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
半個時辰後,東女部落修建得最漂亮的木屋內,一片安靜。
嬴政手持朱筆,聽完四人針對暗月河的述說,又看完女南規規矩矩呈上來的牛皮卷軸。
之後,嬴政的目光緩緩落在張嬰身上,開口道:“阿嬰,還記得臨行前我是如何說的嗎?”
張嬰一愣,仔細思考了一下,道:“仲父,哪一句?”
其他人:……
嬴政直接拋了一隻筆頭過去,恰好砸在了張嬰頭上,聲音帶著些惱:“你小子!才不過一個時辰,就將我叮囑你的話全忘了?”
“哪能啊!仲父可不能冤枉阿嬰。仲父關心阿嬰,叮囑了好多內容。”
張嬰一點都不怕,摸了摸被蹭到的眉梢,湊過去可憐巴巴道,“阿嬰隻是不知道要具體說哪一句罷了,怕全說出來會累到仲父,才會多嘴問一聲。仲父還是提示一下阿嬰嘛。”
嬴政麵無表情地看著張嬰,道:“小滑頭。當我是尋常老丈哄著。”
趙文聽到這心都提起來,莫非陛下這回真惱了?!
他努力回憶臨行前的話,想給張嬰一點提示,沒想到嬴政下一句便是,“阿嬰來,給我看看砸痛了沒?”
趙文:……
“不痛不痛!”張嬰立刻順勢抓住嬴政的手腕,輕輕蹭了蹭對方,“阿嬰知道,砸在我身,痛在仲父的心,阿嬰不痛的,所以仲父也不要心痛!”
嬴政手微微一顫,忽然輕歎一聲道:“也不知這脾性到底像誰。”說到這,語氣也嚴肅起來,“你也日漸大了,要學會知錯認錯,不可再用小兒姿態,企圖蒙混過去。”
“仲父不信我!阿嬰是真的都記得的!”
張嬰是不記得,但他會用“係統日誌”將嬴政曾經說過的話朗讀出來。
他在說前麵幾句時,嬴政還不怎麼在意,等張嬰滔滔不絕說了將近一盞茶時間,嬴政手中的筆滑落了,裡屋內其他人也震驚了。
不能不震驚啊!
看陛下微張嘴巴的模樣就知道,這小子居然真將陛下這麼廢話……啊不是,是名言都通篇背誦,牢記在心。
“嗯,行了。”嬴政第一下撿筆時差點沒拿穩,默默地回憶之前有沒有在張嬰麵前亂說過什麼,頓了頓,他聲音帶著點無奈,“是我誤會阿嬰了。不過阿嬰這般聰慧,某些話倒也不必記得這麼……”
李由震驚地偷瞄嬴政。
在朝堂上那般霸氣威武,甚至稱得上固守己見的陛下居然退讓了!
不過……李由的目光落在張嬰身上。
若他身旁也有這麼一位能帶來福氣,聰慧,還會將這般厲害的過耳不忘能力,用在牢記與他相處的細節喜好的人,即便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外姓子,他隻怕也會如陛下這般寵信對方啊!
“嘿嘿!但阿嬰再怎麼聰慧。”張嬰很自然地甜言蜜語,“也永遠是仲父的貼心小阿嬰!”
嬴政猛然一頓。
趙文內心的小人正在拚命做筆記,厲害呀,不愧是稱霸鹹陽宮,牢牢占據陛下心中第一位的嬰小郎君,居然用過耳不忘來哄陛下,高,實在是高!胡亥等公子輸得不怨啊。
可惜他沒這腦子學不會。
但其他哄陛下的那些話,瞧瞧,連一句廢話都沒有,全是猛戳人心窩子的重點,必須通篇背誦。
“咳!既然你都記得。”
嬴政吸了一口氣,重新將話題給扯回來,“我說過東女部落的事,全權交由你負責。”換言之,你愛如何就如何。
張嬰就知道嬴政會拉偏架,他眼珠子一轉,笑眯眯道:“仲父!我想將此如此隱蔽,打造成熱熱鬨鬨的軍民兩用的港口也可以嗎?有句話說得好,大隱隱於市啊!”
趙文和李由露出不讚同的視線。
就連一直沉默看戲的女南都驚訝地瞪大眼。
“大隱隱於市麼。”嬴政輕輕撥弄了一下玉佩,輕笑點頭道:“都依阿嬰。”
李由捏緊拳,衝動地抬起腳,顯然是要上奏了。
趙文也抬起手,似乎也想拱手彙報反對。
然後兩人聽見嬴政緩緩道:“巡遊隊伍已出長沙郡,我得先與王翦將軍在番禺彙合,免得六國餘孽察覺車中無人,不願入套。
暗月河這邊茲事體大,阿嬰你且先留在這,屠雎將軍也已經在過來的路上,有何麻煩就去找他。”
李由剛剛伸出去的腳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立刻收了回來,不再表態。
趙文也瞬間安靜下來。
張嬰見狀有些奇怪。
張嬰:【係統,屠睢是什麼人物?】很牛逼嗎?居然能同時震懾住趙文和李由?
係統:【不知道呀!曆史對屠睢隻有幾句話記載,屠睢是征戰南越的統帥,但他所在的戰線推進緩慢,主將尉屠睢心情變得暴躁,濫殺了許多無辜民眾,最終被憤怒的當地民眾刺殺,秦軍因此大敗。①】
張嬰一愣,好簡單啊,完全拚湊不出是什麼樣的人物。
等李由等人告退。
張嬰忍不住抬頭看向嬴政,問:“仲父!屠睢將軍好相處嗎?”
嬴政頓了頓,道:“他,較為內斂沉默,。”
張嬰忍不住看向趙文,趙文眼神閃躲,沒有開口,直到嬴政道:“你也說兩句,安安阿嬰的心。”
趙文嘴角一抽,冥思苦想了一會,最後謹慎道:“屠睢將軍初出茅廬,便得到小白起的稱號,很是厲害,安全無憂。”
張嬰:……
白起在大秦也是殘暴的代名詞。
屠睢初出茅廬就能獲得小白起的稱號?
肯定是一絕世凶人啊!
這種牛逼猛將能心甘情願守在鳥不拉屎的地方當護衛將軍?!
張嬰幾乎能預見接下來的不和諧。
他想走個捷徑,比如和仲父撒個嬌,不奢求仲父留下,但求換個性格溫和的將軍。
然而他一抬頭,恰好看見嬴政雙眸裡一閃而過的笑意,以及留下一句話,“屠睢將軍就交給你了。”
張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