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公子高被貶去百越。

這可是嬴政第一次嚴懲子嗣, 雖對外封口,但在後宮引起的震動依舊不小,夫人們都攏緊自家兒女, 百般叮囑, 生怕他們也會被趕去服兵役。

春蘭殿。

鄭夫人在禦花園來回走動,等看見宮女進來忙問道:“我兒扶蘇呢?”

貼身宮女行禮道:“回夫人話,扶蘇公子在前殿,他讓奴婢轉告夫人一聲, 稍安勿躁。”

“哎呀。他就說了這麼一句?沒其他的了?”

鄭夫人兩隻手都快揪成麻花,臉上滿是焦慮, “高是個老實溫厚的好孩子,去一趟雲浮宮, 回來就被罰去百越那苦寒之地。我兒, 我兒也許久不見, 不會也要步其後塵吧。”

宮女忙道:“夫人,扶蘇公子如此聰慧。”

“這皇宮越聰明越容易出事。”鄭夫人有些心慌的揮了揮手。一轉身, 不慎與玉蘭夫人撞在了一起, 好在兩邊宮女給力, 兩位夫人才沒有摔倒。

“阿妹你怎來了, 可還妥當?”鄭夫人先站直了身體,率先過去扶玉蘭夫人, 仔細瞧了一眼, “臉色怎如此蒼白?莫非是哪裡受了傷?”

“阿姊我沒事。”玉蘭夫人搖了搖腦袋,低聲說,“趙夫人母族被打成奴籍,遷徙去九原,趙夫人也被打入冷宮之事, 這,這……”

“是太突然,哎。”鄭夫人拉著玉蘭夫人的手,“你與趙夫人關係向來緊密,應該很難過……”

“不不不,我和她關係不緊密。”

玉蘭夫人神色惶惶地擺手,但見到鄭夫人疑惑的神情,她又道,“我之前是覺得趙夫人有一手好刺繡,想學學。”

鄭夫人聞言一愣,看著玉蘭夫人沒說話。

玉蘭夫人敷衍過去,忙道:“阿姊。扶蘇公子有與你說什麼嗎?”

鄭夫人搖搖頭:“他讓我不用操心。”

她說完見玉蘭夫人神思不屬,反而安慰道:“阿妹不必擔心,扶蘇聰明、仁厚,應該沒人會傷害他。”

玉蘭嘴角一抽:聰明不假,但仁厚什麼的,阿姐是不是對兒子的濾鏡太厚了?

玉蘭夫人又問了幾句,奈何鄭夫人一問三不知,她又不敢問扶蘇,便在心裡希望此事就此打止,尤其她曾幫忙給趙夫人牽線搭橋的事,絕不能被曝光出來。

……

望夷宮。

胡亥正在看趙高送過來的竹簡,上麵寫著如何處理大秦眾多野人的方法。

“趙先生,這次能行?”

胡亥隻看到一半,見這個方法需要出動軍卒帶著武器進山林裡搜山,他撇了撇嘴,“這與我之前說的放火燒山有什麼區彆?我那個還省時省力。王丞相多半還是會否決吧。”

趙高嘴角一抽:完全不一樣好麼!大秦律規定,每年有一半的時間禁止狩獵、伐樹保護山林湖泊。你省出來的那點軍卒物資,完全不夠燒山摧毀的。

但趙高的話到了嘴邊,見胡亥滿臉不耐煩,又吞了回去。他恍然明白胡亥是對拜師的事徹底逆反了。

趙高道:“公子說得對!王丞相那也不急,公子可去外閒逛一二。”

胡亥臉色好了許多,點點頭,又幸災樂禍道:“二兄活該,跟誰不好居然跟著陰險討厭的三兄。哈,走,去看看倒黴服兵役的二兄。”

趙高眼皮子猛跳,不忘道:“胡亥公子,陛下重孝悌。”

“知道知道,弟友躬親嘛。我就看看哈哈哈……”

說完,胡亥起身向外走。

走了沒多遠,他恰好看見如橋從南宮殿側門出來。

小胖墩走在最前麵,身後一連跟著十幾位手捧菜肴的侍女,顯得特彆有氣派。

昔日,嬴政惱怒於趙太後,不肯與太後修複關係。

朝堂常有儒家博士批評皇帝不夠仁孝,必須以孝治天下。沒多久趙太後自囚於南宮殿,並主動傳出薨逝的消息,至此,朝堂關於嬴政是否孝順的爭論就此平息。

直到如橋六歲開始,也不知南宮殿太後與父皇說了什麼,之後每月一日,太後囑托如橋從南宮送一些膳食給皇帝。

胡亥嫉妒地看著如橋,該說傻人有傻福麼,這小蠢貨居然有太後為其做後盾鋪路,即便是“亡太後”。

“十八弟?”

胡亥喚了一聲,臉上帶著笑容,“帶了什麼,如此香的味道?”

“阿兄兄!”

如橋見到胡亥眼前一亮,連忙走了過來,聽到他這話連忙道,“今日膳食確實不錯,有一道白玉翡翠的滋味特彆妙,阿兄兄要不隨我一起去父皇那?”

胡亥眉毛一挑,他剛準備點頭,便看見一位老者將行用那雙淡黃色的眼珠平靜地看著他,仿佛看透了一切。

徐將行,趙太後的第一心腹內侍。

胡亥心頭一緊,這人平時不是不出宮麼,他搖頭道:“十八弟,還是罷了,就不打擾你與父皇……”

“打擾甚?!”

如橋連忙牽起胡亥的手,拉著他一起向著秦始皇的寢宮走去,嘴上還低聲嘀咕,“阿兄兄你是知道我的!我一人麵見父皇時瘮得慌,平時也多虧有阿兄兄在,我才敢與父皇多搭幾句話。”

“……嗬嗬,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胡亥聽到這,臉上難免有些得色,輕聲,“父皇威霸一方,氣勢駭人,阿弟你敢偶爾交流已經很有勇氣。尋常貴族子弟與父皇對視上,都會嚇得兩股戰戰呢。”

如橋憨憨一笑,道:“所以阿兄兄最為厲害。”

兩人一路走到嬴政寢殿,恰好是新輪班的內侍,尚不知道嬴政與太後的默契,便將一行人攔了下來。

如橋和胡亥沒遇到過這事,麵麵相覷。

徐將行冷眼瞧著,直到兩人準備讓眼前的內侍進去通傳時,他才大邁步走上前來。

徐將行輕聲道:“沒眼見沒規矩的東西,每月一日可是陛下專門為見如橋公子定下的日子,你也膽敢阻攔!”說罷,便丟了一枚印章過去。

內侍見後,連忙慌張地低下頭,在前麵引路。

胡亥咬緊下唇,表情陡然一沉,區區一個內侍,居然敢指桑罵槐、冷嘲熱諷。

“阿兄兄?”

“我沒事。”胡亥給自己洗腦,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很冷靜。

……

但是當兩人正式進入秦皇宮寢殿時,胡亥卻被眼前這一幕真的整破防了!

胡亥傻乎乎地瞪著前方兩人,手指顫抖地指著前方,他幾乎發出靈魂的一聲尖叫:“這,這豎子為何在龍榻酣睡?!”

公子如橋也是一副傻啦吧唧的表情,狀態沒好到哪裡去。

被他們瞅著的正是橫七豎八地躺在龍榻上的張嬰。

“噓!”

坐在龍榻旁,正小心給張嬰蓋被子的扶蘇回頭,微微蹙眉,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大兄!”

“長兄這……”

胡亥和如橋迫不及待地想繼續詢問,卻見扶蘇再次做了一個安靜的姿勢,緊接著,他們看見扶蘇緩緩起身,起身起到一半時停住,右手輕輕一拉,原來是衣袖被張嬰在睡夢中扯住,一時拽不動。

扶蘇嘗試了幾次不行,利落地從右腰抽出一柄青銅小劍將衣袖輕輕割裂開,同時將張嬰露在外麵的小手手,再次放入被子中。

胡亥:!!!

如橋:!!!

等扶蘇領著兩人出寢殿,回過身,便看見兩張恍恍惚惚的臉,片刻後,一張表情極為扭曲,另一張則是全然的震驚和八卦。

扶蘇還沒來得及開口,如橋幾乎是脫口而出:“大兄,那,那小子難不成是你兒子?”

“混賬!胡說八道!”

扶蘇臉上的笑容都快穩不住了,“日後不可渾說!”

“可,可若不是……”

如橋指著扶蘇的衣袖,發出靈魂的質問,“為了不吵醒他,大兄你至於割斷衣袖嗎?”

“就這?”扶蘇沒想到是因為這個舉動被誤會,他輕笑著搖了搖頭,“我不過是效仿父皇罷了。”

這下是胡亥忍不住震驚出聲:“什麼!父皇也割袍過嗎?!”

扶蘇點頭。

胡亥還不敢相信,忽然聽到身側如橋低聲嘀咕。

“大兄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來了!對哦,當初第一次見這小子的時候,這小子被父皇抱在馬上。兩人的衣袖打成了死結,父皇便是用青銅劍割斷自己的衣袖……”

胡亥忍不住露出呐喊臉,道:“憑……憑什麼!”

“行了,一點點東西也要計較。”

扶蘇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阿嬰之前噩夢不斷,好不容易才睡著。讓他好好休息。”

“可他居然睡在父皇的床榻上。”

如橋的語氣還帶著點委屈,“我都沒睡過呢。”

扶蘇不在意道:“朝中重臣,促夜長談後多會在此休憩。”

胡亥吃味地冷哼一聲:“區區一稚子,也算重臣?”

扶蘇瞥了對方一眼:“阿嬰功在社稷,馮丞相、王丞相和禦史大夫剛剛都在苦惱要如何定他的獎賞,因為功勞實在是太大,這樣豈能不算重臣?”

如橋還處於狀況外,喃喃低語:“莫非不是大兄,是父皇的……?”

扶蘇黑著臉,打斷如橋道:“再胡亂猜疑,估計你得在南宮殿待到成年方可再出來。”

如橋一個激靈,不敢說話。

胡亥捏緊拳頭,忽然慶幸父皇當初沒聽他的允諾張嬰入宮在朝陽殿讀書,否則豈有他容身之處。

他滿臉鬱悶的轉身,恰好與打著哈欠從內殿走出來的張嬰對視上。

“啊,十八公子,安!”

胡亥看著對方敷衍的行禮,拳頭握緊。

真討厭啊!

同一時刻,與胡亥麵對麵的張嬰也有一模一樣的感覺。

男子漢大丈夫,之前居然窩在嬴政懷裡脆弱地哭出來,太丟臉了,沒臉見仲父啦!

睡醒後的張嬰想早日偷溜回長安鄉,沒想到頂著個紅腫的眼睛,卻與討厭的胡亥對視上。

真討厭啊!

……

張嬰嘖了一聲,後退半步。

“阿嬰,你何時醒來的?”

張嬰聞聲抬頭,看見扶蘇溫和的目光,他道:“就……剛剛。大兄,我要回長安鄉。”

扶蘇微微頜首,看起來絲毫不意外張嬰的回複。

“嗯,我隨你一起出宮。稍後還要與監祿彙合,一起回長安鄉。”

扶蘇一邊說,一邊拉起張嬰的小手手往外走。

張嬰聞言一愣,監祿這詞彙有些耳熟啊。

好像在哪裡聽過。

……

一大一小,兩人向著宮外的方向走。

如橋瞅著兩人的背影不自覺地跟上去,胡亥本想喊如橋停下,但餘光瞥見滿臉擔憂的徐將行,立馬也跟了上去。所以後來,變成四人一起往宮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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