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病床上的男人瞳眸驟縮,下意識抬頭看向門外,起身的動作拉扯到傷口,疼的喉嚨發出短促的悶哼。
見他臉色煞白,周文恒忙著走到跟前:“顧總,您......”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衍抬手打斷。
他聽到女人淡然的聲音響起:“你們先回去吧,我來照顧他就好。”
陸懷琛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不過沒有多說什麼,抬腿走出病房,周文恒更是有眼力價的,也跟著走出去。
“砰——”
病房門關上,裡麵隻剩他們倆。
沈羨將保溫盒放在床頭,低頭瞥了眼床上的男人:“現在要喝粥嗎?”
顧衍目光平靜地看著她,喉嚨有些刺痛,本可以點頭回答,但他還是逼迫自己發出乾啞的音節:“嗯。”
進屋後,沈羨把大衣脫掉扔到沙發上,身穿米白色針織衫,看上去溫婉柔美。
她俯下身,手指輕輕地摸著男人的下巴,上麵覆著層胡渣,摸著有些紮手。
她若有所思地道:“我下次來,要把你的剃須刀帶來。”
說完,她手指附上他臉上擦傷的地方,嗓音更低:“是不是很疼?”
看著女人臉上的擔憂,顧衍低低道:“嗯,很疼。”
“能坐起來嗎?我給你喂飯。”
“你扶我起來。”
沈羨嗯了聲,拿著兩個枕頭放到他身後,又把折疊桌放到病床上,然後輕輕地將他扶起來,讓他靠在柔軟的枕頭上。
顧衍看著女人體貼地將粥喂到他唇邊:“張嘴,吃飯。”
他沒有張嘴,黑眸湛沉地注視著她。
見他不動,沈羨語氣放緩:“聽話點,你的身體需要補充營養。”
男人淡聲問:“你在乾什麼?”
“我在親自伺候你啊,你不是喜歡嗎?”
她這話說的輕飄飄的,沒有任何的嘲諷和指責。
顧衍眉頭緊鎖著,看著女人溫婉白淨的側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但隻要稍微注意,就能看出這是無奈的淡笑。
剛才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他孤注一擲的目的,也是為了讓她照顧他,進而給這段本被畫上句號的感情增添新的可能。
她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如他想的那樣。
但顧衍心思這麼敏感的人,自然能看出她所做的這些,都是無奈的妥協,沒有任何的愛意和暖意。
不,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自詡目的主義者,無論她因為什麼原因和他在一起,他喜歡她愛她,隻要她願意重新和她在一起,手段卑劣也不礙事。
但看著她妥協,心底的空虛更甚,比前段時間還要空虛。
顧衍目光緊盯著她:“為什麼?”
“不然,你覺得我現在直接離開,你會更高興點?”
“你剛剛聽到了什麼?”
沈羨想了想,她其實隻聽到幾句話,但大致能猜到內容。
她抬眸看他:“你怎麼受的傷?”
男人看著她,他可以編造很多借口。
他雖然沒有喝酒,但情緒確實不好這些她都知道,那晚的雨這麼大路麵這麼滑,隻要他說的斬釘截鐵,就算看到監控錄像,他也能說是車底打滑才會出車禍。
但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所有的謊言都說不出口。
他沒有躲開她的眼睛:“我不想跟你斷,但我還沒想到繼續糾纏你的方法,所以隻好賭這把,看看我躺在重症監護室裡,你會不會來照顧我。”
“我知道我卑鄙,也知道你更討厭我,但我不後悔這麼做,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乾,就是不知道下次是賭輸還是賭贏,要是真的就死了,也是我活該。”
他的臉虛白,但眼眸漆黑,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想來想去我還是更愛你,除了你,沒有什麼是不能舍棄的,包括我自己,跟死亡相比我更不願意放棄你。”
畢竟身受重傷,說出這麼多的話,他顯得疲憊虛弱極了,但他說的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忽略因為剛睡醒的乾啞,嗓音甚至是溫柔繾綣的曖昧。
雖然有說情話的嫌疑,但沈羨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就算是說情話,他也不會用謊言來欺騙她。
她身體微微震動了下,真沒想到,在他心裡,她比他的命還重要啊。
最後,她隻是扯了扯唇:“要是沒賭對,你現在就該躺在太平間。”
沈羨拿起勺子,再次喂到他唇邊:“張嘴,吃飯。”
他在等待她的判決,但她卻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見他仍在愣怔,沈羨挑眉看他:“你再不吃,我真走了。”
顧衍還是順從地張嘴,慢慢將粥喝下去。
他全程盯著她的臉,似乎在琢磨她此刻的想法。
等粥喝完後,沈羨收拾好東西轉身,恰好對上男人的黑眸,她沒有躲閃,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正盯著她的男人。
病房裡很安靜,窗外銀白的光線灑進來,跟病房內暖黃的光線交融。
沈羨看著他,低聲道:“雖然車禍是你自己造成的,但就當還前段時間你替我擋的那下,你住院的這段時間,我會照顧你,到你身體好透為止。”
顧衍看著她,眼底沒有欣喜也沒有失落。
到他的身體好透為止。
要是一直都不能好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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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這次傷的很重,按照醫生的說法,隻要休養七天情況就會有好轉,但事實上並沒有,反倒有種惡化的傾向。
但醫生說沒有大礙,可能是體質問題,隻要多養幾天就好。
沈羨開始還很疑惑,他的體質本就比正常人好很多,按理說恢複的也要比正常人快,怎麼會這麼久都不好呢?
這段時間顧衍很聽話,她喂藥喂飯都張口就吃,醫生的各種治療也都配合,所以沈羨更費解,到底是哪裡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