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
嫉妒使我麵目扭曲。
“這,這混賬小子有什麼資格來!還,還和父皇他們一起來。”胡亥都快跳腳了,“不會是和我們一個目的想分一杯羹吧!不會我們辛辛苦苦說了半天,最後讓他截胡了吧!”
胡亥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因為過去每一次與張嬰的對抗,最後都是他在倒黴。
“不行,不能讓他得逞!”胡亥扯起如橋,小心翼翼地道,“走,我們也跟上……不行,等等,先讓冬日去觀察觀察。”
被點名的小內侍連忙拱手道:“唯。”
……
……
張嬰完全不知道胡亥和如橋抱有這種心思,他甚至都沒發現這兩人也在。
張嬰與仲父說了句想獨自一人暗中觀察時,仲父摸了摸他的頭,便讓他自由行動。
張嬰找了一處蔭涼沒人的草席坐下。
他單手撐著膝蓋,看著。
此時,之前還翩翩君子得仿佛視金錢如糞土的貴族們,全體起立,向著嬴政的方向一湧而上。
他們就像搖號著急買樓的大叔大媽,語速又快又急,幾乎分不清誰在說誰。
不過他們東拉西扯說了好一會,半點沒扯到具體購買多少的生意上。
張嬰就知道這群人很人精啊。
張郎官想讓少府做出需求羊毛很多,同時少出定金,就能哄著他們擴大投入地買羊,隻怕很難實現啊。
……
這時,一位身著黑色寬大袖口衣袍的官吏走了過來,他拱了拱手,道:“小郎君,又相見了啊。”
張嬰一愣,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少府的寧郎官。
但聽對方聲音極為哀怨,故作迷糊地開口道:“啊?你是……”
寧郎官眼淚似乎快炸出來,嗓音幽怨道:“小郎君,你可喚我寧郎官,我是少府的寧……”
“哦哦哦!是你!我知道我知道,沒想到我們又相見了。”張嬰笑眯眯地起身,小手緊握對方的大手,上下搖了搖,“我知道,我們的目標是……讓他們買羊!”
寧郎官嘴角一抽。
他捏了捏眉心,停頓了一會,才忐忑地開口道:“嬰小郎君!我,我真的不會再做……任何,任何涉及陛下、長公子名聲的事情!”
“哦?”張嬰這一回也沒想利用他們的名聲,但聽到這話還是故意逗趣道,“即便有陛下的旨意也不行?”
寧郎官一哽,委屈得皺成個苦瓜臉,道:“小郎君,你,你經常故意曲解陛下意思,我,我實在是……你,你換個人坑吧。”
張嬰嘴角抽了抽,他剛想說什麼,餘光忽然看見做賊一樣緩緩靠近的胡亥和如橋。
他腦中電光一閃,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安撫拍拍寧郎官的衣袖,自信道:“放心,這回你隻需要給我尋來一根可以在地上寫字的樹杈,再去胡亥那邊晃一圈,再站在不遠處做出寫數字的模樣,喏,就這幾個數據,就可以了。”
“啊?就,就如此?”
寧郎官狐疑地看著張嬰,頓了頓,壓低嗓音說,“小郎君,真能忽悠那些貴族養羊?”
“你快去做,要不你來乾!”
“好,好吧。”
……
寧郎官離開,張嬰在地上簡單地畫了一個三個圖案的簡筆畫,羊角圖、錢幣圖案、紡織圖案,然後左側寫著,1234……,然後在這些圖案下麵寫著秦朝的計數單位。
其中,羊角圖下麵的數據,遠遠小於紡織圖案的數據,而錢幣圖案下麵的數據最大。
張嬰旁若無人地畫著,看到地上多了一道人影,他嘴裡開始念念有詞道:“嗯,紡織機太少了,還得多招些工匠,哎,怎麼少府需要這麼多的毛線,嘖……”
過了一會,這道人影離開了。
又過了一會,有人輕輕拍了張嬰的肩膀,張嬰抬頭,恰好與如橋對視上。
他指著地上的鬼畫符道:“這些代表什麼?這個莫非是羊毛線?羊毛織布機?這個難道代表著少府要花多少錢購買毛衣紡織機……”
“啊,不是!不重要!”張嬰一邊說,起身開始踹地上的塵土。
“等等!你要做什麼。”胡亥忽然尖叫一聲,“你彆破壞地麵。”
山東郡縣某些貴族也看了過來。
張嬰不為所動繼續踹土,如橋衝過去一把將張嬰給抱回來,表情有些尷尬地低聲道:“咳……踹出來塵土太多,我,我受不了。”
張嬰嘴角一抽,抬眉看他們道:“攔著我什麼?地麵上都是些亂寫的鬼畫符……”
“嗯嗯嗯。”
胡亥和如橋一邊點頭,一邊命令身側的內侍拚命抄寫什麼。
不遠處有幾位貴族,邁著優雅又急促地步伐過來。
胡亥見內侍抄得差不多,示意如橋鬆開張嬰,警惕地看著他,道:“怎麼?你這麼貪的嗎?也要參與羊毛羊線的生意?”
“不參與。”張嬰搖頭。
“不參與你在這寫寫畫畫?”
胡亥不信地嗤笑一聲,頓了頓,忽然道,“你若想參與,我可以給你一個加入我們的機會,隻要你拿出一半的利潤分給我。”
“不,我真不感興趣。”張嬰遲疑了一會,才提醒道,“不信你們去問寧郎官。”
“哈,你當我不敢問?”
胡亥立刻將站在不遠處低頭書寫數字的寧郎官扯過來,他探頭一看,嘿,還和張嬰寫下的一部分數據對上了,說話越發有底氣,“你說,張嬰是不是對羊毛羊線生意感興趣?”
寧郎官一臉懵逼的看著張嬰。
小神童,給點提示啊!
你就讓我寫了點數據,其他啥也沒暗示呀。
胡亥看寧郎官支支吾吾,他仔細分辨了一會對方的神情,不像作假,頓時露出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目光。
胡亥傲慢又得意地看著張嬰,陰陽怪氣道:“哦。你確定你不參加?要不要和我打斷,我賭你肯定會參加。”
“不賭。沒有意義。”張嬰搖頭,還提醒了一句,“你們體量太小了。彆參與進來,少府不會同意。”
“哈!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公子,少府豈敢欺我。”
胡亥雖然很嫉妒張嬰,但他也承認張嬰聰慧,否則不會被父皇帶去泰山封禪,如今有了張嬰的“認可”,胡亥越發肯定少府這一次肯定是有大單了。
他若是能搶在山東郡縣之前,拿到這份單再轉手和山東郡縣合作,不光能為少府賺錢,還能拿捏棘手的山東郡縣貴族的命脈,到時候一定會被父皇讚賞。
越想越美,胡亥拉著如橋往外衝,嘴上還說著,“走!我們買羊養羊。”
胡亥他們衝到一半,就被某位貴族笑眯眯地攔下,道:“胡亥公子。之前你說願意與我一起合作從羌族購買羊毛。”
“不必了。”胡亥腳步的一頓,笑眯眯地看著對方,“我們有自己的門路了。”
那貴族一愣,眯了眯眼,態度無比溫和又謙虛,連哄帶騙地拉著胡亥和如橋說了幾句,再讓他們離開。
……
張嬰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寧郎官一臉茫然地走了過來,低聲道:“小郎君,剛剛是怎麼回事?”
“唔。聰明反被聰明誤……啊不對。”張嬰搖了搖頭,“對胡亥不能用聰明來形容。應當說是自作聰明,逆反心理。”
寧郎官一開始聽張嬰批評胡亥公子差點心跳驟停。
但轉念一想,兩年前初來乍到的張嬰就敢坑陛下,心跳忽然又恢複了正常。
不知何時,張蒼也背手走過來,低聲道:“小郎君,我能看懂你成功哄騙了胡亥公子,讓他誤會少府需求毛衣的數量很大,但,但我們是找的是山東郡縣的隱田啊。唉,這,你誘騙胡亥公子有何用?”
“錯!選他才是最好的。第一,他夠笨,很容易上當!”
寧郎官和張蒼聞言,齊齊嘴角一抽。
張嬰繼續道:“哄騙的事,必須搶時間,速戰速決,哄那些聰明人,他們回去多想想就會發現破綻!而哄胡亥公子就不一樣,他肯定發現不了。
而胡亥一旦認真,他的所有行為就都是真的。
有這麼一隻領頭羊在。
那些貴族隻會想著,胡亥是大秦公子,肯定有門路消息,少府肯定不敢欺瞞大秦公子,所以不會再去深究少府到底需不需要這麼多貨。反而也會搶時間,跟著胡亥公子一起養羊。這樣才好達成目的。”
這也是“鯰魚效應”,一條身份好的鯰魚,足以將市場攪得天翻地覆,估計這活羊生意要被卷起來了。
張蒼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不愧是小郎君。怪不得還特意叮囑胡亥公子一句‘你們彆參與進來,少府不會同意。’這是利用胡亥公子不服輸的心態,幫他下決心買活羊呢。”
張嬰嘴角一抽:……
啊,這裡倒不是!那句話算是他僅存的一點良心。
“而且小郎君,明明都在說實話,卻,卻也能完美達成目的。”
寧郎官目瞪口呆地看著張嬰,忽然雙眸閃爍,小心翼翼地低聲呢喃,“小,小郎君,下官應該,未曾,未曾得罪過你吧。”
張嬰連連擺手。
他看著對方長籲一口氣的模樣,嘴角一抽,請不要迪化他好麼!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小郎君,倘若這般還不成的話,你可有後招?”
“沒有。儘人事聽天命。”
張嬰攤了攤手,“貴族們若是不上當,那無非是讓少府多花些錢做樣子唄。”故意眨了眨眼,調侃了一句,“反正又不是你我的錢。”
恰好過來的嬴政眉峰一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巧了,還真是你的錢。
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