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什麼?”
張嬰目瞪口呆,連忙拉住嬴政,“仲父,我,我自己寫?我文采不行啊!”
“無妨。”嬴政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嬰,“你之前與我說,給與老天爺回信最重要的是心誠,你就如那樣寫。”
張嬰嘴角狠狠一抽,那是一時口嗨呀。
此時嬴政不再看他,嬴政登高望遠,負手而立,高聲誦讀功績文書,手上還拿著什麼拋下山崖。
但張嬰沒什麼心情欣賞嬴政的的勃勃英姿。
一想到自己拙劣的文筆可能流傳千古,甚至被後世人研究分析,他就尷尬得腳趾扣地。
【宿主,你慌什麼!你忘了你的獎勵金鈴鐺了嗎?】
張嬰一個精神:【什麼?】
【宿主,就是之前你完成隱藏成就的獎勵。這個金鈴鐺又被稱為新年祝福。每年過年時,宿主都會收到係統贈送的一個金鈴鐺許願,你可以從A愛情;B健康;C事業;D友誼,來許願哦!秦朝十月一過年,前後一月正好可以用!】
張嬰忽然覺得死去的回憶在攻擊他。
每年參拜之後許願提升數值,這不是過去的乙遊必備。
他感慨地看著光球:【乙女遊戲算是被你們玩明白了。】
但他也因此靈光一閃,想到武則天在唐朝祭天的習慣。
皇帝會把想求的事,刻在一塊純金的金塊也就是金箋上,在皇帝捧著金箋對天跪拜後,會將金箋拋向懸崖空中,意思是讓神仙收到金箋以觀文字。
據說,武則天在泰山丟了四枚金箋,其中一枚被人找到,拍賣了將近十個億!③
這不就完美解決他的問題麼。
反正找不到金鈴鐺,自然不會有黑曆史文字留下,完美。
“如何?想好了嗎?”
嬴政祭天結束,他看向張嬰,順便還遞過去一根朱筆。
“想好啦!”張嬰拿出金鈴鐺揮了揮,“我都寫在這上麵了。”
嬴政微微挑眉,目光落在被張嬰緊拽在手中發出“叮當”聲的鈴鐺,若有所思,但並沒有說什麼。
天祭是在泰山之巔。
地祭則需要下山,在接近山腳的坪地上。
換言之,張嬰白爬這麼高。
張嬰:……
當然,氣喘籲籲的張嬰絕對不敢說出如此不識好歹的話。
兩人從雲霧繚繞的泰山之巔下來,身後立刻出現八名神情肅穆,手握兵器的黑甲衛。一行人繞到山峰的另一麵,走著臨時砍伐,鋪著稻草出來的道路下山。
下山走了許久,張嬰漸漸聽到潺潺水聲,直到走到一處坪地,黑甲衛們又站定了不動。
嬴政則牽著張嬰左轉繼續向下,張嬰看到一處從峭壁延伸出去的角形平台。
不對,此處不是峭壁。
當他站在角平台前端時,這才發現平台距離地麵約米高。
平台六百米之外,站著密密麻麻的身影,距離太遠看不清樣貌,但從張嬰知道,站在那兒的多半就是朝臣們。
“阿嬰,可妥當了?”
“沒問題!”
嬴政看著張嬰自信滿滿地回頭豎起金鈴鐺,輕笑一聲,微微往後退了兩步,讓張嬰站在最中央的c位。
在這一刹那,張嬰隱約看到對麵人群有所騷動,可能是錯覺吧。
他閉上眼,雙手捂住鈴鐺,輕聲胡言亂語,同時默念:【係統,這鈴鐺怎麼用?】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請問你要祈福A愛情;B健康;C事業;D友誼?】
【B健康】
【A自己;B____】
張嬰一看可以選人,立刻選擇B,並且將人選指定秦始皇嬴政。
【叮鈴~~上蒼聽到了你的祈禱。】
【天地間傳來一聲鈴鐺響,嬴政忽然感覺身體好了一些,健康值+10;壽命值+50!】
張嬰目瞪口呆:!!!
他忍不住將光團扯出來,道:【係統!新年祈福居然這麼給力?太爽了吧!】
光球飄出來:【嘿嘿,這可是一年才一次的祈福啊!而且數字是隨機的1-100,宿主運氣還不錯!】
【嘖嘖,不光乙遊,看來盲盒精髓也讓你們玩明白了!】
……
張嬰在這一邊拋金鈴鐺,一邊誇讚係統,滿心喜滋滋,壓根沒仔細看係統描述的文字。
所以他不知道。
在他搖晃鈴鐺祈福成功的那一瞬間,方圓數十裡的民眾都隱隱聽到清脆的鈴鐺聲,然而他們左顧右看時,卻什麼都沒有發現,隻迷惑地認為是一場錯覺。
不過……
嬴政卻渾身一顫,如鷹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張嬰身上,準確地說是他手握的鈴鐺上。
遠處大秦最聰慧的那一批人也微微蹙眉,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恰在這時,人群的東側方向忽然出現箭雨。
除李斯、儒生稍後退幾步,尉繚、馮去疾等人都是傲然而立,瞥向那些疏漏的箭雨。
“就這?看來連百人都沒有。”
尉繚的語氣帶著不屑,“若隻為防備這些人,倒是不值得我等百般籌謀。”
“不可輕敵。”
馮去疾說了兩句,目光死死地盯著被黑甲衛們迅速圍起來的地方,沒多久,箭雨便停了,黑甲衛們拖著一連串的犯人繞了過來。
馮去疾眼底閃過一抹疑惑,這也被抓得太簡單了,特意過來送人頭?
馮去疾又看向蒙毅,低聲道:“蒙上卿過去看看?謹防有詐。”
“好。”蒙毅往後一招手,留了一部分黑甲衛在射箭雨的地方。
與此同時,西方也出現了稀疏的箭雨,黑甲衛們一如既往地撲過去,那邊也沒有怎麼反抗就被抓了過來,然而沒一會,南方也出現了箭雨,這回黑甲衛撲過去竟發現隻有一個人待在那,操控著數個類似連弩的玩意在對著天空射箭。
現在不光馮去疾,其他朝臣們的表情也微妙起來。
尉繚皺起眉道:“我們得過去通知陛下。”
“若是如此,封禪儀式會被打斷。”
李斯目光灼灼地看向尉繚,“我們暫且未發現六國餘孽是何陰謀。你承擔得起這個後果?你願意承擔這個後果?”
尉繚一頓。
恰在這時,原本乖巧蹲在地上餘孽們,一個個瘋狂戳破了身上的水囊,任由裡麵黑漆漆的液體流了一地。很快,灌木叢裡衝來一些懷抱水囊的人,他們也是在拚命潑黑色液體。
空氣中忽然彌漫起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眾人不約而同地皺起眉。
尉繚問道:“這氣味好生詭異,又有些熟悉,是什麼?”
“天呐!這,這是……是猛火油啊!”
魯籍儒生們恍然大悟,繼而驚慌失色,“這,這可是水都撲不滅的猛火油啊!快跑,快跑!”
眾人一愣,尉繚立刻厲色道:“蒙上卿!將這群人全部梟首。”
他話音未落,蒙上卿已經抽出青銅劍開始砍人。
但即便他的動作再怎麼快,一連梟首了兩個,但身上帶著猛火油的死士有十多個,死了四五個,其他死士已經衝向了角形平台。
空氣中的石油味越來越重,重得嗆人,地麵流滿了黑油液體。
“去擋住!絕不能讓他們過去!東麵有賊人放火箭了!”
馮去疾一邊焦慮地喊,一邊操起武器就往前麵趕,恨不得能幫忙殺一個就一個,“去救駕!”
……
遠遠看去,無數黑甲衛從灌木叢林中傾瀉而出,如螞蟻般密集又義無反顧地向著黑油區衝去。
但人的速度無論如何也比不過風,比不過順風的火頭箭支。
空中風一吹,兩隻火箭在朝臣們齜牙裂目的注視中,加快飄向角形平台的上方。
嬴政正垂眉看著張嬰,張嬰還閉著眼睛,搖晃著手中的小鈴鐺。
“陛下!”
“小郎君!”
朝臣們嘶吼著,他們也不知道要喊什麼,但他們隻知道要高聲提醒,哪怕隻有零星的一點希望,他們也希望陛下和小郎君能逃出一劫。
然而他們隻看見陛下猛然抬頭,如猛虎的目光犀利地掃了過來。
下一秒,零星的火點落在黑火油上。
火焰先是環繞角平台的燒起來,在山穀之風的加持之下火焰一冒丈高,張牙舞爪地撲向四麵八方,貪婪地吞食著乾柴以及黑火油。
火勢越發變大,整個角台全部燒了起來,伴隨著“劈裡啪啦”的響聲,須臾間,平台被一片驚濤駭浪的火海徹底吞噬,除了紅得刺目的火還是火,其餘什麼都看不見。
黑甲衛們還在努力靠近,然而火海的焰壓太強了。
即便抱著赴死的決心,黑甲衛們也根本沒有衝過去的力量。
時間一點點過去。
馮去疾一個不慎跪在地上,連火舌舔到了他的手腕都沒注意。
蒙毅眼底閃爍著淚花,尉繚緊緊地捏緊拳頭,微微低頭。
但還有部分朝臣眼底卻閃爍著驚訝、難過卻又蠢蠢欲動的興奮。
李斯忽然歎息道:“現如今,隻能先請扶蘇公子過來主持……”
“你說甚!”蒙毅怒目而視,“陛下還在呢!”
李斯麵露難過,他垂下頭,嗓音帶著沙啞道:“我知曉,但一切以大秦為主,陛下總不會希望看見……”
“陛下!小郎君!”
“陛……什麼……”
李斯瞳孔猛地一縮,他猛一抬頭,發現原本神情低落的朝臣們,目光灼灼,齊刷刷看向一個方向。
李斯也隨之看過去。
隻見暴躁的火海宛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撕開一條縫隙。
在那——
嬴政背著嬰小郎君,單手撫在青銅劍柄,目光銳利地大邁步而出。
他的身影經過熊熊烈焰的扭曲,顯得猶如神話中鬼神一般雄偉、威嚴、令人心生畏懼,所到之處連火蛇也不敢驚擾。
他們,踏著烈焰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