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嬰蹲得腿有些酸,想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下,在他即將一屁股坐在沙灘時,又被沉默的扶蘇像是抓小貓一樣給拎到了麵前。
“阿兄?”張嬰扭了扭脖頸,一點都不習慣被麵無表情的扶蘇盯著,他忍不住拍拍小胸膛道,“阿兄!你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困難可以問阿嬰,阿嬰幫你想辦法。”
張嬰說完,扶蘇依舊沒有動靜,不,對方也算是有動靜,比如他的麵部表情變得更加痛苦了。
“阿兄?”
“不。”扶蘇忽然單手扶額,輕聲說,“彆喚我阿兄。”
張嬰聞言一愣,道:“為什麼呀,阿兄。”
扶蘇沉默了一會,認真道:“年齡不合適,你當喚我……父。”話沒有說完,扶蘇的臉上扭曲了一秒,然後平靜道,“比如叔父、季父也成。”
張嬰忍不住噗輕笑一聲,軟乎乎的嗓音道:“可是阿兄,我喚陛下為仲父呢。若是喚你叔父,輩分上麵是不是不太對呀?”
扶蘇臉上宛如被打翻的顏料盤,五顏六色都有,最後還彙聚成一片黑。
“彆喚我阿兄……”扶蘇聲音有些乾澀,“喚我長公子。”
張嬰眨了眨眼,聽到這話是真的愣住了。
第一時間甚至是委屈和難過,他真的把扶蘇當成好阿兄啊。
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分析。
雖然他成功刷高了嬴政的好感,做事能夠恃寵而驕,但不代表對所有人都可以,扶蘇對他或許是愛屋及烏,所以對方心情不好時可能會暴露出一些原形。
但問題不大,或者說這有可能是刷高扶蘇好感的一個契機。
思及此,張嬰也不開口說話了。
他瞥了扶蘇一眼,兩眼……直到對方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過來,張嬰抿了抿唇,然後默默地轉過身,整個人委屈巴巴地團成團,背對著扶蘇。
扶蘇:……
他必須堅定信念,這種被兒子喊阿兄的日子不能再繼續。
但……
阿嬰好像很難過,眼睛似乎有些紅。
現在背對著他微微顫抖。
莫非委屈哭了?
一想到剛剛還活潑快樂的張嬰,如今卻可憐巴巴地快要哭出聲,扶蘇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你若想喚阿兄……”
扶蘇臉上閃過數道猶豫與掙紮,最後輕輕歎了口氣,“想喚便喚吧!”
“阿兄!!!”
扶蘇剛剛說完,看見之前還柔弱顫抖的小團子“唰”地蹦起來,下一秒,他隻覺得懷中仿佛被攻城投石器打中一樣,整個人連連後退幾步,直到一腳踩入海水才穩住。
而懷中的小團子絲毫沒意識到危險,嘴裡還不停的訴說著委屈:“阿兄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我如此欣賞阿兄,連阿兄拋下我去送公子高時,我也強忍心酸在家乖乖等著。
扶蘇阿兄,我已經願意包容阿兄其他的阿弟了,可……可阿兄怎麼可以負心,想要拋下我,不認我做阿弟呢?……”
扶蘇被對方念得腦袋發懵,他都想撬開對方的小腦瓜看看,到底從哪學來那麼多稀奇古怪的宮怨詞彙。
可每當他想打張嬰屁股,扶蘇就會想到趙傑說的那番話。
丁點大的嬰孩,卻被那麼多惡人算計,數次差點沒命。
直到現在也無法完全恢複應有的身份。
扶蘇便又下不了手了。
到了後麵,兩人的對話漸漸變成。
“阿兄,你說不會拋下我對不對。”
“嗯,”
“阿兄我是你最重要的阿弟,最重要的人對不對。”
“……嗯。”
“那阿兄我們去結義吧。”
“……嗯唔……不成!”
……
張嬰心下歎息,迷魂湯灌得還不夠多呀?
不過看扶蘇這恍恍惚惚的神色,他又充滿了信心,估計隻要再說多一點指就要成了。
張嬰道:“扶蘇阿兄!阿嬰最最喜歡扶蘇阿兄,阿兄也是阿嬰最思念的人,阿嬰……”
他滔滔不絕的彩虹屁才起了一個頭。
一道熟悉的嗓音伴隨著海風飄了過來。
“嗯?不是最思念仲父嗎?”
張嬰一驚,抬頭正好看見嬴政,莫名有一種翻船的感覺。
他連忙擠出一個笑,如同一朵燦爛的花。
嬴政道:“讓他喚阿兄?”
扶蘇也被這一聲徹底弄清醒。
他瞄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嬴政,抿了抿唇,像是擺爛一樣“嗯”了一聲。
之後有些狼狽地避開了對方的視線,但依舊抱著張嬰沒有鬆手。
一時間三足鼎立,誰也沒開口說話。
張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敏銳地察覺到氣氛很微妙。
難道扶蘇之前心神不寧是因為嬴政?
張嬰眼珠子一轉,忽然覺得這指不定是完成盲盒任務的契機,尤其第三個盲盒任務。
“咳,咳咳!仲父,阿兄!”
張嬰如往常一樣喊了兩聲,好吸引兩人的注意,然而卻看見嬴政忽然笑了,友好地拍拍扶蘇的肩膀,扶蘇露出一抹尷尬,沉默不語。
好怪,那種奇怪的氛圍似乎更明顯了。
張嬰挪開視線,故作不知的繼續道:“你們來沙灘是陪阿嬰玩遊戲,對不對?”
“嗯。”
“也可。”
張嬰得到兩人肯定的答案,心下鬆了口氣,笑眯眯地向兩人舉起拿出一個棋盤:“這是將軍棋,我們來玩這個吧,我發明的新遊戲哦。”
嬴政和扶蘇皮瞟了一眼,扶蘇疑惑道:“發明?這不是六博棋?”
六博棋可以算作後世象棋、國際軍棋等棋牌類遊戲的祖宗。
“是六博棋?但也不是哦!”張嬰立刻興致勃勃地開始解釋。
首先是玩法,六博棋是用丟色子的方式來決定棋子走的步數,張嬰為了完成任務,直接擯棄掉這種隨機因素,將現代象棋的玩法直接套用上去。
並且為了完成任務,他還增加了一個任何象棋都沒有的設定。
如果隻是雙方對弈,那就是和現代象棋一模一樣的玩法。
但是如果加入了活人棋盤,規則就會有改變。
兩位執棋者在棋盤上用三十六枚棋子對弈。
沙灘上則會出現,三十二位,身著十六位各自穿著紅、黑衣服的士卒,身後貼著“象”“士”等名號,帥與將、仕與士等,以棋盤上對應棋子的位置站好、行走。
活人棋子們上場前會先抽出天賦牌,上麵的數字是1~9。
這代表著,當兩個活人棋站在同一個祺格中的時候,可以對對方攻擊的次數。
也就是說。
負責下棋的兩位執旗者,不光要考慮象棋規則,也得考慮活人棋子的武力值。
舉個例子,當‘士’走了這一步要能吃對方的‘馬’,兩人處於同一格,同時亮出天賦牌,士是“1”代表隻能打對方一次,然而馬是“9”可以攻擊士九次。
最後是馬打贏了士,不管象棋規則如何,也是馬贏了,士出局。
這代表,不管你棋力有多高,如果你的活人棋子都是廢渣,或者都抽中了“1”的天賦牌,那也是鐵輸。
扶蘇聽完之後,疑惑道:“這對對弈者是否有些不公平。”
“哪裡不公平!這是將軍棋嘛。在戰場上,將軍們不止要考慮計謀,還要考慮武將的能力啊!”
張嬰振振有詞地挺起胸膛,“阿兄,來來來,我們先來玩一次找找感覺!”
感謝哈利的巫師棋給予的活人靈感,說實話,當年他就幻想過棋子能力越強,會有變動,還給遊戲公司提過這個建議,可惜沒被采納。
真男人,就是要玩拳拳到肉的好遊戲!
小半個時辰後,張嬰召喚來一批喜歡當活人棋子的士卒們。
張嬰換了一身“炮”服。
威風凜凜的大狼犬蹲在他的身側。
我武力值是不行!但我有係統加持啊!
張嬰忽然覺得一切儘在掌握中,他忍不住對自己的執棋人嬴政大喊道:“仲父!我們先乾阿兄!”
盲盒任務2,我來啦!
扶蘇眯了眯眼。
嬴政輕笑一聲,看都沒看對麵表情凝重到戰戰兢兢的趙文,隨意對弈幾手,便讓張嬰與扶蘇碰到了一個格子裡。
然後嬴政起身,抱胸看著。
張嬰也很是激動,連忙指揮大黃犬出手。
係統嚎了一聲衝出去。
張嬰:【等等,等等……彆太凶悍了,真傷到扶蘇阿兄怎麼辦?】
光球:【嗷……嘶。宿主,我,我知道了。】
大黃犬抽中的天賦牌是“5”,連續兩次被麵無表情的扶蘇躲過後,他後退半步,然後露出獠牙衝了過去,殺了一個回馬槍。
張嬰:【啊。你打了狂犬疫苗沒有啊!這,這是必死的疾病!】
光球:【我,我知道了。】
張嬰:【等下,你把爪子收起……】
【宿主,你還想不要贏啊!】光球抓狂了,【我次數用得隻剩最後一次,啊啊啊。】
也就是在它崩潰分神的那一瞬間,被扶蘇溜猴一樣溜了久的大黃犬,被扶蘇一腳就踹出了格子。“砰”大黃犬砸起一層沙子,仿佛氣自閉了,趴在地上不動。
扶蘇依舊雲淡風輕地站在原地,溫和地看著張嬰。
張嬰:“……”
【大黃犬,你……】
【爺不伺候了!】
張嬰嘴角一抽,他見大黃死活不動,也不想真去逼迫係統。
他發現扶蘇沒有動手打他,隻溫和地看著他。
張嬰一時衝動,忽然賣萌道:“阿兄,阿兄讓我贏一次啊!我真的很想打贏一次,就一次!”
扶蘇臉上的表情一僵,有些微妙。
張嬰又甜甜地喊了幾聲,發現對方絲毫沒有動搖,不,他甚至有一種喊了“阿兄”之後對方笑容漸漸消失,反而想過來教訓他一頓的感覺。
張嬰有些急,所有遊戲都是最初才好取巧,拖到以後,想靠取巧打贏扶蘇幾乎不可能。
他忽然想起網上一個段子,他一個滑跪衝到扶蘇麵前,抱住他的大腿道:“阿兄!隻要你讓我贏,讓我喊你阿父都行啊!”
扶蘇:!!!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