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2 / 2)

趙文伸手指了下天,然後道:“小郎君,這大秦的秦吏、大商戶、黔首們都不是傻子。像這樣的流言蜚語,若無官方支持大力推動,十日內壓根無法在大秦大肆傳播。

大家都認為上麵有所縱容,那麼在判案時,部分秦吏自然會考量。”

趙文還有一句話沒說,陛下明明很厭惡混亂的男女關係,之前給巴清立貞節牌坊,下令將春社男女活動禁止,甚至還說出“防隔內外,禁止淫佚,男女絜誠。”的話。

可這一切在麵對張嬰的時候,全部無所謂,任由張嬰踩踏試錯。

張嬰抿了抿唇,他認可趙文的分析,卻不是很服氣。

他下意識犟嘴道:“但我隻是想賣個毛衣啊!”

一個做商戶的,做點啥還得考慮黔首們精神文明建設不成?

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的尉繚和張蒼也覺得趙文的話話有些苛責。

說到底,張嬰六歲不到,以麵麵俱到的標準來要求他,有些過於嚴苛。

況且大秦講究各司其職,張嬰是臣之子又不是繼承人,壓根沒必要這麼去要求。

趙文也不知道要如何作答了,他偷偷地看向嬴政。

嬴政忽然道:“阿嬰,你還記得當初說服朝臣從羌族購買羊毛時說的話嗎?你說,羊毛羊線不隻為利,是大秦與羌族合作的象征,政治的延續。”

“嗯,對啊。”

嬴政目光落在張嬰不怎麼高興的小臉上。

他揮了揮手,張蒼表情還有些愣,尉繚卻立刻懂事地起身,知道嬴政是要說些私下的話進行教導了,他拱手告辭,張蒼連忙起身,緊隨其後。

等尉繚和張蒼離開,趙文將廂房的大門關上。

嬴政起身,走過來戳了下張嬰的眉心,道:“阿嬰,你既然讀過韓非的著作,應當知道術,那是駕禦群臣、掌握政權、推行法令的策略和手段。

術主要用作作察覺、防止家仆家臣犯上作亂等,換言之便是掌控人心。

術這是必須的,但做事不能隻講究術。阿嬰你做事一切以“利”出發,隻求目的,不看過程,也不會思考後續有可能造成的後果,這樣不行。”

張嬰聽得有些懵逼,道:“是,是嗎?”

他不過是把21世紀的宣傳方法改了改套用。怎麼在他們的話語中變成了操心大師。

嬴政輕笑一聲。

扶蘇也在一旁認可地點頭,補充道,《禁書》用的是人心,越禁越愛看的窺探欲。羌族的價格戰也用的是人心,就連這次牛郎織女的不同版本,這依舊是針對不同受眾群,不同類型的人而設置的故事,用的還是人心。

扶蘇分析了一遍,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複雜,補充了句,上一個如此善用人心的還是呂不韋。

張嬰立刻警覺,向扶蘇做出憨憨的的笑容道:“阿兄,阿嬰不知道啦,真的沒有想那麼多。”

“扶蘇,阿嬰與呂相不同。”嬴政搖了搖頭,聲音透著輕蔑,“會想到用嫪毐擋禍,算什麼術。呂相更類商賈,著重當前。”

扶蘇一頓,涉及上一輩宮廷內事,不好開口。

張嬰倒是雙眸一閃,再說點,仲父,這算是一手八卦啊。

“阿嬰。”嬴政冷不丁來一句,“天生的上位者。”

張嬰:……

他差點一頭撞在桌子上,這話什麼鬼啊!

仲父!吐槽役不適合你啊!是想神補刀刀死我嗎?!

“倒也並非如此,隻能說阿嬰心思細致,較為敏銳。”

扶蘇忽然溫和地笑了笑,摸了摸張嬰的小腦袋,溫聲道,“阿嬰日後做事可以多依賴父皇、我一些,少自己拿主意,再……”

“不行,你這會將他養廢。”

嬴政露出不讚成的視線,“阿嬰有才能,不可浪費,要儘快學會獨當一麵。讓他去做事,真出了問題再來找我們商定,但不可以提前來詢問我等,不可養成依賴。”

扶蘇聞言一愣,怔愣地看著嬴政道:“父皇,你今日,難道不是介意阿嬰先斬後奏才搞出這陣仗嗎?”

嬴政一臉無語地看著扶蘇,道:“我何時會介意這個?阿嬰想先斬後奏也可。”

扶蘇:!!!

“父皇這……你,你居然又有了這樣的打算?!”

扶蘇捏了捏眉心,然後嚴肅地看向嬴政道,“二弟當年處理少府完的事,從此再也不敢踏足朝堂。三弟處理了鹹陽大火,足足半年不曾出過宮……還有四弟和五弟,他們都被政務打擊得自信心全無,現在又是阿嬰?這樣太嚴苛了!”

嬴政忽然開口道:“但你挺過來了。”

扶蘇一愣,臉上忽然閃過一抹晦澀。

他捏了捏眉心,沉默了一會才道:“所以我知道有多難受,阿嬰還這麼小,您不應該對他這麼殘忍。”

“殘忍?你認為我對他殘忍?”

嬴政差不多算是氣笑了,“給他在政務上鍛煉的機會,給他試錯的機會,這是多少人一輩子求不來的事,你竟然認為我殘忍。”

“可他才六歲!”扶蘇毫不示弱地看向嬴政,“之前有那麼多例子,過大的壓力很可能徹底壓垮他。”

“何必拿阿嬰與那些廢物比?”

嬴政麵無表情地看著扶蘇,“熬不過來。就代表不合適。”

扶蘇:“父,父皇你……”

張嬰一臉懵逼。

等會,之前不是還在說他的事情嗎?

之前不是還在說他處理公務的手法不對嗎?怎麼兩位大佬忽然就吵起來了?

張嬰看著徹底沒了笑容的扶蘇,以及目光越發銳利的嬴政,仿佛看到了熊貓和猛虎忽然麵對麵開始飆氣勢,隨時準備要打起來了。

張嬰道:“啊,啊那個!”

扶蘇和嬴政同時扭頭看他。

張嬰:同時被凶殘版大熊貓和大老虎盯著的感覺好嚇人。

“咳,咳咳……那個,之前答應過我的,隻要將羊毛線賣出去仲父和阿兄就陪我一起玩遊戲。”

張嬰乾巴巴地看著兩位麵無表情的大佬,伸出小手手道,“這,這個承諾應該還算數吧。”

扶蘇和嬴政:“……”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兩人也不再麵對麵地用眼神飆氣場。

過了一會,扶蘇重新露出溫和的微笑,道:“遊戲?啊,是不是琅琊海岸線上許多將士軍卒們玩的……叫什麼將軍棋嗎?聽說你還連續打敗了十多名士卒。”

張嬰見扶蘇軟化下來,立刻趁勝追擊地點頭道:“對對對!這個將軍棋可好玩了。和一般的軍棋不一樣,嘿嘿。”

嬴政忽然加入開口道:“有何不同?”

“嘿嘿,一起來玩就知道了嘛。”張嬰眼睛滴溜溜地轉,現在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時機,他還從兜裡拿出了一小摞紙片,“仲父、阿兄既然要玩,肯定要玩完整版的,提前抽取你們的天賦卡,等開始遊戲的時候就能看見了。”

扶蘇和嬴政一愣,天賦卡又是什麼東西?

原本兩人沒什麼心思去,但拿了標記著⑨和④卡,並且給張嬰登記之後,反而有了一定要去的念頭。

嬴政忽然用手掐了把阿嬰的臉頰,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卡片,道:“這也是你想的?”

張嬰點點頭道:“對,對啊。”

嬴政輕笑一聲,阿嬰還真的是天生擅“術”啊!

嬴政看了眼扶蘇,又看了張嬰一眼。

他忽然意識到,若他不插手,以扶蘇對阿嬰的寵愛,阿嬰擅“術”的能力,結義這件事必然逃不掉。

嬴政當機立斷道:“阿嬰,我還有些話要與扶蘇說,你先出去吧。”

“嗯嗯。”張嬰巴不得提前撤退,但走之前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表達出對仲父和扶蘇的不舍。

尤其對扶蘇,張嬰還做了一個握拳加油的造型,同時強調自己不會放棄與阿兄結義的!

他一定會創造出更多的價值!好讓扶蘇願意與他結義!

扶蘇臉上終於浮現出不勉強的笑容,他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嬴政,想到之前與父皇的爭執,鬼使神差的,扶蘇點頭道:“好。”

他也知曉不對,甚至會讓父皇有些為難。

但,過去太聽父皇的話,這或許是遲來的忤逆期吧。

“扶蘇。”

“兒在。”

在對張嬰承諾了“好”之後,扶蘇心氣平複了許多,他道:“父皇,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多一個結義的名頭也是無礙的。”

“……哦?”

嬴政的嗓音停頓了好一會後才響起,“你,真是這麼想的?”

“……是。”

“即便阿嬰是你的兒子。”

“是……什麼!!!”

扶蘇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看向嬴政以為對方在說什麼玩笑話。

然而嬴政平和地對視過來,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不但沒有說笑,嬴政很快從後桌拿出一大摞的竹簡,將它們簡單擺在木桌上,衝扶蘇微微點頭道:“都在這裡。”

扶蘇的嗓音都透著一股子懵:“什,什麼?”

“證據。”嬴政此時眼底露出一絲戲謔,“阿嬰是你兒子的確鑿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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