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搖頭:“還沒想好。”
“我們去吃牛排吧。”
尤枝看了眼窗外,不遠處就是自己在住的小區:“你該剛才在市區時說的,這邊周圍沒有西餐廳……”
說到這裡,她突然反應過來,朝另一側看去。
如今天氣已經轉暖,朦朧的夜色裡,街邊牛排店將桌椅擺在了外麵,頭頂靜靜亮著幾盞霓虹燈,不少年輕男女和周圍的居民在燈光下坐著,說說笑笑,煙火氣十足。
謝承禮已經吩咐司機停了車。
尤枝遲疑著下車,看著謝承禮身上的西裝,手工定製款,可能他襯衫上的一枚紐扣,都比那滿桌的牛排要貴重。
謝承禮坦然地走在她身邊:“還有位子……”
“謝承禮,”尤枝叫住了他,猶豫片刻,“其實你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的。”
他和那樣的街邊攤子,根本像是處在兩個時空。
他這樣的人,似乎就應該在高雅的餐廳,伴著優雅的鋼琴曲,滿身清貴地吃著最高檔的食物。
身後的笑鬨聲與煙火氣一並湧起,謝承禮隔著暈黃的燈光看著她:“你喜歡,不是嗎?”
她喜歡的,他都會喜歡。
這是她的世界。
她永遠不知道,能夠融入她的世界,對現在的他而言,是一件多麼興奮的事。
尤枝一滯,最終再沒多說什麼,二人一同朝那邊走去。
不少人紛紛安靜下來,看向這個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男人,就連正在煎牛排的老板都短暫地停下手頭的工作,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兩位?”
謝承禮點點頭,和尤枝一同走到空位子前坐下。
老板很快將招牌牛排端了上來,泛著油光的餐盤上,牛排還在滋滋作響,西蘭花隨意地點綴在意麵上,一旁配了刀叉和筷子。
尤枝看了眼謝承禮,他已經安然地拿著刀叉切起牛排來,姿態沒有半點不自在,即便身處在鬨市,也像是在優雅的餐廳,動作從容矜貴。
尤枝頓了頓,收回視線,正要拿起餐具,麵前的牛排被人拿了起來,謝承禮平靜地將切好的牛排放在她麵前。
尤枝微怔,抬眸看了他一眼,後者對她笑了下,繼續切著手邊的牛排。
這頓飯二人吃得很安靜,習習夜風裡,偶爾吹來陣陣帶著燒烤香的煙霧,朦朧的夜色與燈光下,謝承禮產生了一種他與尤枝格外親近的錯覺。
店麵離小區不願,二人吃完後沒有上車,散著步著朝小區走。
迎麵一對小情侶走了過來,笑鬨著,謝承禮的目光停留在那對小情侶十指緊扣的手上,停了片刻,垂眸看了眼身側尤枝的手。
由於之前的約定,在她真正接受他之前,他們並沒有那樣親密的牽手,甚至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謝承禮看著尤枝淡淡的眉眼,突然覺得她答應自己交往的請求,隻是為了證明“他們並不合適”,為了讓他以後不再糾纏她。
謝承禮薄唇緊抿著,想要故作不經意地朝她靠近,身後一群夜走的大爺大媽們沿著人行道快步走了過來,邊熱鬨地聊著天,邊笑嗬嗬地從二人中間走了過去。
尤枝順勢朝一旁避了避,給那些人讓出了位子。
二人之間的距離更遠了。
謝承禮看著那群人離開的背影,腳步不覺停了下來。
尤枝朝前走了幾步,才發現身邊少了腳步聲,停下來轉頭看去,謝承禮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怎麼?”尤枝不解。
謝承禮頓了下:“他們可能以為,我們不是一起的。”
尤枝沉默片刻,看著路燈下謝承禮暗淡的視線,心中歎了一聲,突然覺得謝承禮不免想得有點多。
謝承禮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身軀僵滯了下,不由有些慶幸自己看人的本事,讓他能輕易看出她隱隱的無奈,並飛快哄好了自己,幾步走到她身側不遠處:“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隻是,我們不是在交往嗎?”
他的語氣,甚至夾雜著淡淡的委屈。
尤枝安靜了一會兒,朝他走了一小步:“走吧。”
這一次,二人之間疏遠的距離不見了。
偶爾有風吹起,她的衣角能打在他的手背上,帶著熟悉的風信子的清香。
謝承禮的唇角微彎,一直到尤枝樓下,心情都格外愉悅。
尤枝停下腳步:“我先上樓了。”
謝承禮的腳步沒停:“我送你上去。”
尤枝微僵:“謝承禮,我就在八樓。”
進電梯出電梯就到了。
謝承禮看著她,平靜又認真地說:“現在不少不法分子專門踩點獨居女性,前天長林區就出現一例被尾隨的案例,上周五……”
這些都是前天看新聞時順便掃到的,後來又特意搜了搜相關新聞。
謝承禮想,如果尤枝需要,他能將去年的相似案例一五一十地敘述出來。
尤枝打斷了他:“好了,你想送就送吧,”說著看了眼他的肋骨和膝蓋處,“不過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就算遇到不法分子,你能怎麼做?”
謝承禮微彎的唇角僵了僵,直到走進電梯,他才低低地說:“我能保護你。”
尤枝看了他一眼,剛要開口,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尤枝低頭看去,是文舟舟給她推送的幾家車行銷售人員的名片,和一條語音消息。
這段時間,尤枝會時不時外出采訪,有時也會去外地或是遙遠的郊區,有一台車總會方便些。
文舟舟是本地人,認識不少車行的朋友,聽說她要買車,熱情地給她推薦了幾個熟人。
尤枝表示感謝後,很快添加了那幾名銷售人員的微信。
始終注意著她動靜的謝承禮,看見她的微信時,眼神微暗了下。
他記得當初她微信好友的唯一置頂,是他。
而現在,置頂早已經被她取消。
電梯門開了,尤枝很快回複完文舟舟,率先走了出去。
“你要買車?”謝承禮的聲音有些低啞。
“嗯,”尤枝應了一聲,“出行的時候方便些。”
謝承禮:“不如把司機留給你……”
“謝承禮,”尤枝打斷了他,“我還是想自己買一輛。”
隻屬於她自己的。
謝承禮沉默下來,直到快要到出租屋門口,他又想到什麼,自告奮勇道:“我可以陪你先練練。”
尤枝順口說:“我之前練過幾次了。”
“什麼時候?”他不記得這段時間她有提過練車的事。
“春節的時候吧。”一問一答,尤枝說得隨意,並沒覺得有些不對,拿出鑰匙就要開門。
謝承禮的身軀卻倏地僵滯。
他想起來了。
那時,程意給尤枝去過一通電話,被陰差陽錯地誤接了。
電話裡,是裴然指導她開車的溫柔聲音。
房門“啪嗒”一聲開了,尤枝正要推開門,謝承禮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尤枝。”
尤枝不解地轉身。
謝承禮神色微緊:“我是不是,總是幫不了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