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2 / 2)

趙傑不敢說,隻能跪下來認罪:“是老奴無能,還未抓住膽敢謀算嬰公子的幕後主使,讓嬰公子不能儘早認祖歸宗。”

“不,這與你無關、”

嬴政雙目幽深地看向回廊遠方,若沒有做秦二世而亡的夢,即便還沒有確鑿證據證明“阿嬰是扶蘇的兒子”,但他依舊會公布阿嬰孫子輩的身份。

但隻要想到那個夢境,他都會心生疑惑,不管是哪一位公子上位。

自幼在宮內被悉心教育,被夫子們高度評價的公子們,搞出“秦二世而亡”的結局。

而出生貧寒,沒受過正規教育,卻機靈愛笑,研發出豆腐、踏錐、紅薯和火箭的張嬰。

這兩者對比一下,嬴政甚至聯想到了自己。

出生趙國,被周圍人排擠,一路咬牙堅持,最後成功統一六國。而曾經與他交好的高高在上的太子丹,嘲諷他的趙國貴族們,卻一一死在曆史的車輪中不見蹤影。

宮內的教育真的比宮外好?

宮內真的合適張嬰嗎?

他猶豫了。

嬴政輕輕歎了口氣,道:“趙文,等扶蘇從百越回來,你與他說一聲秋收後出發去琅琊郡等我,做好三冠禮的準備。”

趙傑瞳孔微微一縮,秦朝二十歲有一次及冠禮。

扶蘇年滿二十歲時,正在九原帶兵孤軍深入羌族打仗,所以並未趕回鹹陽進行加冠儀式。

之後嬴政又進行了登基大典,六項改革宣布,以及去大隴西的第一次巡遊,諸事繁多,扶蘇公子的加冠儀式便這麼一年年拖下來。

可以說,部分支持公子寒的官吏,未嘗不是因為嬴政忽視扶蘇的加冠儀式而提前做了兩手準備。

但今天,嬴政居然說要進行三冠禮。

三冠禮會賜劍,賜權,具有極為明確的政治意義。

不是太子勝似太子啊!

趙傑道:“唯!”

……

恰在這時,趙文忽然小邁步跑過來,還未完全靠近,便拱手道:“陛下,嬰小郎君求見。”

“哦?”

嬴政微微一愣,話還沒說,身體便不自覺地向著宮殿走,“人在哪?”

“我在這兒呢,仲父!”

伴隨著清澈的呼喚,嬴政便看見一個三頭身從不遠處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等到了眼前,嬴政看見對方手裡還捧著一個鮮豔的花環,肉乎乎的臉抬起來,兩眼滿是璀璨的星光,“仲父!特意為你準備的,特彆配仲父,好看!”

嬴政陡然沉默。

不光他沉默,趙傑和趙文的嘴角不約而同地微微抽搐。

小郎君,你送東西好歹也走走心,還什麼特意為你準備的!這花是貢品,隻有鹹陽宮內的布置如齊國風情的禦花園裡才有!擺明是臨時采摘編織的,尤其這花瓣上的露珠都沒被甩乾。

“仲父?”張嬰歪了下腦袋,又伸出手,“紅花好看!”

“嗯。”

嬴政沉默了會,還是將張嬰單手抱起來,任由對方將有些潤的花環戴在的頭上,漫不經心道,“過來可有事?”

“有事啊!”

嬴政腳步一頓,居然還真有事?

他瞥向張嬰,低聲道:“何事?”

“仲父,仲父!你能帶我去巡遊嗎?”張嬰自信滿滿道。

嬴政毫不猶豫道:“不行!”

張嬰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瞅著嬴政,道:“為何?仲父?我為何不能去?”

“車途勞累。”

“仲父我不怕。我身體非常的健康,你就讓我跟著一起去……”

然而張嬰話還沒說完,就被嬴政嚴肅地打斷道:“不可!”

“仲……”

“不可以。”

嬴政臉色嚴肅到近乎發黑,幾乎是一字一字地開口道,“你在鹹陽好好讀書,我巡遊回來考校!”

張嬰與嬴政堅定的雙眸對視上。

他的嘴唇動了動,心裡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對方拒絕的眼神實在是太堅定了,可能勸不動啊!

……

張嬰的預感沒錯,即便他使出渾身解數。

嬴政好像恢複了第一次見遇見張嬰時的狀態,對張嬰所有的花言巧語,撒嬌賣萌的攻擊全部免疫。

簡而言之,沒得談,斬釘截鐵地不帶他去。

等到告彆嬴政時,張嬰都快被整鬱悶了。

為什麼啊!

為什麼仲父油鹽不進啊!

他咬牙捏住小拳頭,若不是這一次獎勵實在是香,他都想放棄了。

不行,不能放棄!

仲父不肯帶他去,那就試試曲線救國,去找蒙毅!

張嬰杵在宮門口,剛準備乘坐馬車前往蒙家府地,便聽見一聲詫異的呼喚。

“阿嬰?”“是阿嬰嗎?”

張嬰扭頭看去,趕巧了,恰好看見扶著蒙毅和身披長袍的采桑。

張嬰歡快地揮揮手,道:“叔父叔母!”

采桑立刻甩開蒙毅的手,三不做兩步來到張嬰身前,蹲下扯起張嬰的胳膊,熟練地左右捏了捏,然後嗔怪道:“瘦了瘦了!近日可是沒好好吃飯。”

張嬰很習慣地回複道:“叔母放心,阿嬰吃得很好。”

“那怎的瘦了。”

“長高了嘛!肥肉長到身高上啦。”張嬰非常自然地應道,同時扶起了采桑,幾步走向蒙毅,“叔母,你可不能久蹲,嗯。太醫令曾說過,這樣對你不好。”

采桑臉上浮出一抹微笑,道:“還是阿嬰掛心我。”說到這,她回頭瞪了蒙恬一眼,“不像你叔父,都不會主動帶阿嬰回蒙府。”

蒙毅嘴角一抽,也要輪得到他啊!

這小子不是在王家做貢獻,就是被陛下拉過去抵足而眠,空閒下來後,這小子又搞出了水渠,又打壓了宗親,馬不停蹄的回長安鄉巡視自己產業,理由光明正大,完全沒辦法。

張嬰與采桑互動了一會,然後主動來到蒙毅身前,萌萌地笑道:“叔父!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啊!”

蒙毅眉毛一挑,明顯有些詫異張嬰主動撒嬌,道:“何事?”

采桑在一旁搭話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不用說拜托,你叔父必然能做到。”

張嬰聞言高興得眉梢都要飛起來。

蒙毅卻麵露無奈,但也隻是笑笑,並沒有出聲拒絕。

張嬰滿臉期待地看著蒙毅,開門見山道:“叔父,陛下這第二次巡遊,你能帶我去嗎?”

蒙毅表情一僵,微微蹙眉。

張嬰心下一緊,然後扭頭看向采桑,卻發現一貫什麼都支持他的叔母也抿直了嘴唇,露出不怎麼樂意的表情。

張嬰心越發的沉,但麵上還是故作可愛地撒嬌道:“阿嬰保證會很聽話的,叔父,叔父帶阿嬰去嘛。”

蒙毅沉默了一會,忽然道:“你問過陛下了嗎?”

張嬰猛地卡殼,乾巴巴地說:“問,問過了。”

“陛下沒同意吧。”蒙毅了然道。

張嬰抿唇不語。

采桑見張嬰不高興,輕輕歎息了一聲,蹲下來道:“阿嬰,陛下巡遊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經常遇上天災人禍不說,沿途時間很長,萬一有點風吹感冒,沒休息好,也會沒命。

阿嬰,這些對你而言實在是太危險了。你若是想要出門。叔母知道附近有很多有名士的山川湖泊,叔母帶你去看,啊對了,還有個小馬場,

那裡都是飼養的戰馬,叔母帶你去馴服小野馬!”

張嬰聽完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好安采桑的心。

但他內心才是真正沉重起來。

直到此刻,張嬰才終於明白幾位大人為何不肯。

秦朝不是現代,現代人一人一背包一手機,說走就走,日子過得舒舒服服。

秦朝出一趟遠門,尤其與秦始皇一起出門,那就是與暴雨、泥石流等天災,與劫匪、刺客等搏命。

越是關心他,越不可能帶他去巡遊!

大秦也根本沒有官吏敢冒著被嬴政、蒙毅等人殺人的視線,將他偷偷帶去巡遊。

這任務看起來簡單,其實完成起來困難無比。

怪不得獎勵這麼豐厚。

……

半個時辰後,張嬰表情鬱悶地來到酒肆。

他準備先回長安鄉好好思考一下該怎麼辦,怎麼完成這個任務!

他進門,恰好看見韓信正在飯桌前細嚼慢咽,旁邊凳子上坐著兩個彪形大漢正在與他搭話。

張嬰連鬱悶的情緒都忘了,連忙上前兩步,道:“你們彆欺負信兄!”

韓信筷子一頓,看向張嬰的目光閃過一抹訝異。

兩位彪形大漢上下打量了張嬰幾眼,眼底也閃過一抹奇異的目光。

其中一人轉過身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張嬰道:“小郎君,你可是一身綢緞華服的貴人,豈可喚麻衣為阿兄。”

“少管我。”

張嬰心情不好,語氣便有些差勁,他無視其他人看向韓信道:“可吃飽了?”

韓信點點頭,也隨之起身。

“哎,等等!小郎君我們對你這位信小兄弟沒有惡意!”

“是啊是啊!隻是發現有楚墨弟子在附近,我們過來一起親熱親熱。”

“對對對……都是天下楚墨是一家,一家親。”

……

張嬰聽到這有些納悶地看向韓信,疑惑道:“你是墨家子弟?”

“不。隻是與楚墨學過幾招。”

韓信臉上噙著笑,聲音卻格外的平淡甚至透著一絲冷意,“也不知這幾人為何要纏上來。”

張嬰立刻警惕地看著這幾個彪形大漢,但他並不是多緊張,這可是在鹹陽宮口對街,沒人敢在這裡械鬥鬨事。

“誤會誤會!我們是發現這位小兄弟算術特彆好,想請他明日三墨聚會時幫個小忙。”

過來的壯士語氣很客氣,甚至還替韓信倒了一小杯酒,“哎,我們也是奉命想拿回矩子令,好證明我們楚墨才是……”

“好了!你少說兩句!”

另外一位壯漢撞了這人一下,警惕地掃了一眼四周,再溫和地看向張嬰與韓信,撓了撓頭道,“我們楚墨不擅長文字玩意。本來都對三墨聚會的矩……咳咳,絕望,但現在見到一個聰明的楚墨子弟,就,就有了想法。”

張嬰聽對方險些又一次說漏嘴,嘴角一抽,看得出來你們都是不太聰明的樣子了。

等等……

人是不怎麼聰明,但這一群群的腱子肉,發達的肱二頭肌,瞧著就挺有安全感的啊!

俗話說得好:山不來就我,我就山!

張嬰眼珠子一轉,笑眯眯地開口道:“走走走,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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