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士一頓,雖然陛下沒有點名道姓,但他們依舊整齊又沉默地看向張嬰。
張嬰一囧,連忙道:“那個……我不是想照搬孫子兵法,我的意思是,可以用孫子兵法這一招,對不同的部落,我們可以用不同的方法誘惑他們,讓他們形成連環對比組。
比如西山越部落這種。
我們就在他們受災嚴重,與我們盟友部落村落接壤的地方,布置下十萬以上的鴨鴨大軍。
這群鴨鴨隻吃我們盟友村落的蝗蟲,不管西甌那邊的土地。
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有鴨鴨的好,越發能襯托出自己這邊的悲慘。”
說到這,張嬰喝了口趙文遞過來的水,繼續道:“操作這個時,一定要記住我們這邊的態度!決不能是幸災樂禍,一定要露出同情憐憫的神態。
要對西甌村民表現出‘我們也很想去西甌救援,但沒有辦法’的哀傷表情。
等挑起西甌部落那邊的興趣,再派遣人,一定要派百越人去鼓吹、遊說,一定要站在西甌村民的立場替他們說話的那種。
諸如,同族啊!我們現在可以擠出點糧食救濟你們,但雞鴨,唉,一切都是西甌盟主的錯,隻要西甌族長願意承認錯誤,願意和大秦和談,大秦一樣會派遣鴨鴨大軍過來,你們就不會餓……諸如這種話術。同時,每天都在自己領地這一邊,多做一些香噴噴的飯菜諸如油炸、燒烤等飯菜,誘惑對麵。
要讓他們生出一種嫉妒,都是西甌族長的錯,必須勸道西甌族長投降等……這樣情緒……”
張嬰眨了眨眼,吞了口口水,道:“你,你們為何這般看著我?”
眾將軍一愣,收回微微張開的嘴,齊齊搖頭。
趙文也捂暗讚,什麼叫殺人誅心啊!
很多辦法,說出來很容易,但不是誰都能又快又及時地想出來的。
張嬰繼續道:“這是針對對我們有敵意的部落,可以越狠越好。但像對我們比較友好的,比如主動投誠的駱越部落,該怎麼讓他們的民眾,主動渴/求雞鴨。
我們可以先與某人透個底,打個配合,再讓他們內部進行對比……比如說……這樣再那樣。”
……
……
一日後,駱越部落。
駱越部落的長老們與大秦的黑船一起回去,同時也將蝗蟲成災,大秦將用某些辦法治理的消息帶了回來。
此話一出,留守駱越部落的長老們炸了鍋。
“什麼?!要用火燒蝗蟲,還要讓我們吃?不行,不行的啊!”留守駱越的長老幾乎全成了反對派,連連擺手,“蝗蟲是蝗神的旨意,是上天對我們的懲罰。我們豈可違背神的旨意?!”
“不殺?不殺很快就餓死!”
讚同派的長老們則勸說道,“小神童曾經說過一句話,我認為很對!得罪了蝗神最多也就是一個死,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但不殺蝗蟲,馬上就是餓死!憑什麼不殺!”
“還是不行!從古至今就沒這個道理。”反對派的長老繼續搖頭。
“談古?”讚同派長老再一次舉出了張嬰的例子,“詩經都有記載,如何殺蝗蟲!要不然火燒蝗蟲、耕地滅蝗的辦法從何而來!”
“不行!”
“可以!”
兩方長老爭辯得不可開交,最後讚同派的長老看向駱越族的族長。
族長沉默了許久,最後開口道:“駱越族是個大族,生死攸關,你們願意抓蝗蟲換雞鴨的去換,不樂意的就不換。”
兩方長老氣呼呼地瞪著駱越族的族長,都對這端水的回答很不滿意。
不過在他們沒有繼續辯出個高低時,門外忽然傳來的淩亂的腳步聲,沒多久,外麵響起的聲音越來越大。
帳篷內的人麵麵相覷,一起走出去看,才發現外麵全是激情澎湃的駱越部落子民。
“族長,是不是蝗蟲天災要來了?!”
“族長,大秦是不是宣布了要與天對著乾!”
“族長!我們與大秦是盟友對不對?”
……
數百人接連不斷的問題,足以讓人頭昏欲裂。
族長捏著眉心,將身旁的器物摔在地上,然而摔了一個的聲音小,她見摔一個的效果不好,直接抽出身側戰士的大刀,連續砍了好幾個青銅器物。
“鐺鐺鐺”的聲音響起,才將下方振奮的情緒給勉強安撫下來。
駱越族長將大刀遞給戰士,扭頭道:“喊個領頭的過來。具體說說怎麼回事?”
話音一落,底下的民眾麵麵相覷,很快,一位渾身臟兮兮,身材消瘦,還不停地喘著氣,神態儘顯疲憊的男子晃悠悠地舉起手。
他嗓音沙啞又有些亢奮道:“我,我是靠近西山越部落懸崖的村,村的人!一日,一日前,對麵西山越村遭了蝗衝災。你們知道有多可怕嗎?天都黑了,漫天遍野全是蝗蟲,隨便伸手往地上一撈,就能撈起來數十個!
雖,雖然有懸崖隔著,蝗災也沒有直接大規模降臨在我們這邊,但,但那些蝗蟲也廢了些過來,它們好狠啊!一日,僅僅一日,我們村就有接近三分之一的糧食被吃沒了,嗚嗚……”
說到這裡時,男子的嗓音儘顯痛苦。
他似乎都忘記自己要說什麼,開始不停地提蝗蟲吃糧食有多麼的狠,他們看到半米高的農作物被一瞬間被啃個精光時,心情有多麼的絕望。
這人說得聲情並茂,喉嚨嘶啞,文字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嘰裡呱啦”一通內容輸出,周圍的駱越人都被說得感同身受,一個個拳頭拎起來,尚未見過的蝗蟲的駱越族人都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
更彆提部分在幾十年前見過蝗災的老人家,他們也開始在旁邊搭腔,哭著喊著,當年遭遇蝗災時,一村人餓死十之七八,易子而食的部落悲劇。
整個部落的氛圍都拐到了沒有糧食,會活得如何痛苦與絕望上麵。
駱越族長勉強壓住唇角的弧度,故作擦了一把淚。
然後她開口道:“糧食沒了!之後呢,你過來應當不會隻是為了提這個吧。”
“是,是的族長。我們村靠近河,運氣好提前碰到了來自大秦護鴨大船!
你們不知道啊,數萬隻鴨鴨撲騰著翅膀,齊刷刷地衝上岸,原本在土地上耀武揚威的蝗蟲們就像遇天敵,一動不動地被一口一口吃掉……我們總算還有五分之一的糧食都被保住了!”
男子說到蝗蟲被吃時,聲音都明亮起來,駱越人也被調動得眼睛放光。
他繼續道:“可惜我們村長之前是頑固得很,與大秦軍卒辯論了很久什麼怕上天懲罰,不準放雞鴨。可恨!要不然我們起碼能保住三分之一的糧草。
我這回來,本來是找族長求援糧草,來時卻發現這兒尚未看到大秦的護鴨軍!土地上連一隻雞鴨都沒有。”
男子的表情明顯痛心疾首,激動起來,道:“蝗蟲沒幾日就要過來了,我們村吃過的虧,你們不能再吃了啊。
越早有雞鴨護著,我們部落的糧食才有機會保住更多。族長!不能輕視啊,我們村就是血淚教訓!誰反對!誰就是我們駱越部落的敵人!”
他激動地說到時,振臂高呼。
有他這麼振臂一揮,底下的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長老,我們沒有這樣的村長!我們一定願意搞雞鴨!”
“族長,我們村的村長就在這裡了,他絕對不盲目,願意將雞鴨當天神一樣供應著。”
“族長!能不能先給我們換雞鴨。我們也距離西山越部落很近啊!我們害怕!”
……
反對派長老的氣焰瞬間被壓了下來,歎了口氣,他們看向駱越族長,道:“都聽你的。”
讚同派的族長露出喜悅的表情,有些得意地看向駱越族長,道:“說了吧,聽我的沒錯。”
“嗬嗬。”
駱越族長冷笑一聲,“靠你?不如說是嬰小郎君。”
讚同派長老一愣。
駱越族長看向表演得聲情並茂的男子,輕輕一笑。
不愧是能折騰出暗月河港口的神童,也不知從何處尋來調/教的人才,居然這麼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