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他今晚也不適應…”
晚飯前諸伏高明說的話, 雖然沒有直接表明意思。但是，懂得都懂，這是昨天晚上諸伏玲奈掛電話前, 要陪優樹睡覺時，說的話。
那今晚，諸伏高明的意思，就是要和她發生點什麼…
抱著優樹的諸伏玲奈, 一想到這裡，臉頰微紅。聽到房門推開的聲音, 她馬上抬頭看過去。諸伏玲奈從床上坐起身, 略帶愧疚地看著走進來的諸伏高明，在他開口前先一步道歉, “抱歉, 高明…”。然後有些無奈地指了指躺在她邊上的優樹。
“爸爸！”優樹翻身爬起來, 挑到床邊，朝著諸伏高明伸出手手。
站定的諸伏高明，抱住了撲向他的優樹。“優樹？”今晚, 他頭一次出了浴室門，沒有去優樹的房間看看他, 就回房間。結果等待他的是…“要和我們一起睡？”
“嗯，他今晚上和我們一起睡。”諸伏玲奈側著身躺下，原本趴在諸伏高明懷裡的優樹, 在聽到諸伏玲奈拍拍床單的聲音後，立刻下來，窩進她的臂彎彎裡。
這熟練的動作，在家裡是從來沒有過的。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在諸伏高明離開後, 優樹和諸伏玲奈滯留東京的這幾天，養成的。
諸伏玲奈拍了拍優樹的小身體，“因為之前家裡突然被人闖入，我不太放心優樹睡在太遠的地方。怕萬一又有人闖進來，我來不及抱他，然後就…”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好習慣的養成需要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的事情。而習慣的崩潰，隻需要短短幾天。原本優樹是可以一個人睡覺的。
諸伏高明呼出一口氣，掀開被子，側身躺下，“今晚先讓他跟我們一起睡，明天開始，還是要單獨一個人睡。”感覺到爸爸的手掌在撫摸他的腦袋，優樹轉身看過來，耷拉著眼睛，雖然有睡意，但不多。
時隔多日回家，難免有些興奮。對於這些小孩子外露的情緒，諸伏高明知道，所以他很快就接受了，優樹今晚上跟他們一起睡的事實。“優樹，爸爸還是要和你事先說好。”
“嗯！”
“今天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睡，但是明天開始就要一個人回房間睡覺了，可以做到嗎？”
優樹的小臉擠在一起，小身體往諸伏高明靠靠，然後伸出一隻手，“兩天！”
？？？
坐地起價？
諸伏高明看向諸伏玲奈，兩人皆是一愣。穿著尿不濕的小家夥學會談要求了。比起諸伏高明的微微皺眉，諸伏玲奈很開心，像是發現什麼新事物一般，一雙眼睛亮亮的。在母親的立場上，沒有什麼比看到孩子一天天進步，更高興的事情了！
諸伏玲奈抓住優樹的小手手，然後點過他的五根手指頭，“優樹，這不是一，這是五。你看哦，一、一、三、四、五，一隻手手有五根手指頭。”
“一！”優樹伸出另一隻手，點住諸伏玲奈點著的小拇指。在諸伏玲奈的幫助下，成功從一數到了五。
小腦袋瓜想想，然後…“五天！”
諸伏高明的眉頭一皺，打斷了兩人的親子教學時間。“優樹，爸爸說的話記住了嗎？”
“嗯！五天！”
“不是五天。”諸伏高明將他攤開的手手壓在被單上，“爸爸允許你今晚上，和爸爸媽媽一起睡。但是，明天開始，優樹需要一個人回自己的房間睡。”有諸伏玲奈當慈母，他就必須當嚴父了。雖然對於孩子突然的成長，他也很高興，但是，養成習慣的過程中，他要堅持住定好的規矩。
“好！”嘴巴上說著好，但行動上不覺得好。優樹奮力抽出被諸伏高明抓住的手手，攤開，五根手指頭。
“這個…”諸伏玲奈有些無奈，一時間和優樹還講不通呢。“高明，明天我會再跟他說的。”拍著優樹的小身體，她開口。
“不說也沒關係。過幾天他還是要和我們一起睡。”諸伏高明翻身仰躺，然後轉頭看向諸伏玲奈“這周末我們帶優樹去上高地吧。我查了一下天氣預報，近一個月隻有這周末的天氣還不錯。”
“上高地？”諸伏玲奈拍著優樹身體的手一頓，“高明，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哪裡？”
“也不是突然想到。”諸伏高明伸出的手先是摸了摸諸伏玲奈的腦袋，然後轉移到優樹的小腦袋上。“在東京的時候，你說起帶優樹一起出去玩，我覺得這個季節去上高地比較適合。”六月初的上高地，溫度不會太高，白天維持在十度左右，這個溫度如果隻是乾坐的話，確實有些涼意，但是對於步行上山來說剛剛好。
上一次去的時候，是他們兩人剛結婚沒多久，而現在是有孩子的一家三口。再去一次，也算是帶孩子故地重遊吧。諸伏高明的手掌蓋在了諸伏玲奈拍優樹的手背上，“玲奈，你覺得呢？”
“我啊。”一家人的親子旅行，這是優樹出生後，諸伏玲奈願望清單裡的一項。上次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沒想到諸伏高明真的記住了。上高地，是個好地方，她希望那裡的風景，喜歡諸伏高明牽著她的手走過一段又一段滿是林葉的山路。“我挺想去的。可是，這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
“不會。”諸伏高明的手掌移到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撫摸，“這周末兩天我已經把時間空出來了，如果你不想出去的話，我也會呆在家裡。”諸伏高明不會提沒有準備的計劃，在他和諸伏玲奈開口說這件事情之前，他已經把工作安排好了。也在晚上洗澡前確定好，諸伏玲奈的腳腕可以承受長距離的爬山。
諸伏玲奈搖頭，放在優樹身上的手往前伸伸，在被窩裡揪住諸伏高明的一角，“我想去的。”
諸伏高明留在被窩中的手握住她的手，“好，我們一起去。”優樹的眼睛隨著諸伏玲奈的手臂移動，鑽進被窩裡找到了兩人握起來的手，將自己的小手手往裡麵塞。
感受到小手手在他們兩人指間的縫隙中，探索鑽進去的路，諸伏高明將手鬆開了一點，讓想要鑽進來的小手手成功塞進，他和諸伏玲奈的手之間。
成功的優樹，從被子裡鑽出來，抬頭對著兩人咧開笑臉。諸伏高明摸了摸他的腦袋，“乖，睡覺。”
在諸伏高明的安撫下，優樹聽話地翻轉身體，對著天花板，伸出沒有牽著的小手手指著上麵的燈。“亮亮！”
諸伏高明先放開了兩人的手，轉身將燈關上，然後再次伸過來握住。另一隻手墊在諸伏玲奈的側躺的臉頰下，兩人在黑暗中繼續說起了周末出遊的事情。
諸伏高明安排的很全麵，基本上不用諸伏玲奈操心什麼。就連晚上住在哪邊都已經考慮好了。在上高地野營有兩種選擇，一是自己搭建帳篷，一是租住半山腰的小木屋。“如果自己搭帳篷的話，我們周六上午出發，若是選擇租小木屋，我們周五晚上就可以去。”自己搭建帳篷更有野營的氛圍，但相對的，帶的用品比較多。租小木屋的話，可以少帶點東西，而且小木屋防寒能力比較好，但是野營的氛圍都沒多少了。“我是覺得既然去玩就體驗的徹底一些，自己搭帳篷更有體驗感。”
“那就我們自己搭帳篷吧，如果晚上優樹冷的話，我們就靠緊一些。”諸伏玲奈往優樹的小身體靠靠，被貼著的優樹翻轉過去，抽走了小手手，拉住諸伏玲奈的睡衣，“媽媽～抱抱～”
“嗯，抱抱～”諸伏玲奈的手也收回來，搭在他的背後，輕輕拍著，“優樹是不是想睡覺了？”
“嗯，困困～”優樹揉著眼睛。剛剛兩個人光討論出去玩的事情了，沒有人陪他聊天的優樹，無聊中困意就跑上來，睡眠開端立刻開啟。
黑暗中，諸伏高明放在她臉頰下的手沒有移開，“玲奈。”
“嗯？”
“等優樹睡著了，我和你出去說點事。”
自從他們兩個之前說開後，諸伏玲奈好像突破了什麼禁製，對於諸伏高明找她說話，她根本不怕還有點小期待。“好。”
兩人在黑暗中安靜，給優樹留一個舒適的入睡環境。過了幾分鐘諸伏玲奈拍了拍優樹的小身體，沒有回應，不出意外是睡著了。她的動作，躺在旁邊的諸伏高明有感覺。
“高明，優樹睡著了。”
“嗯，我把燈打開。”掀開被子的聲音，然後房間裡的燈打開。諸伏玲奈也跟著坐起來，“高明，什麼事？要不我們就在這裡說，聲音稍微輕一點。”諸伏玲奈收回被優樹的小手手握著的手指頭。
諸伏高明已經起身，拿來了掛在椅子上的外套。諸伏玲奈有些疑惑，但還是接過衣服。
“我們出去說，這件事需要你看到才可以。”穿上外套，諸伏高明握住了她的手，帶著她走出房間。
身後的門啪嗒一聲，諸伏玲奈還未抬頭，一雙手蓋住了她的雙眼。“高明！”
“玲奈，聲音輕一點，我帶你上樓。”諸伏高明貼在她的身後，帶著她往前走。
“上樓？”房子有兩層，這個諸伏玲奈知道。但因為一家人一層的空間夠用，所以一樓基本是用來堆雜物的，比如換季的厚衣服，還有厚棉被之類的東西。
“嗯。”諸伏高明的手放下的同時，打開了通道的燈。恢複視線的諸伏玲奈，正對著通往一樓的樓梯口。她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向身後的諸伏高明。
諸伏高明將她外套的拉鏈拉上，然後開口，“你和優樹不在家的這幾天，我請人將一樓重新翻新了一下。”
“翻新？”
諸伏高明點頭，“既然我們決定再生一個孩子了，就該為下一個孩子做準備。等孩子出生，單單一樓的空間不夠用。兩個孩子慢慢長大，還是有自己的獨立房間比較好。”
諸伏高明牽著她的手，踏上上樓的台階。“裝修後多少會有有害物質殘留，所以趁著你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裡裝修，最好。”一樓隻有兩個房間，他們夫妻倆住一間，另一間現在優樹住著。等另一個孩子出生，到了一定年齡也要開始單獨睡。到時候再將一樓翻出來會很麻煩。而且新整理出來的房間，沒有一段時間的透風，他們是不敢給年幼的孩子住的。諸伏高明比較喜歡將準備坐在事情發生前，所以有了這個想法後，他剛回到長野，就馬上請了人來翻新一樓。
諸伏玲奈拉住他的衣角，停住了上樓的腳步。“可是我還沒懷孕…”已經開始準備起來了，諸伏玲奈突然感覺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諸伏高明已經再為那個還沒有影的孩子做準備。作為孩子的母親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不一定就會懷上啊。孩子是講緣分的，有想法但不一定會結果。
諸伏高明撫摸著她的腦袋，“不必想太多，即使不再生一個，一樓也是要翻新的。現在優樹睡的房間，麵積不大。等他上學了，特彆是國中之後，需要的空間會多起來，不可能再讓他縮在小房間裡。”優樹一定是要搬到一樓的。諸伏高明也是從優樹那個年紀成長起來的，十幾歲的男生都不太樂意和父母親靠在一起。諸伏高明當時比較喜歡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空間，將心比心，優樹未來也會進入這個年齡段，說不定他也會有相同的感覺。就當是早做準備吧！
一樓重新劃分了一下區域，有兩個大房間，還有一個大概一坪的衛生間。樓下的浴室已經足夠寬敞了，所以諸伏高明並沒有在一樓再安排洗浴間。安排衛生間也是考慮到孩子住在一樓，晚上起夜的時候方便一些。
兩人走上一樓，諸伏高明打開了房間裡的燈，除了家具外，其他的東西都已經修善好。“兩間房間，優樹先出生，選房間的優先權給他。剩下一間有弟弟妹妹的話，給孩子。如果沒有，我們就空著，家裡來客人了，也可以住。”諸伏高明帶著她在裡麵轉了一圈，“家具的話，玲奈，我是準備等你回來了，再一起挑選。”既然是給孩子準備的房間，諸伏高明相信，諸伏玲奈肯定不想錯過它們的布置。
“我…”被諸伏高明牽著雙手的諸伏玲奈有些呆，“高明，你能掐一下我的臉嗎？”
“嗯？”諸伏高明輕輕地用食指撫過。
“我突然感覺有點不真實…”
啪嗒啪嗒…諸伏高明的手背上接住了幾滴眼淚，低著頭的諸伏玲奈在哭。
“彆哭。”
“我是高興的，但是眼淚它有點止不住…”諸伏玲奈抬起頭，臉頰上貼著淚痕，她沒想哭的，但是眼淚就是不斷湧出來。被諸伏高明抱住的時候，她的眼淚全部被吸入他棉質的睡衣裡。“高明，我真的很開心…”
“我知道，玲奈，我知道的。”諸伏高明緊緊抱住淚流不止的諸伏玲奈，手掌蓋在她的腦後。手下是因為哭泣，微微顫抖的身體。在這一刻，諸伏高明突然感覺到，自己在過去的幾年裡，對諸伏玲奈的傷害到底有多嚴重。嚴重到，他隻是做了一個父親和丈夫應該考慮到的事情，諸伏玲奈就喜極而涕。
諸伏高明微微紅了眼眶，是對自己的自責，也是對諸伏玲奈願意再回到他身邊的高興。“玲奈，彆哭了，晚上哭的話，明天眼睛會腫。”諸伏高明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然後說起出去玩的事情，希望可以適當地轉移諸伏玲奈的注意力，“周六，我們用完早餐就出門。這兩天我還需要去上班，露營的東西，玲奈，你不用管，我會準備好。其他食物還有衣服，就都托給你了。”
“嗯…”諸伏玲奈還帶著一點點鼻音，退出諸伏高明的懷抱，她的眼睛紅紅的，隻要一說話，眼淚就忍不住在往下掉。
“彆哭。”諸伏高明的手指擦著她眼角殘留的淚水，“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玲奈，以後多對我笑笑吧。”同樣，自己會好好守護住她的笑容。
“那我哭，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沒有料到諸伏玲奈會丟給他一個反問句，諸伏高明擦眼淚的手指稍稍頓了一下，“不會。”他愛的是諸伏玲奈，笑容是她的增添物，卻不是她的全部。“不管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玲奈。”
原本止住的眼淚，突然間湧出來。諸伏玲奈吸了吸鼻子，“高明，你知道嗎？你和我說過兩次愛我，一次是我第一次來長野的路上，在新乾線上，我纏著你說話，可你不想說話。我就說啊，你對我說一句：我愛你。我就不打擾你了，然後你就說了。還有一次…是現在…”雙手捂住嘴巴的諸伏玲奈，咬住因為哭泣忍不住顫抖的嘴唇。
你可不可以多喜歡我一點…
可不可以多喜歡我一點…
她想了好久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諸伏高明再次抱住她，那天晚上她也是哭的這麼厲害。最後她拿著毛巾給她擦臉的時候，她的口中呢喃著“可不可以多喜歡我一點…”諸伏高明一開始沒太明白，他知道自己對諸伏玲奈的喜愛程度，已經超過了對這世界上所有的人。可是他忽略了，他愛她，但是他沒說過，諸伏玲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