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膠片像是被人剪掉了一截,他再回憶,就成了大段大段的空白。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摸索著打開床頭的燈。
刺眼的燈光驟然亮起,微微眯眼適應了一陣,才稍微緩和。
白斯寧四仰八叉的躺在旁邊的凳子上,跟他大眼瞪小眼,“葉神,你醒了?”
“嗯,醒了。”葉斐開口,發現嘴巴乾得厲害。
“兩天都過去了,你終於醒過來了,嚇死我了。”白斯寧拍了拍胸口,鬆一口氣。
他倒了一杯水過去,“喝點水,我叫他們給你拿吃的過來。”
白斯寧急衝衝說完,又急衝衝跑出去,跟一陣風似的。
門口傳來他高調的吼聲,“葉神醒啦,大家快過來。”
葉斐揉了揉眉心,兩天,他睡了整整兩天?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哪怕是受了重傷的那次,也是第二天就醒了過來。
況且,他明明記得他們在城堡裡喝酒,一群人還在飯桌上笑著鬨著。
後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怎麼會跑到了飛船上?
他往旁邊看了一眼,顧昂安靜地躺在隔壁床上,睡得安穩。
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他從來沒有因為喝酒斷片成這樣。
他坐起來靠在床頭,努力回憶中間缺失的片段。
但記憶混混沌沌,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中間斷斷續續間,他好像吻了顧昂,還標記了他。
潮紅的臉,淩亂的衣服,褶皺的床單,碎片一樣的閃過腦海。
每一個片段都隻有幾秒鐘的記憶,在一片黑暗中,辨不清真偽。
這樣的夢他也曾經做過,因為太喜歡,所以太想得到他。
葉斐垂眼定了定神,把注意力拉回原處,應該是夢。
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旁邊看了一眼顧昂,呼吸平穩,睡得死沉。
算了,讓他再多睡會兒。
葉斐坐在床頭發愣,門又被突然打開,烏泱泱進來了一大幫子人。
沈飛舟站在最前方看著他,語氣不鹹不淡,“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麼?”
“沒有。”葉斐抬眼看他,“就是,前兩天的事情有點兒記不清。”
“那你身體素質挺好,才兩天不到就醒了。”沈飛舟似笑非笑,“先吃點東西吧。”
葉斐接過白斯寧遞過來的粥,又看向沈飛舟,“看來你知道發生了什麼,說說吧。”
沈飛舟在這兩天內反複思考,終於圓出了一個看不出毛病的幌子。
他清了清嗓子,佯裝正經的嚴肅著一張臉。
“正好大家都在,我就一並說了。我的副官馬確,是聯邦派來的奸細,前兩天晚上已經被我私下槍決。”
“什麼?那狗日的奸細就是他?”蔚陽澤憤憤不平,“所以是他把我們的行跡賣給聯邦的?怪不得我們一路上各種線路對方都了如指掌,原來問題出在這兒。中將,殺了他,乾得好。”
沈飛舟嗯了一聲,壓低聲音,“這件事情不要聲張,私下處置了就行。”
白斯寧從這信息量中緩過神來,問出困擾了他好幾天的問題,“所以昂哥和葉神昏迷也是因為他?”
“對,馬確給他們倆下了昏迷劑,本來準備綁走他們交給聯邦,被我攔下來了。”沈飛舟一臉嚴肅的陳述,聽起來特彆靠譜。
順便,還把自己的形象稍微優化了一下,高大偉岸的救命恩人。
林修永卻總感覺哪裡不對,根據他的線報,行程是陸長白那邊暴露出去的。
怎麼跟這個馬確扯上了關係?難不成是他的內線?
他遲疑開口,“中將,您單獨把馬確處理了,不怕他背後的人出來攪事?”
沈飛舟揚了揚眉毛,“不處理,等著讓他在回去的路上再動手腳?萬一飛船出事,我們都得玩完。”
葉斐聽完整個脈絡,心懷存疑,“所以那天晚上,他是怎麼把我們昏迷的?”
“酒杯裡下藥。”
“那為什麼不把所有人都昏迷了,更好處理?”
“他人手少,你們倆比較貴,容易賣錢。”
“操,嫌我們便宜?”蔚陽澤揉了一把頭發,“老子不爽。”
沈飛舟微微笑了笑,“怎麼?你也想昏迷兩三天?就顧昂這麼身體素質好的alpha都還沒醒呢。”
他神色淡定,一人對眾口,總算是把這事兒瞞了下來。
葉斐心裡一沉,剛剛沈飛舟的話提醒了他。
顧昂本身就受著傷,又處於發情期,這藥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自己都能失憶,顧昂醒來,不會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了吧?
葉斐心跳如鼓槌,“你們的軍醫沒有一起過來?”
“救你們是臨時行動,人員精簡。放心,顧昂不會有大礙。”沈飛舟又橫了他一眼,“我對他的擔心,不比你少。”
葉斐思忖片刻,鬆了鬆那顆擔憂的心,“行,你們不用再照看我,都撤了,回去休息吧。”
“顧昂他需要休息,你既然醒了,就去去隔壁房間睡。”沈飛舟急著想要把人撇開。
葉斐輕笑了一聲,委婉拒絕,“我都睡了兩天了,現在精神特彆好,我來守著顧昂。”
兩人目光對視,都不是善茬。
白斯寧嗅到一絲□□味,默默往後挪了兩步。
這情敵一對嗆,集體全噤聲。
沈飛舟破罐破摔,往旁邊的小沙發上一坐,“那我也不走。”
葉斐噎住,“.........隨你。”
“那我們,我們撤了啊。”蔚陽澤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
一群人鬨鬨哄哄的來,又熙熙攘攘的走。
房間裡留下葉斐跟沈飛舟兩人眼瞪著眼,誰也不想理誰。
葉斐終於開口,“你不會今晚就在這兒過夜吧?”
“我不困,不睡。”沈飛舟咬牙切齒地說道。
媽的,睡了老子喜歡的人,還要來跟我耀武揚威。
就不告訴你,讓這秘密見鬼去吧。
葉斐聳肩,“行,我沒意見。反正顧昂醒來想看到的人,肯定是我。”
沈飛舟冷哼,“你怎麼這麼幼稚?”
“你不是也很幼稚。”葉斐挑了一下眉,“如果對自己有信心,也不差這醒來第一麵吧。”
沈飛舟彆過頭看著機艙外的景色,“你管我,我樂意。”
葉斐不想跟他多說一句,啪嗒一聲抬手關燈。
“不好意思,我頭有點暈,還要睡會兒,你自便。”
沈飛舟嗤笑,“無聊。”
葉斐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跟這男人碰上就變得這麼手段幼稚,像兩個小學生鬥嘴吵架。
雖然他知道顧昂心是朝著自己這邊的,但就是不想讓他好過。
要等是吧,關了燈等,眼不見心不煩。
房間陷入沉寂,葉斐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房間,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顧昂什麼時候會醒,他們誰也不知道。
葉斐把自己殘存的記憶捋了捋,還是覺得,整件事情隻處理了馬確,太過於草率。
等回了帝星,他得好好查查,陸長白那家夥在背後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又過了幾個小時,隔壁床鋪傳來輕微的響動,顧昂咳嗽了兩聲。
葉斐抬手開燈,翻身而起,快步走到床前。
顧昂的臉被咳得通紅,眨了眨眼睛才緩緩睜開。
沈飛舟一個箭步也衝了過去,俯下身子問他,“顧昂,你還好嗎?”
“你誰?”顧昂皺了眉瞥了他一眼。
沈飛舟愣住,“????”
他萬萬沒想到,顧昂醒來的第一句話,這麼的紮心。
說好的隻是斷片呢,怎麼連人都不認識了?
該死的馬確,應該再給上他兩槍。
葉斐心臟也驟然縮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顧昂,你.......”
顧昂看他一眼,嘟囔道,“哥,你怎麼看起來這麼邋遢,胡茬都出來了。”
葉斐一顆心掉回原處,沒把他忘了就成。
他摸了摸下巴,才緩緩開口,“我擔心你,你睡了很久。”
沈飛舟不可置信,把臉又湊了上去,“不是,我沈飛舟,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我我,對你一見鐘情那個?”
顧昂茫然地看了他很久,才緩緩點頭,“好像,有點兒印象。”
沈飛舟石化,憑什麼葉斐就是叫哥,他就隻剩有點兒印象了?
“你還能想起之前的事情嗎?我去冰藍星救你們,這次你昏迷,也是我救了你。”
沈飛舟趕緊往自己身上瘋狂加光環,老子是你救命恩人。
“你救了我,謝謝啊。”
顧昂揉了揉太陽穴,上一世的記憶和這一世的混雜在一起,他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麵前的這個人,應該是上一世他的上級,可是現在,他們見過嗎?
顧昂不敢暴露自己穿越的事實,隻能裝傻。
但這副茫然的表情落入沈飛舟的眼裡,心痛到無法呼吸。
顧昂,竟然把他,給忘了。
下誘導劑圖個什麼,人沒得到,記憶還被洗得一乾二淨。
顧昂怕說多了錯了話,張口趕人,“你彆在我房間杵著了,你走吧,葉斐陪我就行。”
沈飛舟再次陷入沉默,“.........”
葉斐倚靠在床頭,開口幫腔,“他人也醒了,你可以走了。”
“行,我走,我明天再來看你。”
沈飛舟把整齊的頭發揉得亂亂糟糟,滿心煩躁想找個地兒發泄。
他見顧昂一臉冷漠,最終還是軟了態度,扭頭大步踏出去帶上門。
葉斐坐在他床邊,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你失憶了?”
顧昂點頭,又搖了搖頭,“隻是記不太清最近發生的事情,我怎麼了?”
葉斐把沈飛舟那套說辭重複了一遍,然後又問,“你前兩天的事情一點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顧昂努力回想,感覺腦仁疼得厲害。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葉斐伸手抹平他皺著的眉心。
他心想,如果兩人同時中了昏迷,顧昂是受傷且在發情期的omega,可能後遺症比他更嚴重一些。
顧昂靠在床頭,想了一會兒又笑,“我們倆這麼厲害,居然還能中這種小伎倆。”
“大概都是熟悉的人,所以放鬆了警惕。”葉斐安慰道,“還好沒發生什麼嚴重的後果。”
顧昂揚了一下嘴角,“什麼後果,把我們倆賣了換錢?應該還是值不少錢呢,他們賺了。”
葉斐也笑,“等我們醒過來,多半會把他們的監獄暴力拆掉。”
兩人對視著笑了一會兒,誰都舍不得打破這份帶著曖昧的氣氛。
葉斐覺得,應該做點兒什麼。
他腦子裡閃過那些片段的夢,又問顧昂,“那你還記得,我說我要追你嗎?”
“好像有這回事兒。”顧昂舔了舔發乾的下唇,尷尬一笑,“你沒說怎麼追。”
“我說過,你忘了。”
葉斐俯下身子,直勾勾地看著他,“看來是記不清了,要不要我幫你複習一下?”
顧昂茫然,說過嗎?他這腦子現在怎麼感覺不夠用了。
他揚起下巴,“複習什麼?”
葉斐跟他靠得更近一些,伸手捏住他的後勃頸,按向自己。
他垂眼輕輕地咬住顧昂的下唇,吐出幾個字,“圍追堵截,逮住就親。”
作者有話要說:無恥敗類!就知道趁機欺負我們光光!
昨天的作話被鎖就刪了,再說一次。搜索司徒糯米,會有驚喜掉落。
但懶惰的司徒糯米,還沒寫完,應該明天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