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沉默, 連最初提議出海尋山的儒生也僵硬在原地。
張嬰忽然扯了扯嬴政的大拇指,道:“仲父, 我忽然想明白以前一句聽不太懂的話。”
嬴政回頭靜靜地看著他, 仿佛在說你還要作什麼妖?
“那句“隻羨鴛鴦不羨仙”。”
張嬰裝作沒看見嬴政的眼神,笑眯眯道,“以前覺得成親為何會比成仙好,現在想懂了, 這話肯定是神仙傳出來的, 日子過得累, 還不如在凡間,他們與大秦人一樣,隻想在春社找伴侶, 不想每年做徭役。”
“咳咳……”
“噗啊哈咳咳……”
原本安靜的船板上, 此起彼伏地響起咳嗽聲。
嬴政伸手捏了一把張嬰的臉頰, 無奈道:“不可胡亂猜測神靈, 隻羨鴛鴦不羨仙,你從何處聽來的,多美的句子, 被你這混小子一解讀,真是糟蹋了。”
扶蘇在一旁哭笑不得,頓了頓,才笑眯眯地看著張嬰, 道:“阿嬰, 是從何處聽來的春社?還記得說話人的樣貌嗎?”
張嬰後背脊一涼, 忙說不記得了。
嬴政笑了笑,但眼眸也微微眯起來。
最初提議尋山的兩個儒生“啪”跪得很快。
為首的儒門子弟高呼:“陛下。我們絕對不知道神仙要做徭役,我們沒有壞心, 我們隻是想為大秦出一份力。”
“是啊,陛下,瑤池仙山,西王母,都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傳說。”
另外一位儒門子弟也高聲辯解,“我們也不知曉真相,隻是想為陛下效力,萬萬沒有其他的心思。”
帶頭大哥跪了,其他附和著想尋仙山的人像是觸發多米諾骨牌一樣,越跪越多。
“陛下,臣等絕無二心,實乃不知情啊。”
“求陛下寬恕!求陛下饒恕臣等不知者之罪。”
……
嬴政若有所思地看了張嬰一眼,最後道:“都回吧。”然後漫步向著船艙走去。
儒生們感恩戴德地行禮後再起身。
張嬰摸了摸下巴,隻是不看海市蜃樓,沒有下達乘船返航的指令,難道仲父對尋仙的事還沒死心嗎?
張嬰:【係統,你有沒有能看透人心的道具?】
光球:【宿主,真有的話我一早用你身上了。】
一人一統同時沉默。
張嬰目光不善地看向光球,光球瑟瑟發抖。
光球慌張道:【宿主。你,你也完成巡遊任務好久了,要不要刷新麵板看一下任務。對啦,之前我不是升級了嗎?有一個盲盒任務區。宿主要不是試試看?】
張嬰收回目光。
他是一個謹慎達人,放在過去肯定不會做什麼盲盒任務,但想到光球之前才動用過能量的仗義之舉,張嬰也願意給對方一個麵子。
【那行吧。】
思及此,他示意光球將任務麵板刷新。
【叮咚~恭喜你抽中了進階任務,完成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獎勵哦。】
任務1:給十個陌生人打架,發脾氣。(0/10)
獎勵:純天然·超好吃·火鍋底料(10份)
任務2:宿主與扶蘇摔跤的過程中,獲得勝利。(0/1)
獎勵:初·蒸汽機圖紙(掀起工業革命的蒸汽機不適合大秦,但有頂級手工達人幫你畫了一張概念圖紙,或許有成功的可能性哦)
任務3:扶蘇與嬴政打架!(0/2)
獎勵1:適合大秦種植的改良辣椒種子(一斤)(若是扶蘇獲得勝利,就可以得到辣椒種子!)
獎勵2:適合大秦種植的改良西瓜種子(一斤)(若是嬴政獲得勝利,就可以得到西瓜種子!)
張嬰目瞪口呆地看完。
這都是些什麼任務啊!簡直一個比一個奇葩。
本來在看第一個任務時,張嬰就嗤之以鼻,但等他看完最後一個進階任務再回到第一個任務來看。
嗯,第一個任務居然還真的是最好完成的。
張嬰一把捏住光球:【這都什麼鬼任務?!慫恿我去打架也就算了,還慫恿我打架能打贏扶蘇?慫恿扶蘇和嬴政對打?這合理嗎?係統,你任務不做人啊!你幫我和主係統協商改一改。】
這任務是要做什麼?!提前爆發家庭戰爭嗎?!
光球瑟瑟發抖:【宿主!盲盒任務就是這樣的,開了就開了,這不歸我們管!】
張嬰狐疑地看著光球。
光球震聲:【宿主!係統千千萬也要競爭上崗的啊!我們真的管不了。實在不行宿主你彆做這個任務,等它耗時結束,自動刷新!】
張嬰一聽這種擺爛語氣反而猶豫了。
他重新仔細看這個進階任務。
內容是離譜了一些,但不管是火鍋底料,蒸汽機圖紙,還有辣椒和西瓜種子,都是他發自內心很想得到的。
尤其火鍋底料。
在物料匱乏的大秦,天知道他看到之後有多饞。
【接了。】
張嬰摸了摸下巴,【反正會在海上漂泊一些日子,正好找點事做。】
光球在張嬰身前來回晃蕩,【宿主你認真的嗎?不接任務,兩個月就能刷新了!你要是接了,算上完不成的時間,隻怕重新刷新就得再過八個月了。】
【沒所謂啦。】
張嬰很平靜地撐著船杆,眺望波光粼粼的海岸,笑眯眯地補充,【我對天上掉餡餅這類不受控的事,向來平常心。】
光球動作一滯,不再勸說。
……
數日後,大型船隻已經飄蕩在數十裡之外的蔚藍大海上。
張嬰雄心壯誌地想利用閒暇時間完成任務。
然而——
他暈船了。
張嬰的症狀不是很嚴重,吃嘛嘛香,也不會嘔吐昏迷,但就是難以入睡,整個人好像失去了精氣神一樣,隻想懶懶地趴在長榻上。
身後忽然傳來故意踩重的腳步聲,對方忽然來到了他的麵前,張嬰閉著眼睛伸出手喊道:“阿兄阿兄!”
溫和的聲音透著一點驚訝:“阿嬰怎麼知道是我?”
張嬰嘿嘿一笑,道:“隻有阿兄知曉我容易被嚇到,也隻有阿兄會在走過來前特意踩重步伐。”
扶蘇一愣,伸手將張嬰抱起來,掂了掂道:“瘦了不少。”
張嬰嘴角一抽,故作搞怪道:“阿兄是阿母不成?還特意……咳咳,沒,沒有的事。”他開玩笑的話說不下去,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差不多弧度的笑容,但扶蘇有時候瞅著好嚇人。
“我先送你下海吧。”
“我不,我喜歡大海。”
扶蘇道:“我送你去新修的琅琊台,那兒離海很近,你能日夜聽到海浪聲。”
“阿兄,我是想待在仲父身邊啦。”
張嬰繼續搖頭,嬴政一日不回去,他就對嬴政可能尋仙山的事不太放心。
扶蘇又勸了張嬰幾句,見他依舊如之前幾日那般固執,扶蘇的目光落在張嬰有些發白的嘴唇上。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轉身入了船艙。
張嬰以為扶蘇放棄了,便趴在床榻上又一次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眼時,夕陽西下。
張嬰伸了個懶腰,摸了摸有些餓的小肚子,準備去覓食,他剛剛坐起來就聞到了鍋盔的烤香味。
嗯?難道有人違規在船上燒火?
這可是木船呀。
這萬一起火,豈不是要葬身魚肚?!
張嬰一個驢打滾爬起來,迅速向著有香味的地方奔去,跑著跑著他察覺到不對勁,以前踉踉蹌蹌的虛浮感怎麼沒了?
他跳起來抬頭看,果然,船尾方向並非是蔚藍的海洋,而是泛著金白色的沙灘。
張嬰:……
一位修長的身影,玉樹臨風地站在船尾的長杆旁。
那人聽到響動後回頭,夕陽餘暉落在他光潔如玉的俊美麵龐,隻輕輕一笑道:“阿嬰醒來啦?”
刹那間,張嬰被哄騙回岸的鬱悶氣消散了大半。
他故意踩重了幾步,道:“阿兄怎麼就派船回來了。”
扶蘇上前一步,半蹲下來道:“阿嬰很生氣嗎?”
“……嗯。”張嬰餘光瞟見扶蘇溫和的雙眸,又補充了一句,“也沒有很生氣,就有點措手不及。”
“舍不得父皇對嗎?”
“對!”
“放心,父皇也在船上一並回來了。”
張嬰聞言一驚:!!!
扶蘇阿兄你,你這經過仲父同意了嗎?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身後響起嬴政低沉的嗓音“何謂急事?”,同時還有身體被拎起來的感覺。
張嬰回首,恰好與似笑非笑的嬴政對視上。
對方看了他一會,臉上的表情似乎緩和了一些,然後嬴政道:“下船後喚太醫令來琅琊台。”
“是。”
……
……
一日之後,琅琊郡。
侯生踩著急促地步伐跑進小屋裡,高聲道:“盧郎君,出大事了盧郎君。”
“嗯?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