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躲？！”嬴政眯起眼。</p>
張嬰立刻舉起小手手, 道:“仲父！我不是在為自己躲，我是不想浪費大秦與楊樾、駱越部落和談的時間，為了一個打屁股, 誤了吉時就不好了。”</p>
嬴政:“嗬嗬。”</p>
張嬰暗道不好, 仲父這擺明是因為流言蜚語生氣了！</p>
他對症下藥，可憐巴巴地瞅著嬴政, 壓低聲音道:“仲父！這事真不能都怨我, 誰能知道百越部落的人，顱內有疾, 瞎編排！這樣, 仲父先去談成合作協議，之後我一定要給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知道亂傳流言是不對的！”</p>
嬴政似笑非笑地瞥了張嬰一眼，然後揚起了大巴掌。</p>
張嬰心裡一個咯噔, 生怕挨一個大逼兜。</p>
他情急之下開口道:“手下留人！仲父, 所謂用流言替代流言, 你帶個完整的我去，我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流言替代。”</p>
嬴政即將降下來的手掌一頓。</p>
張嬰心裡一喜，趁熱打鐵道:“仲父你想，你若是在這裡打我！回頭流言隻怕會變得更離譜，嚴重有損仲父英明神武的形象。</p>
但留我在，我保證能找一個更好的切入點，爆一個更大的事情出來，吸引老百姓們的注意力, 讓他們不會再將目光瞄在仲父的三宮六院去。”</p>
嬴政狐疑地看向張嬰，道:“何也？”</p>
“嘿嘿！先保密！保密！提前說出來有泄密的風險, 我保證, 絕不會讓陛下失望！”張嬰隱晦地擦著汗, 先哄騙了仲父再說。</p>
至於有關流言蜚語的鬼點子，船到橋頭自然直，實在想不到，再結合21世紀的uc標題們臨時編排一個。</p>
嬴政忽然沉默，緩緩放下了大手。</p>
趙文暗暗佩服，不愧是小郎君，死的都快說成活的，怪不得還能說動陛下。</p>
嬴政雖不再打張嬰，但也沒將他放下來，將張嬰拎起來重新放在身前的馬背上，一大一小騎著俊逸非凡的黑騎，一路踩著鮮花，走向巨大的白色帳篷。</p>
楊樾、駱越部落的族長、長老們也跟著隊伍一起走過來。</p>
在嬴政一行人更衣換鎧甲的時候，他們停在王帳門口，麵麵相覷，都沒有急著先走進去。</p>
一直留守王帳的姚賈很是驚訝，他匆匆邁步出來，抬手請道:“幾位裡麵請。”</p>
“不，不必。”楊樾、駱越部落的族長操著一口彆扭的秦國方言，“我們在這候著，先，先等大秦皇帝入帳。”</p>
姚賈又是一愣。</p>
駱越部落的人之前沒接觸過，不好說。</p>
但楊樾部落，前些日子還在打生打死，投降得不甘不願，一副要拿足好處才肯簽約的態度，怎麼今兒過來後態度軟了這麼多？</p>
姚賈正快速思考著，對麵的人忽然開口道:“秦皇，果真是威武非凡，獨具魅力。”</p>
“啊，是！”姚賈聽到這有些迷惑。為何突然開始誇陛下威武？</p>
“秦皇……後宮……”</p>
“後宮？族長莫不是指出宮婚配的宮女？”姚賈愣愣地看著對方，稍作思索，道，“陛下不好姝色，心憐後宮眾多女子一生無子，特赦放出宮，自由婚配，若楊樾部落人想求娶其宮女，可搬至長沙郡、鹹陽郡等秦國土地後去官府登記求娶。”</p>
“是，是麼。”楊樾的族長露出笑容，“那太好了。”</p>
姚賈一臉懵，你們齊齊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是什麼鬼？</p>
“噗嗤。”</p>
姚賈聽到身後傳來輕輕的笑聲，回過頭，恰好看見換上簡單軟甲、長袍的嬴政一行人。雖沒發現誰輕笑，但卻意外地看到張嬰正用哀怨的視線瞅著他。</p>
“陛下。王翦上將軍。”</p>
姚賈不再看張嬰，步履很快地迎了上去，壓低聲音道，“態度較之前更為誠懇，應會順利。”</p>
“嗯。”</p>
嬴政和王翦微微頜首，然後大邁步走上了主位。</p>
席中，大秦將領、官吏們坐於左側，楊樾、駱越部落的族長、長老們坐在右側。</p>
張嬰則偷溜到角落坐下，一方麵是想暗中觀察，另一方麵他擔心萬一想不出鬼點子，這個位置也能率先跑路。</p>
“尊敬的大秦陛下！您擁有如此強大的偉力。戰勝了楊樾部落最強大的勇士，我們來到這，誠心贈送上結盟書，祈求著和平。”</p>
楊樾部落的人率先起身，用稍顯彆扭地大秦語說了些恭維的話。</p>
嬴政隻淡淡地瞥了一眼，道:“先看著。”</p>
姚賈連忙上前接過對方雙手捧著的牛皮卷，他打開掃了一眼內容，先是微笑著，說了些場麵話，然後也遞了一份大秦這邊擬定的協議過去。</p>
楊樾族長看過大秦遞過來的牛皮卷軸，倒吸一口涼氣。</p>
兩方人互相端著酒杯，針對兩份協議書上的內容，開始一條一條地拉扯商定。</p>
楊樾族長:“我們投誠之時，大秦可願釋放俘獲？”</p>
姚賈道:“族長不必憂心。我大秦向來優待俘虜，一旦簽訂協議，不光釋放俘虜，還會給他們三日口糧，支撐他們回家。”</p>
……</p>
楊樾族人:“聽聞你們統一六國時，保留了六國貴族的身份和權利，我們百越貴族能否也保留？”</p>
姚賈道:“怕是不妥。”</p>
楊樾族長道:“為何不可？大秦是看不上我楊樾部落？”</p>
“非也。族長，我大秦包括王族在內，都是以軍功授予爵位。昔年，秦一統六國，創下前無古人的偉績，也帶了些許隱患，加上部分六國貴族也有穩定江山之功。所以陛下這才大賞大赦，保留六國貴族部分待遇，以示仁心，安撫天下。”</p>
姚賈滿嘴火車跑地胡編亂造一波，然後才看向楊樾族長，提議道，“若楊樾敢為大秦先頭軍，攻破西甌部落，立下軍功，我們也樂意保留楊樾貴族的身份！”</p>
楊樾族長臉色難看了一秒，很快又苦笑著賣慘，道:“大秦郎官何必為難我，我楊樾軍都沒幾個人，如何能攻打西甌部落。”</p>
“是啊！所以族長也不要為難我。”</p>
姚賈也跟著歎息一聲，“方法某也提供，某隻是小小郎官，隻能承諾這些。或是您更希望換屠睢將軍來與你談一談？他的權利是比我大一些。”</p>
楊樾和駱越部落的人同時臉色一白。</p>
楊樾族長也乾咳一聲，道:“再議，再議。”</p>
……</p>
張嬰端著水杯觀察了一會，楊樾和大秦在討論其他內容時，基本上就是走個流程，很順，但唯獨在一點上反複拉扯，陷入僵持。</p>
其爭論焦點在於，楊樾、駱越堅持要求保留可以一代代傳承的貴族身份。大秦這邊咬死不鬆口。</p>
不過兩方的外交官都表現得很克製，沒看到什麼可以創造流言的操作點。</p>
張嬰開始眼觀八方，琢磨著等會要如何提前跑路。</p>
身旁的內史騰忽然打了個哈欠，低聲道:“無趣。看來百越之地是立不了軍功了。”</p>
張嬰一愣，道:“你覺得這一回和談穩了？”</p>
“這回不知道。但你看看來的這幾個，人人都會說大秦話。”</p>
內史騰不屑地瞥了一眼，附耳道:“過去百越之地的貴族，以說舊楚話為榮，因為隻有貴族可去舊楚王王城上供財寶，獲得封賞。</p>
現在舊楚被滅，他們未雨綢繆地學大秦話，哈，你說是為何？無非是早做好投靠大秦的準備，現在再怎麼吵，也是待價而沽罷了”</p>
張嬰驚訝地看向內史騰。</p>
他過去一直以為內史騰是個說話不經大腦的莽漢，沒想到他的細節觀察也如此敏銳。</p>
果然啊！</p>
能在大秦做上將軍位置的就沒有一個庸人。</p>
“厲害厲害！”張嬰連連點頭。</p>
“那是。”內史騰得意地一晃腦袋，然後忽然微微彎腰，好像被肘擊了一樣。</p>
事實上他也是被肘擊了。</p>
辛勝壓下內史騰，探頭過來低聲道:“彆聽這混賬胡說！陛下想立一個標杆做榜樣，兵不見血地拿下更多的部族，楊樾也知曉，所以還有得談。”</p>
張嬰一聽也懂了，這就好像後世做廣告，總要做出一個好例子，說某某入行一月就月掙百萬，吸引其他人人踴躍報名。</p>
楊樾應該也清楚，並且想拿捏這一點。</p>
張嬰微微蹙眉道:“辛勝將軍，大秦不能再找其他部落樹立標杆嗎？”</p>
“楊樾是前三的大部落，拿來做例子效果更好。”辛勝輕聲解釋，“就好像逼降舊楚的百將，與逼降舊楚楚王，所獲得的回報截然不同。”</p>
張嬰理解地點頭。</p>
“哎呀！乾嘛這般嚇唬阿嬰。是他們求著我們。”內史騰有些不滿地瞪了辛勝一眼，不在意地擺擺手，“他們骨頭軟得很。嚇一嚇就怕了。”</p>
辛勝一笑，倒也沒有辯駁。</p>
張嬰若有所思。</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