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瞬間吸引了警衛的注意, 等他們找過去的時候, 小澤原太還沒涼。
屍體仰倒在地,死相有些淒慘。
今夜小澤原太的死,為中秋宴會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堪稱中秋佳節最大的驚喜。
“封住出口,禁止出入!”督察長盛華迅速控製局麵。
小澤原太身份敏感,死在這裡真是一件麻煩事。萬一引起上層動蕩,不知道會波及多少人。
“之前哪些人出去了?”
為了方便溫如玉唱戲, 大廳很暗,即使有人出去也看不清楚,除了周圍最近的幾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誰出去過。
中途去洗手間的人也有, 戚無恙去的是另一邊的衛生間, 兩邊路線不同, 看見他的人不多。
戚無恙與小澤原太關係不錯,兩人吃過飯,跳過舞,喝過酒,隻差秉燭夜談, 引為此生知己,誰也想不到戚無恙身上去。
戚無恙扶著溫如玉,向外走, 被人攔住。
“戚公子, 小澤先生遇到刺殺, 暫時還不能出去。”
“溫先生咳成這樣,我要送他去醫院。”戚無恙神色冷沉,一時間攔住他的警衛猶豫起來。
薑翎擔憂地看著溫如玉,見那身戲服上點點血痕,越發憂心他的身體狀況。
溫如玉察覺到薑翎的注視,忍住胸中餘痛,向她笑了笑,十分溫柔。
“溫先生還能不能撐一會?”
盛華即使身為督察長,也不想和溫如玉對上。這位不僅得人心,還是一位上級多年前走丟的兒子,雖然那位上級不太想承認,但溫如玉肯定不能死在這裡。
不把兒子認回去是一回事,兒子死在外麵又是一回事。
“你覺得呢?”戚無恙怒極反笑。
許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見溫如玉戲服染血,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我要送溫先生去醫院。”戚無恙重複一遍。
“讓戚公子送溫先生去醫院!”有人附和。
“溫先生怎麼樣了?”
“我們不出去,但要送溫先生去看病!”
有不少賓客是溫如玉的戲迷,紛紛開口。
“既然這樣,無恙你就先送溫如玉去醫院。”盛華決定讓步,放兩個沒有嫌疑的人出去,不影響大局。
“小澤君怎麼樣?刺客抓到沒有?”戚無恙臨走前還向盛華詢問小澤原太的現狀。
“小澤先生遇害了,凶手還沒抓到,賢侄你讀過軍校,在這幫我掌掌眼怎麼樣?我讓彆人送溫如玉去看病。”
“父親,我送溫先生去吧。”盛夢媛同樣牽掛溫如玉的身體,自告奮勇道。
“這......”盛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和溫如玉扯在一起。即使溫如玉有些身份,名氣也大,歸根結底,不就是一個唱戲的嗎?
“你留在這裡,跟著無恙好好學。無恙,你看誰送溫如玉去醫院合適?”盛華無視了女兒的不滿,看向戚無恙。
“讓季先生和薑小姐一起去吧,他們之前坐在我身邊,並沒有離開過。”
“好,就按賢侄說的安排。”盛華認識季淮生,與他打了個招呼,至於薑翎,盛華隻當做尋常千金,沒放在心上。
一個漂漂亮亮的閨閣小姐,想刺殺成年男子,幾乎不可能成功。季淮生出身高門,沒有動機。
“我自己可以走。”溫如玉站穩,拒絕了季淮生的攙扶。很快咳嗽起來,薑翎扶住他,他沒有說拒絕的話,隻虛弱一笑,令人生出無限憐意。
戚無恙看見這一幕,心情複雜。
溫如玉,真是讓人生不起氣來。
季淮生親自開車,薑翎陪溫如玉坐在後座。
“溫先生,你需以身體為重,戲詞寫好了,讓彆人唱去。”季淮生對溫如玉,存有幾分敬重之意。
“他們不合適。”溫如玉低聲道。
一時間,車內沉寂。
沒有巨大的名氣、過硬的後台做護身符,還沒唱完就死在台上了。像溫如玉這樣不怕死、又能把《生死恨》唱好的人,世間難尋第二個。
溫如玉靠在座位上,仍然是青衣扮相,聲音虛弱:
“實在不好意思,讓薑小姐你看見了我狼狽的樣子。”
“以後我怕是唱不了戲了。”
“薑小姐不要忘記我今日唱戲的樣子。”
“不會忘記。”薑翎以口型回答溫如玉。
在車裡,溫如玉並未掩飾,專注地看著薑翎,舍不得挪開視線。抑製咳嗽已經耗儘了他所有的精力,他隻希望醫院晚一些到。
有許多話想與薑小姐說,說不出口,怕咳出血來,反而嚇到她。
“溫先生,您的病是怎麼回事?能不能徹底治好?”季淮生用最快的速度開車,想早點把溫如玉送到醫院。
“以前受過槍傷,治不好了。”溫如玉聲音極輕,感激道:
“多謝季先生送我來醫院。”
“溫先生您彆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季淮生沒有再問。溫如玉看起來病得不輕,怕是有礙壽數。
去醫院也沒有根治之法,開了一些藥物,讓他靜養,飲食清淡,避免劇烈運動,尤其是唱戲。
溫如玉聽著醫囑,安靜點頭。
他不像表麵上那樣流連風月、溫和柔軟,不管是台上還是台下,都有一身風骨。
“季先生,你送薑小姐回家吧,現在也不早了。”
薑翎搖頭。
“薑小姐,我這是老毛病了,以前也犯過,你不必擔心。”
“現在著實狼狽,過幾日再來看我好不好?”
溫如玉這話說得不假,一出戲演下來,又哭又笑又唱又跳,身體也不好,才咳過血,一副癆病鬼的樣子。要不是臉上的妝容還沒褪下,也許會因疼痛露出猙獰的表情。
“你先不要唱戲了,養好身體。”薑翎拿出紙筆,寫給溫如玉看。
溫如玉笑著點頭,這時胸口的痛意已經退去一些,想拆下發飾。薑翎替他一一取下,發現他頭上戴的東西零零碎碎有幾十件。
“我找個箱子來裝溫先生的行頭。”季淮生看出溫如玉對薑翎另眼相待,決定離開一會。如果這時候還杵在這裡,對溫如玉太殘忍。
“能否為溫先生帶些湯水回來?”薑翎在紙上寫。
“都交給我,放心。”季淮生找了個護士,讓她弄些香油來,方便溫如玉卸妝。
“薑小姐,我自己來。”
等發飾卸去,溫如玉拒絕了薑翎的幫助,她在一邊捧鏡,溫如玉熟練卸去油彩,見鏡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看起來不算難看,暗自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