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嬰跟著趙文向著船艙第三層走去。
沿途黑甲衛戒備森嚴, 陰沉沉,靜悄悄,他腦海中忽然蹦出個念頭, 仲父不會是生病了吧。
這麼一腦補,張嬰直接將趙文甩在身後, 急忙推開船艙門。
雙眸驟然曝光於強光下,張嬰視線被刺得模糊了幾秒。
他聽見王翦的聲音響起。
“誰能想,蝗災之後, 我大秦非但不用退守百越, 反而能占儘優勢。真是, 福兮禍兮啊。陛下,老臣的意思是穩紮穩打。
無需與西甌聯盟軍全麵開戰,隻求穩住目前所占的優勢,儘快派遣朝中官吏過來, 在新設置的桂林郡、象郡、南海郡等地,進行吏師教育, 教化百越民眾, 令他們心係大秦。”
聽完這段話,張嬰的視力也恢複了。
他眨了眨眼。
屋內點了二十來根蠟燭, 嬴政、王翦、趙舵、內史騰還有辛勝幾人正圍坐在一處沙盤前,沙盤旁邊還站著兩位將士, 同時舉著一副大地圖。
“仲父!”
張嬰先跑到了嬴政身前, 見他血色好, 精神也不錯, 同時暗罵自己一聲蠢笨,戒備森嚴不一定是身體抱恙,還有可能是軍事機密。
其他將軍們稍微給了張嬰一個眼神。
“你小子來了!”
嬴政哈哈一笑, 一把張嬰給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臂膀上,另外一隻手指著地圖,“來,看看!”
張嬰扶住嬴政的肩膀,回頭一看,發現這應該是百越之地的地圖,地圖左下角還有很精準的數字比例,看這格式就不太像古代能折騰出來。
【係統,這地圖莫不是從哪一位npc身上搜刮來的。】
【哎,和尚、道士或者番邦人士?隨緣吧!反正這回是不能從我們鴨鴨npc身上搜刮到什麼地圖了。】
張嬰捂住嘴,差點被係統擺爛的回話笑出聲。
“嗯?”
嬴政恰好看到張嬰的笑容,饒有興趣,“說說,看出什麼了?”
張嬰一呆,遲疑地看向嬴政,道:“畫得……很精準?”
“哈!”其他幾位將軍忽然輕笑了一聲。
嬴政也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小子,前日我教你的都忘了不成?”
“啊,哦!五十萬大軍的分布!”
張嬰忽然反應過來,又仔細看了一下圖,一拍手道,“哎,大秦已經占領南湖越部落了嗎?明明前日這裡還沒有。”
“嗯。”嬴政微微頜首,舉著張嬰又站在沙盤前,“你認為大秦是如何占領南湖越部落的?”
其他將軍們聞聲扭過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張嬰。
張嬰被盯得有些彆扭。
他避開將軍們的視線,仔細思考,兩日前南湖越部落全境還處於敵對區,兩日不到,大秦再如何兵貴神速,也跑不了全境,更彆提將南湖越部落徹底拿下。
他試探道:“莫非是南湖越部落被蝗災弄得撐不住。所以主動來投降大秦,希望能換取鴨,不對,應當是換取活命的粟、麥等糧食。前線的將軍想將其樹立為標杆,所以答應啦。”
眾將軍一愣,眼神帶著點驚異。
嬴政滿意地點點頭。
他挑眉一笑,看向其他將軍們,意味深長道:“如何?分析得怎樣?”
王翦摸了摸胡須,忽而一笑道:“分析得很對啊。”
他手指著沙盤,繼續道,“小郎君,你看看這個沙盤,這幾日陸續有十多個大小部落提出想投靠大秦,想從我們這邊分得雞鴨與糧草。小郎君,你如何看?”
張嬰被王翦cue得一愣。
這種軍事機要,他這個年齡段能聽就已經有點誇張,為啥還要cue他發言?
張嬰下意識看向嬴政,恰好看見對方鼓勵的目光。
張嬰道:“都收下!”
“……都收下?那些因蝗災前來投靠的小部落並不忠誠。”王翦搖了搖頭,撫摸著自己的胡須道,“很多隻是想暫時地騙取雞鴨,克製蝗蟲。”
張嬰想了想,卻道:“唔。我依舊堅持,全收。
首先,不收,是平白將這些小部落推給西甌聯盟。
其二,正所謂吃人手短,我們收下這些小部落,就占據了大義,日後即便小部落脫離,我們出兵也是師出有名地收回領地,這些部落的民眾,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寧可餓死叢林,也要打遊擊殺秦軍。
其三,我們本來也是要滅蝗蟲,遲早的事。”
張嬰說完。
王翦緩緩坐下,摸了摸胡須,呢喃道:“師出有名麼。”
趙佗忽然起身,將一枚沙盤上的小旗子拿起來。
他看了張嬰一眼,黝黑滄桑的臉上露出一抹感慨,道:“好一個師出有名。但末將依舊不讚同全收。
末將在這幾年,曾與百越族多次交戰,互相廝殺。
比如,西山越首領的老禿子,之前借著懸崖峭壁等天險,借著棧道,數次火燒了大秦糧道輜重。他甚至出口威脅,必須奉獻出三百秦女給他,否則將在我們軍營投毒,他也這麼做了!”
說到這裡,趙佗眼底閃過一抹陰狠,道:“哈,沒想到蝗蟲一來,這西山越的老禿子反而是第一個過來投降的!但這等狂傲之徒,我們也要收不成?浪費糧草給他們不成?”
“這人著實可惡!”
內史騰聽到胡子都被吹起來,不滿地哼了一聲,道:“陛下,這等狂傲之徒想投降就投降?憑個甚!末將不接受!”
趙佗緩緩地看向張嬰,道:“小郎君,你覺得如何呢?接不接受西山越的投降?”
張嬰一愣。
為啥又cue他。
他道:“收啊!留地不留人……啊不對!送上嘴的肉不吃?”
趙佗有些不高興,補充道:“小郎君你沒聽嗎?他曾辱罵過大秦,火燒過大秦輜重。若就這麼接受西山越的投降,送輜重給他們,日後隻怕當我們趙佗軍是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