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竹明希看著她猶豫了,就在諸伏玲奈打算再說一遍的時候,藤竹明希抬起腳朝她走過來。
諸伏玲奈俯身,摸了摸藤竹明希的腦袋,“我可以抱抱你嗎?”藤竹明希揚起淚汪汪的眼睛,緩緩伸出了雙手。諸伏玲奈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雙腿上。一隻手圈著她,一隻手不停地撫摸著她的腦袋,幾番下來,藤竹明希有些淩亂的頭發好了不少。
藤竹明希將藤竹田淺子出門的消息交代出來,也算坐實了,昨天夜裡藤竹田淺子有趁著管理員睡著的時候,悄悄溜出去的事實。
藤竹田淺子來到懸崖邊將身上的衣物全部脫掉,打包進事先準備好的袋子中,然後一股腦地順著崖壁滾下去。做完這些,未著寸縷的藤竹田淺子拿起了刀子,頂著四五度的寒冷溫度,翻出護欄,一刀又一刀地隔開了茂裡時江和宮久誠的脖頸。
“做完這些,她將事先準備好的,其中一端已經固定在護欄上的繩子放下,然後順著繩子爬下去。”放下繩索的地方,距離下一層地麵,垂直距離大約十三米,這個高度對於經驗不足的藤竹田淺子來說是堵上命的,更何況當時她還要抵抗寒風,還有被血浸透後,變得粘糊的手掌。
“距離下一層的著陸點不到兩百米的地方,有一條河。”河裡的水不斷流淌,流速足夠衝洗藤竹田淺子身上的血液。並且等天亮後,新的河水會代替這批被血液染紅的河水,一遍遍地衝刷後,那條河裡不會再有等會血液的殘留。
“藤竹女士大概是把頭發盤起來,用平時吸淋浴時會使用到的一次性浴帽將頭發先包裹起來。”這種做法,在以往的案件中,也有記載。但是,放在這麼寒冷的溫度下,這麼冰冷的河水裡,還是頭一次。諸伏高明低頭掃了一眼坐在諸伏玲奈腿上,低頭不語的藤竹明希,不知道她聽到她的媽媽做出這些事情來,是什麼感受,總歸是傷心。“宮久先生,現在可以說說看了嗎?你是如何和藤竹女士一起將茂裡女士還有你的孩子宮久誠殺害的。”
宮久司額頭上掛滿了汗,一雙雙眼睛都盯著他,猛地站起身,“問我!有什麼好問的!你們不都知道了嗎!還要做出一副我要聽你說的麵孔,真是…”
大和敢助瞪眼。
“真是…真是…真是到了,嗯,該我說了…”宮久司再次慫了。
茂裡時江想發了瘋似的纏著他,一開始或許會有些享受的滋味,但是漸漸的宮久司開始反感茂裡時江。隨性管了的他,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外麵的花花草草,所以當茂裡時江告訴宮久司,她懷孕的時候,宮久司第一個反應就是把肚子裡的孩子打了。可是偏偏,茂裡時江沉浸在他們兩人互相愛著彼此的幻想中,躲著宮久司,偷偷把孩子生了下來。
“要生就生,是她非要生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可是給足了她打胎的錢!”宮久誠生下來後,宮久司一直不知道,直到某一天,他看到自己家門口站著牽著孩子的茂裡時江,那種被戲弄的怨恨蔓延出來。
因為有孩子在,茂裡時江纏著宮久司的次數越來越多,甚至用上了一些手段,讓他們兩人又滾到了一起。這讓憤恨至極的宮久司,恨不得直接把茂裡時江掐死。勉強看到有些像他的宮久誠,宮久司鬆開了掐著茂裡時江的手,而就是這個動作,讓茂裡時江掉入不可逆轉的愛戀中。“她非要覺得我喜歡她,愛她!”說到這兒宮久司搓了一把頭發,十分煩躁。
“之後我受不了了,是藤竹那…藤竹女士過來問我想不想讓茂裡時江從這世上消失。我當然願意啊!”宮久司和藤竹田淺子早早就謀劃好這個計劃,隻是缺少實施的機會,因為藤竹田淺子說還要等等…
就在昨天下午,宮久司接到藤竹田淺子的電話,說可以了。他馬上收拾東西,第一次主動撥通了茂裡時江的電話,把兩人都帶來。
“我知道的就這些,我可都說了。我這算是協同作案吧,拿刀子的可不是我,我隻是幫忙稍微運作了一下!”宮久司把話說完,呼出一口氣,“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應該聽她的!”
“叔叔,你不是協同,你是主犯。”江戶川柯南開口,走到諸伏玲奈這邊的他,“藤竹小妹妹,你還記得昨天晚上你媽媽離開時,周圍的情況嗎?”
藤竹明希抓著脖子上的位置,往諸伏玲奈懷裡縮了縮。“彆怕。”諸伏玲奈安撫著她,“明希,可以說說看嗎?就挑你知道的說。說不出也沒關係。”
藤竹明希緊張地抓著諸伏玲奈的手,她現在就像一隻渾身是傷的小獸,外界的稍微一點點觸碰都會讓她驚恐萬分。“很黑,沒有亮光,什麼都看不見…”
江戶川柯南聽到了他想聽的答案,再次開口,“我問過管理員叔叔,他昨天晚上值夜的時候原先是開著燈的,後來覺得過了十二點也不會有人進來了,就把門鎖上,燈全部關掉,在咱爹椅上睡覺。隻留了…”隻留了廁所的燈,因為之前也出現過客人在裡麵留夜的情況,所以管理員並沒有特彆在意藤竹母女。廁所裡有扇五十公分寬的窗戶,從那裡可以翻出去,藤竹田淺子的體型剛好。“也就是說藤竹女士最起碼是過了十二點才前往兩具屍體的所在地。可是…”
“可是,初步判斷的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所以人是在十二點前死的。”大和敢助接上江戶川柯南的話。“我也好奇,你說你是受到藤竹女士的唆使,才動手協助了犯案,可是你那麼一個高傲至極的人,麵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茂裡時江,你難道會忍住不動手?你不是很恨她嗎?”
“我…”
“原本你和藤竹女士的計劃確實是你說得那樣。但是後來你反悔了,反正這兩人都要死了,要不乾脆死在自己手裡,也好緩解緩解自己這兩年被她纏的痛苦。是這樣吧,宮久先生。”
大和敢助說完,諸伏高明說,兩人一個接著一個,宮久司原本憤憤站起的身體一個不穩,朝前摔了出去。雙臂撐著地麵,跪在地上。“怎麼會…”
諸伏高明看向大和敢助,“藤竹進誌那邊…”
“藤竹進誌確定是藤竹田淺子殺的,在帳篷裡找到了刀和安眠藥。”
諸伏高明點點頭,安眠藥很合理,要是不靠些彆的工具,藤竹田淺子很難將藤竹進誌放倒。
“藤竹田淺子…”
“我沒殺她!”跪在地上的宮久司猛地抬起頭,“我沒有…”
“我們也沒說是你!”大和敢助拄著拐杖往前走了一步,宮久司立刻縮了縮身體。
藤竹田淺子是自殺,短短的十幾秒鐘藥力,當時要不是她自己吞下去,誰能下手。那時藤竹田淺子擋在臉上的手大概就是在喂自己吃藥吧。
問她為什麼這麼做?
答案很簡單。
“玲奈,她是想逼你做出選擇。”
“啊?”諸伏玲奈順著諸伏高明的視線下移,正是腿上的藤竹明希。
“沒有錯。”大和敢助揮了揮手,讓人將從藤竹田淺子背包裡找出來的文件拿來,然後放在諸伏玲奈麵前的桌上,“這是具有法律效益的收養書,隻差一個簽名。”收養書的第一條就寫明了,夫妻去世後…
“藤竹田淺子原本就打算把丈夫藤竹進誌殺了,再自殺,為的就是讓這份協議順利進行。”諸伏高明將目光放到宮久司身上,“至於他…”
藤竹田淺子最想保護的隻有她的女兒。茂裡時江必須死,因為茂裡時江唆使她兒子來靠近藤竹明希。宮久誠必須死,因為這個孩子的存在對藤竹明希來說是個隱患。藤竹進誌也必須死,因為隻有這樣藤竹明希才可以順利地被收養。而她自己也必須死…
將自殺用的帶著殘留毒藥的瓶子放進宮久司的帳篷裡,若是他不小心喝了,剛好一起死,若是他沒有喝,那就是嫌疑人,隻要接下來警察成功地差到宮久司偷拍和那些女生上的視頻,還有一大堆打罵施暴的內容,宮久司這輩子不死也完了。
“那些東西,宮久先生,請麻煩把你的手機交出來。”越是狂妄自大的人,越是會把這種明知道是犯罪的證據,保存在輕易可能被發現的手機上,以此來滿足他們的刺激感。
被抽掉手機的宮久司徹底癱坐在地上,“嗬…這也不是我的錯,還不是藤竹進誌那家夥,他自己拍了他自己老婆的視頻,威脅著自己老婆做一些露骨的姿勢,還把我拉上同一張床上試試。我隻是…對!我隻是被誘騙的!”他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樣,昂起頭,一遍遍堅定這個信念。被大和敢助一拐杖敲下去。
“嗬…”破罐子破摔,宮久司猛地轉向四時堂穀詞,“你以為這個好到哪兒去!他跑去網吧隻是打打遊戲嗎?高中時期,他還色咪咪地看那些女人的露骨照片!”
“我沒有!麻紀!”
“還有你!三川你不是覺得我花心嗎!不肯答應我的追求嗎!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哪個男人不花心,我這叫看得透徹,從不虛偽地掩蓋自己的本性。”盯著諸伏高明的眼睛像要冒火 ,“越是這種男人,越是玩得花,你不知道罷了…咳咳…”有被大和敢助一拐杖,宮久司趴在地上緩口氣,“是不是一直告訴你要工作,要工作,嗬…那是他不想…”
大和敢助反手製服了宮久司,二話沒說上了手銬,“有什麼話,留著去警局說吧!帶走!”
諸伏高明轉頭看向諸伏玲奈,對方對他笑笑,“我相信你。”諸伏高明是什麼樣的人,和他一起生活了幾年前,並且前不久剛剛敞開心扉過的諸伏玲奈,可以說一聲十分了解。他們直接磕磕磕跘跘的十年,不是宮久司一句話能擊碎的。
大和敢助看向另一邊的四時堂夫婦,四時堂麻紀顯然是生氣了,他出聲打斷兩位。“四時堂女士,你差點被推下懸崖的事情,因為主謀藤竹田淺子已經死了,沒辦法立案。”犯罪嫌疑人在立案之前死亡的,警方是不會再立案。也就是說,藤竹田淺子推了四時堂麻紀,害她差點喪命,這些罪狀都會隨著藤竹田淺子的死亡而翻過一頁。不過,雖然刑事責任無法追究,但是民事賠償責任免除不了,“你可以起訴其繼承人,也就是藤竹明希,在她繼承的遺產範圍內,你可以獲得相應的補償。”
四時堂麻紀盯著藤竹明希略顯蒼白的小臉,臉上糾結的很輕,最後緩緩吐出一口氣,“算了,警官先生,這件事就當它過去了。”她不打算追究了,藤竹家有幾個閒錢,四時堂麻紀多少從四時堂穀詞這邊聽到寫。現在藤竹夫婦都死了,就留下一隻小小的藤竹明希。她去問一個小孩要賠償,即使是她應得的,四時堂麻紀也開不了口,父母的遺產就當是給藤竹明希留給念想吧,雖然這對父母平時對她也不咋地,但到底是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