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 / 2)

“將軍!”

片刻後,李信抬頭,看向從三個方向跑來的斥候,見他們臉上並無喜色,心底一沉,“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三個斥候集體搖頭。

李信凝眉深思,不過三歲大的孩子,就算拚勁全力跑也不可能跑太遠。

一定是有什麼被沒被看到。

跑遠了卻沒有足跡……

“是不是,始終沒有過稚子足跡!”

李信猛地抬頭,聲音陡然變大,“是否有許多馬車輪軸的印記。”

三位斥候連連點頭。

其中一位斥候開口道:“正是如此,李將軍,此處附近距離有養馬,以及安置馬車的……”

“養馬,馬車。”

李信腦海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

但因為有些不可思議,所以他看向另外兩個斥候,求證道:“你們之前有沒有發現野狼的足跡,或是蹤影?是否是向著鹹陽宮的方向。”

兩個斥候若有所思,對視一眼,左邊的斥候道:“正如將軍所言,我沿途都發現有狼犬奔跑的足跡。”

右邊斥候也跟著說:“回將軍,不敢確認狼犬是否是向著鹹陽宮的方向飛奔,但我之前問過這一路的士卒,他們都說沒見過小孩,但隱約見過叢林中有狼犬身影一閃而過,背部還拱起一塊,似乎是背著狽。”

“狼……狽?對,就是這個。”

李信翻身上馬,語氣帶著點讚歎,“若我沒猜錯,那小子應當是騎著狼、不是獵犬尋路回家。”

副官聞言很是震驚,皺起眉:“將軍。那可是連你們都捕捉不到的速度,稚子豈能有那麼高超的騎術駕馭獵犬?”

“所以我想親眼見證!”

李信目光灼灼,從未和下屬說過,他自從兵敗,又見識過羌族匈奴的強大騎兵後,一直有養騎兵的野望,“稚子能有這般騎術,必有蹊蹺。若能找到訣竅,若這樣的騎術可以普及在軍中,豈不是絕妙!駕!”

……

……

一路急行軍的張嬰,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當成狽。

張嬰之前還在和係統念叨要安全前行,但稍微適應速度後,他體內的冒險因子成功激發。

那種從心臟深處爆炸出來的疼痛與拉扯感。

這風馳電閃的酸爽實在是太棒了!

距離係統說的目的地越來越近,張嬰已經看到了火光。

但他心底甚至隱隱生出一種再多溜達幾圈的念頭。

然後在他扯住大狼犬時,忽然聽見“噠噠噠”的馬蹄聲=。

沒多久,看見不遠處一排身著黑甲鐵騎飛速衝了過來,須臾間,便拿弓箭對準著他,將半包圍起來。

張嬰一驚。

係統更是第一時間將張嬰給甩下來,齜牙咧嘴,身體徹底擋在張嬰麵前。

不過很快,黑甲衛幾乎同時放下手中的弓箭,並且分開一道裂縫。

“噠噠噠”伴隨著緩慢的馬蹄聲,身著束腿短袍,騎著馬的嬴政緩緩出現。

“仲父!仲父!”

張嬰心下鬆了口氣,第一時間來到嬴政身旁,揚起濡慕的表情,輕輕地扯了扯對方的褲腿,“仲父!阿嬰好想你!阿嬰……”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嬴政猛地單手給提留上馬背。

“你豈可亂跑!”

嬴政麵色鐵青,他高高揚起了巴掌,咬牙切齒,“你可知尋你多久!”

張嬰暗道不好,這是屁屁不保的節奏啊!

“哇哇哇!仲父,阿嬰不知!阿嬰睜開眼,就,嗚嗚嗚……就什麼都不認識!嗚嗚……要不是大黃,大黃找到我……阿嬰害怕再見不到仲父了!……”

見勢不妙,張嬰隻能先哭為敬!

嬴政:……

眼見張嬰越哭越凶,到後麵居然渾身顫抖地抱住他的胳膊,怎麼甩都甩不掉,宛如受了驚嚇的小貓。

他的巴掌揚起來,又放下,再次揚起來。

扶蘇忽然上前一步,低聲說:“父皇。這其中或是有其他原因。”

嬴政若有所思地看了扶蘇一眼。

“咳。”

嬴政也順著扶蘇給的台階下,聲音依舊冷冽,“不是你主動亂跑?”

“真的不是!仲父,我就爬上馬車睡著了……”

“哼。”

嬴政聽到這,便猜到來龍去脈,眉頭緊鎖,“這麼大的動靜都醒不來,警惕心太差,回頭給找個武學師傅,好好練練。”

張嬰鬆了口氣,立刻露出憨憨的笑容:“都聽仲父的。”

嬴政卻沒有看他,反而看向扶蘇:“你既無事,先帶他練練拳腳。”

“唯。”

張嬰見父子兩人氣氛有些微妙,連忙道:“仲父!阿兄很忙啦,不可能有空……”

“豈會沒空。”

嬴政似笑非笑地低頭看張嬰,點了點他的眉心,“今日起,他暫搬與你同住,總該付出點。”

張嬰一臉呆滯:……

嬴政示意扶蘇帶張嬰先行離開。

之後,他看向趙文:“處理好首尾。”

“唯。”

趙文默默為今日喂馬的粗心內侍點蠟。

不過想想,因為對方一時疏忽害得全宮上下膽顫心驚,也確實該罰。

……

……

張嬰離開沒多久,李信才駕著馬,快馬加鞭地匆匆趕來。

他見到熟悉的黑甲衛,立刻轉向豎著王旗的方向。

臨近王旗約五米時,李信翻身下馬,恭敬地小跑到嬴政麵前,拱手道:“陛下。”

“隴西侯。”

嬴政心情不錯地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那混賬小子已尋到。”

“啊是……”

李信聞言一喜,他立刻環顧左右,卻並未看見希望見到的身影,李信忍不住道,“陛下,不知那小子是如何尋到的?可是騎狼犬而來?”

“好似……不知。”

嬴政聽到這話也是一愣,他回想時隻記得狼犬齜牙裂目護著張嬰的樣子,“不過那小子身後確實跟著一條忠心的黃色狼犬。”

李信越發肯定心中的答案。

他剛準備繼續問,手臂就被嬴政重重地拍了拍。

“來與我說說九原的事。今夜,我們好好秉燭夜談。”

李信一頓。

暫時按下詢問的心思,順從地點點頭。

反正那小子人不會跑,等以後有機會。

……

……

七日後,辰時。

宮女將張嬰拉扯起來,悉心洗漱,然後遞給他一個熱乎乎的罐子。

原本還在打哈欠的張嬰瞬間清醒,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說:“扶蘇阿兄他……”

“公子還在洗漱。”

“好。”

張嬰迅速將密封熱好的辣椒雞丁塞進黑色的布袋子。

宮女剛將張嬰的發髻弄好,簡單吃過膳食。

晨起鍛煉,又重新收拾好的扶蘇,邁步進來。

他腳步在門口一頓,餘光瞥了一眼用來裝竹簡的黑色布袋,又落在張嬰稍顯緊張的臉龐,收回視線。

“走吧。”

“是!”

張嬰頓時開心起來,今天也是偷渡成功的一天,快樂。

他們從長安鄉出發,很快抵達西南學室。

張嬰與學室裡同窗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往桌子上一趴,時不時打個哈欠。

已經和扶蘇住在一起差不多七日。

除了第一日,他已經過分疲勞,早早休息之外。

之後的每一天,他都得麵對始終保持著微笑臉的扶蘇阿兄,聽對方說鬼故事。

就是那種,小孩子不慎走失後發生的各種恐怖故事。

什麼嬰兒鬼,替死鬼,冤死鬼……

扶蘇描述得聲情並茂,每天講兩個。

張嬰聽得五官亂飛。

聽到現在,張嬰都隱隱認為,七天前自己能僥幸活著回來,已經耗儘了人生所有的幸運。

思及此,張嬰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再次起來。

他抖了抖,重新伸手摸了摸趴在他腿旁的大黃犬。

昨天的鬼故事太嚇人。

令他大白天都有些慌,便將毛茸茸給拖著一起來壯膽。

……

剛剛走進門的項羽,一眼瞅見張嬰主動過來打招呼,仿佛對暗號一樣。

“帶了嗎?”

張嬰瞥了烏一眼,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黑罐子:“在這?”

項羽挑眉,這才注意到滿臉蒼白瑟瑟發抖的張嬰。

“他有何好怕?”

項羽皺起眉,摸了下張嬰的小腦袋,“要不,我揍他一……”

“不不不。”

張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都不知道怎麼和烏熟悉起來的。

兩人是飯搭子?

那也不對啊,每回都是他蹭自己的辣椒雞丁,要不是看對方雖性格孤僻,但也認真教過他好幾招防身術,還幫忙引開過扶蘇的注意力,“吃還堵不住你的嘴麼。”

“嗤。”

項羽挑眉,單手扯了扯張嬰的臉頰,“小子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說是這麼說,但他並沒有多生氣。

不過當項羽意識到自己笑了時,立刻又沉下來,不搭理張嬰。

張嬰也不搭理對方。

毛病,每次都是這樣,笑著笑著忽然就生悶氣。

這麼怪癖的性格,難怪在學室獨來獨往,孤僻得很。

此時正是騎射課,學室裡隻有他們兩人。

張嬰是身材太小,夫子不讓他去上。烏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反正忽然又一天開始也不去。

張嬰將辣子雞丁,還有烙餅都拿出來。

他先給大狼犬撕了一塊烙餅,然後自己放辣子雞丁塗抹在烙餅上。

熱乎乎的烙餅,夾著油酥香辣的雞丁肉。

真香。

……

項羽單手耷拉在案幾,仰著頭,臉上露出無趣的表情。

直到蹭了一勺辣子雞丁後,眼底又隱隱閃爍著快樂和不舍。

他扭頭,正準備對張嬰說什麼,忽然注意到旁邊這一隻站起來一米多高的大狼犬,準確點說,項羽目光集中在懸掛在大狼犬身上的布袋和小木板。

項羽瞅了一眼,覺得有些微妙。

他又瞅了一眼,再仔細瞅了好幾一會,忽而瞳孔一縮。

“你!”

他忽然握住張嬰的肩膀,力量大到張嬰忍不住尖叫一聲。

要不是附近的同窗都去上騎射課,隻怕早就引起眾人圍觀。

大狼犬烙餅都不吃了,用大腦袋將項羽頂開,對他齜牙。

“你作甚?”

張嬰沒好氣地看著對方,“我餅差點掉了。”

辣椒雞丁越吃越少,心疼啊!

“我。不是,你……”

項羽不停地撓頭發,他被一件猜測困擾,又覺得有些驚喜。

他幼時是見過大黃犬腰間木板的花紋,那是獨屬於趙國李家的家族徽記。

聯想一下張嬰的身高,大黃犬的身高,以及那被布匹捆綁的木板位置,這多半是可以讓人踩上去,是可以運用在騎射上麵。

七國戰亂時期,隻有趙國坐擁數萬騎兵軍團,在騎射方麵頗有一絕,有點關於騎射方麵的獨門絕技,說得通。

還有對方這奇特的,偷偷藏起來吃,明顯不符合老秦人的調料口味。

這小子該不會和他一樣,是某大貴族的後裔偷偷溜來鹹陽讀書。

他猛地扭頭看張嬰,眼底閃爍著精光:“我明白了,我們是一樣的。”

張嬰迷惑地看著對方。

明白了什麼?

“你……”

項羽在鹹陽始終沒有歸屬感,陌生的名字,四處皆敵的老秦人。

陡然看到一個可能的同盟,還是個自己最認可、惋惜的聰明小朋友,那驚喜可想而知。

項羽儼然有一種當老大哥的責任感,他迫不及待地認真邀請,“今日長輩正好在家,走,隨我回一趟家用膳。”

說罷,他單手攬著張嬰的肩膀,興衝衝地就往外麵走。

“等等。”

“不遠,就在隔壁鄰街。”

張嬰:?

這是遠不遠的問題嗎?

我為啥要去見你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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