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卻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沉重,忍不住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麵渺小的燈火:“林倩姐,你喜歡那個人嗎?”
林倩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兩個對彼此的第一印象都挺不錯的,家庭條件也差不多,父母也很友善,對我也很好……”
尤枝的喉嚨一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知道,林倩的前任,家庭條件不算太好,後來靠著努力才在錦市站穩腳跟付了首付,林倩的父母對他有意見,但架不住女兒喜歡。
“隻是怕我到時候通知你結婚嚇你一跳,所以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林倩玩笑道,“好了,你先忙,我先掛了。”
“嗯。”尤枝輕應了一聲,掛斷電話卻怎麼也工作不進去了。
第二天下班時,尤枝將這件事告訴了許冰,許冰安靜了很久,輕聲感歎:“也許這也是生活的一種選擇。”
尤枝隱約明白許冰說得對,可她還是覺得莫名難受。
許冰並沒有在林倩這件事上停留太長時間,隻是不經意地提到了另一個話題:“枝枝,元旦假期,我們回一趟秦市吧?”
尤枝怔住,她知道許冰的意思,如果說之前她還是以同事或朋友的身份,和許冰一塊去見他的母親,那麼這次,她是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回去。
可是,尤枝停頓半晌:“許冰。”
“嗯。”
尤枝最終移開視線,含糊地說:“還不知道元旦放多久呢,再說吧。”
許冰頓了下,但也貼心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照舊溫柔地送她回了家。
這天後,許冰要為過幾天的電影周提前看場地,去林城出差三天。
這三天的時間,尤枝明顯感覺到自己之前夢中的不安延伸到了現實中,和許冰的聯係有些減少。
許冰大概也很忙碌,與她的聯係也少了很多。
隻是在第三天晚上,許冰突然在深夜給她來了一通電話,他似乎已經忙完了,和同事在房間喝了些酒,聲音很輕:“枝枝,那天,我隻是想帶你回去見一見我媽,沒有彆的意思。”
“如果你沒有準備好,那就改天好不好?”
尤枝聽著他的話,心中酸澀了下,低低應了一聲。
二人這場不知道算不算冷戰的“冷戰”,就這樣又和好了。
十一月下旬,台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十二月八日的國際電影周開幕式,由星夢幻樂園獨家讚助,而剛和錦思簽訂單子的省台,也順勢得到了這場開幕式的獨家轉播權。
國際電影周最初叫陳川國際電影周,是因為影帝陳川在國內和國際上的成績斐然而命名。
後來,陳川在第三屆電影周上說了一句“受之有愧”,自動退出了電影周的前綴命名。
電影周是影視圈最有影響力的慶典之一,從影後影帝,到當紅小花小生都會出席,因此這次的獨家轉播,對台裡的意義非同凡響。
台裡提前半個月便派了幾輛大巴,將幾個部門的人和設備直接送到了林城。
到達林城的當天,眾人連行李都來不及放,就扛著設備直奔場地。
直到傍晚,大巴才慢慢悠悠地載著節目部的人回到酒店,隻是技術部的要晚到一會兒,眾人索性在酒店大堂等著。
“台裡這次真是下血本了,”王姐感歎地看著麵前過於豪華的大樓,“竟然給我們安排了五星級酒店,老實說,我在台裡十幾年,都沒碰到過這待遇。”
尤枝在大巴上有些暈車,興致不太高,掃了眼酒店的裝潢,而後看見前台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招財貓的擺件,貓爪一前一後地搖晃著。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頓了頓。
“嗯?這麼豪的酒店,怎麼還擺招財貓?”王姐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疑惑地問出了聲。
前台禮貌地解釋:“因為總部的少東家覺得好玩,所以底下的酒店就都擺上了。”
王姐“嘖嘖”兩聲,少爺覺得好玩,酒店全都安排上……
尤枝收回落在招財貓上的視線,餘光剛好看見門口又停了一輛大巴,技術部的同事同樣滿臉疲憊地下來。
許冰徑自走到尤枝跟前:“怎麼樣?還難受嗎?”
尤枝輕輕搖搖頭,笑了笑:“剛剛喝了點水,吹了冷風,好多了。”
許冰放下心來,作為這裡的主管之一,開始給大家分派房卡。
早在海城時,大家就已經提交了身份信息,訂好了房間,尤枝的是二十五層的獨立套房,許冰則在十八層。
王姐湊過來,調侃:“好不容易一起出一次差,這怎麼還把人家小情侶分開了呢?”
眾人紛紛看向尤枝和許冰,尤枝被盯得臉頰有些熱,許冰上前打著圓場:“好了,大家今晚早點休息……”
“我在二十五層!”第一次出差的文舟舟剛剛一直興奮地和彆人聊天,此刻才注意到自己的房卡,“許主管,不如咱倆換換?”
許冰看了眼尤枝暈車後發白的臉色,沒有回絕:“謝謝。”
*
二十五層,獨立套房內。
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書桌旁,正和維拉總部的負責人開著視頻會議,金絲眼鏡下的雙眸冷靜而漠然,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桌麵。
會議已近尾聲,男人抬手扶了扶眼鏡,以流利的英文結束了公務。
對麵的負責人也明顯鬆懈下來,長舒一口氣:“謝先生,不得不說,我現在反而有些感謝最近隻能線上會議了。”
謝承禮揚了下眉梢:“嗯?”
“與你的每次交談,我都感覺自己壓力倍增,”負責人聳聳肩,“生怕自己哪一步出錯,或是沒能跟上你的思緒。”
謝承禮疏淡地笑了下:“客氣了。”
話落,沒等對方開口,他便透過虛掩的房門,聽見走廊傳來行李箱的聲音。
謝承禮的神情微頓,繼而眉眼有片刻的緩和,金絲鏡下的雙眸隱隱流光溢彩。
“謝先生在想什麼,突然這麼高興?”視頻那邊的人奇異地看著他。
謝承禮的情緒逐漸斂起,禮貌地和對方頷首示意了下,便斷了通訊,繼而起身把玩著袖扣,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時腳步頓了下,而後方才緩緩打開房門。
卻在看見不遠處一男一女兩道人影時,腳步倏地頓住。
尤枝沒有想到整個二十五層隻有六間房,但身體不舒服,也沒有多想,找到自己的房間,剛刷好房卡,便聽見走廊儘頭傳來的開門聲。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去,而後神色一滯,手指輕顫了下。
“怎麼了?”許冰不解地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唇角的笑同樣也僵了僵,繼而反應過來,“謝先生?”
謝承禮掃了眼許冰手中的黑色行李箱,又看向尤枝手中的米色行李箱,唇緊抿了下,繼而扯起唇角露出一抹笑,走上前:“陳川老先生親自送來的邀請函,加上和貴台的合作關係,盛情難卻。”
他這番話說的進退有度,尤枝頓了頓,淡淡地點了點頭,垂下視線,卻在看清他手腕的袖扣時心臟一緊。
是那對向日葵狀的袖扣。
身邊的許冰驚訝:“原來謝先生和陳川先生還認識。”
尤枝心中越發不安,轉頭看向許冰:“我房間也找到了,回房吧。”
許冰看了她一眼,剛要點頭,謝承禮卻突然將手主動伸到了他的麵前,淺笑著開口:“許先生,之前幾次見麵是我唐突了。”
尤枝猛地抬頭看向他。
謝承禮回望了她一眼,有禮地頷首一笑,手仍然伸著,袖口處,那個張揚的、與他的西裝完全不搭的向日葵袖扣,格外明顯。
這一瞬間,謝承禮甚至有些興奮地想,他希望許冰主動問及這枚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