沒等身體完全康複, 謝承禮就重新忙碌起來。
程意來探望他時,看見公寓沒人便猜到了他去了公司, 擔心他真地將自己熬死, 特地去了一趟錦思大樓。
看見謝承禮臉色蒼白,卻還是麵無表情地處理文件、開會後,程意默默地歎了口氣。
明明是該縱情享受的年紀,他卻幾乎苛刻地安排好了自己以後的人生。
果然人比人是不能比的, 也難怪在謝父謝母出事、謝家老太太病故後, 謝承禮憑著一己之力, 愣是穩住了局勢, 甚至還站到如今的高度。
“你來隻是盯著我看?”謝承禮將一份合作方案發送給對方後,終於抬頭看向吊兒郎當倚靠著沙發的程意。
程意朝茶幾上的餐盒點了點下巴:“我家老頭聽說你病了,讓我給你送午餐來了, ”說到這他猛地坐起身,“你是不是我家老頭的親兒子?我是他抱的吧?”
他當初生病發燒, 老頭就隻是讓人量了量體溫,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死不了就行”。
“如果一定要抱養,為什麼要抱你?”謝承禮睨他一眼。
程意:“……”
謝承禮的目光落在餐盒上,皺了皺眉直接逐客:“午餐送到了,你該離開了。”
“當然要看著你吃完才行,”程意注意到他的情緒,聳聳肩:“知道之前都是尤枝妹子照顧你, 但現在人不是出差去了嗎?”
謝承禮的神色陡然冷了下來, 起身將餐盒拿到辦公桌上, 看著他:“你可以走了。”
程意愣了愣,總覺得謝承禮很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來這裡的主要目的:“周皓他們今天想聚聚, 你的意思呢?已經快一個月沒見了吧?”
“沒興趣。”謝承禮冷淡道。
程意看著他,知道謝承禮不感興趣的事情,誰也勸不動,無奈地站起身:“那你記得吃飯。”
說完擺擺手走了出去。
謝承禮仍坐在辦公椅上,看著餐盒上星級酒店的logo,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似是而非地冷笑一聲。
下午五點,謝承禮忙完了工作,頭暈暈沉沉的,想了想也沒在公司多待,隻拿了幾份厚重的企劃案離開了辦公室。
沒用張叔接,謝承禮直接駕車回了公寓。
公寓門打開的瞬間門,死寂撲麵而來。
謝承禮蹙了蹙眉,先回到臥室塞了幾片藥,便去了書房看起企劃案來,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蠕動的蟲子,龐大複雜的數字表格交錯排布。
廚房突然傳來一聲響。
謝承禮一頓,片刻後放下文件走到廚房門口,是冰箱上的一對小人模樣的立體冰箱貼掉落了下來。
謝承禮盯著滾落在地麵上的冰箱貼,依稀記得這是一年前,尤枝第一次提議去超市買菜自己做晚餐,結賬時營業員說滿多少可以送個小禮物,其中就有這個小人冰箱貼。
當時尤枝在一堆小禮物中看了一會兒,營業員不知道說了什麼,尤枝紅著耳朵選了這個冰箱貼,回來後就貼在了冰箱上。
有點幼稚,但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他也就沒管。
現在想想,營業員大概將二人當成情侶了。
謝承禮抿緊了唇,撿起冰箱貼本打算扔到垃圾箱,想了想重新貼回冰箱上。
再沒有了看文件的心思,謝承禮看了眼時間門,懶得再訂餐,打開冰箱順手拿出食材。
直到牛排煎好,謝承禮盯著兩份牛排,臉色瞬間門沉了下來,這一次徹底沒了胃口,關了火將牛排倒進垃圾桶中,走出廚房給餐廳去了通電話。
掛斷電話後,他才嗅到身上的油煙味,轉身走進衣帽間門,保潔已經將裡麵收拾得整整齊齊,隻是除了塑料包裝袋裡的廉價情侶衫,或許不知道該放在哪裡,隻好單獨放在櫥窗外,一眼便能看見。
謝承禮的目光在接觸到那兩件T恤時,如被燙到似的飛快移開視線。
那天,當著工作人員的麵,將T恤從垃圾堆中拿回來的畫麵鑽進腦海,謝承禮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惱怒來,拿過手機撥通了程意的號碼:“在哪兒?”
半小時後,謝承禮到了包廂,聽著裡麵的音樂聲,煩躁的心才逐漸冷靜。
程意幾個人正在打牌,見到他來當即便挑高眉毛:“某人不是說自己沒興趣嗎?”
謝承禮睨了他一眼,走到他身邊的位子坐了下來。
程意奇異地問:“你要玩?”
謝承禮抬眸看著他:“不可以?”
程意聳了聳肩:“當然可以,就是彆說我們欺負你一個病號就行了。”
謝承禮嗤笑了一聲,並沒有放在心上。
半小時後,程意睜大眼睛看著自己所剩無幾的籌碼,又看向謝承禮,沒忍住爆了句粗口,又說:“你來找我們泄憤的吧?”
“泄憤?”一旁的周皓不解。
程意解釋:“某人這兩天生病,心理生理雙重脆弱還要獨守空房……”
“程意。”謝承禮凝眉,開口打斷了他。
從小到大的交情,程意自然謝承禮這次認真了,閉上嘴看向他,隨後錯愕了下。
剛剛有一瞬間門,他似乎在謝承禮的眼中看到了一種類似迷茫的情緒,轉瞬即逝。
“話說回來,尤枝是不是去海城了?”李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見程意提到謝承禮“獨守空房”,才想到了尤枝。
程意回過神來,看了眼謝承禮,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
李遂說:“之前酒店剛開業那會兒,承禮不是帶著尤枝來過?我一發小也來了,見過尤枝,昨天他在海城出席了個電影發布會,發現采訪記者裡就有尤枝。”
說著,李遂笑了笑:“他還想和尤枝打聲招呼呢,結果尤枝不知道沒看見還是怎麼,跟見著鬼似的,發布會一結束就離開了。”
謝承禮垂眸,看著眼前的牌,任誰都看不透他的情緒。
程意隻好代為解釋:“尤枝妹子去海城出差了。”
“出差?”李遂錯愕。
“怎麼?”
“那發小說,尤枝戴的工牌就是海城那邊的樣式,他還以為尤枝調派了呢……”
謝承禮原本翻牌的手一頓,冷淡的神色也凝住了……
這晚結束時已經十二點多了。
謝承禮回到公寓時,餐廳送來的餐盒正放在門口,孤零零的,沒有人拿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