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與嬴政一起登上禮儀馬車,開往幾裡之外的天地圓方祭壇。
此次祭壇的布置與張嬰在鹹陽參與過的略有不同。
首先是衣裳方麵,嬴政並未穿大裘、袞服、十二旒冕等專門祭天的服飾,他隻將銀鎧甲脫下,換上一身飾有玄鳥的黑金長袍,其華美程度,勉強也可稱之為祭天禮服。
其次,天地祭壇上,不光供奉著大秦信仰的水德,也就是青帝,還有百越各族信奉的伏波神。
再者,供奉上去祭品也不一樣,比如,不止五穀,還多了百越的農作物特產,祭酒方麵,並不是粟米酒,而是果酒,牲畜也不一樣,並非隻有豬、雞、羊,還多野牛,鱷魚甚至還看到一頭小象。
最後,還多布置了一個用於祭祀的小型血池。
太仆算的吉時一到,祭祀開始。
奉常們點燃了爐火,同時一刀刺中牲畜,直到鮮血盈滿整個小血池才停下手中的刀。
太常卿引導著嬴政上前,先抓著一把五穀扔入火爐,誦念天地,嬴政則在主神位前行跪拜之禮,嬴政跪下之後,其他朝臣們,甚至祭壇之外的黔首們紛紛跪下。
迎神後為奠玉帛。
嬴政起身,依次將男女玉人、玉琮、玉璜、牲畜等也都扔進火中,即完成向天神進獻玉、帛的流程。
當火爐之中的祭品漸漸消失,濃煙飄起。
嬴政再行禮,如橋、王翦、張嬰等人依次行禮。
之後,嬴政端起了祭酒,奉常雙手捧著祝文來到張嬰麵前。①
張嬰接過了祝文,翻開,忽然瞳孔一縮。
他沒有動,奉常誤以為張嬰有些緊張,忍不住低聲道:“小郎君,可以開始念了。”
張嬰抬頭瞟了對方一眼。
此時,奏樂聲已經停止,祭天儀式靜悄悄,所有人都等著張嬰誦讀祝文。
張嬰始終沉默。
奉常見狀有些急了,他壓低聲音道:“小郎君,吉時已到,祭天儀式可耽誤不得。要不這祝文給老夫,老臣來幫你……”
【係統,你沒問題吧。】
【放心吧!有係統日誌在呢。】
張嬰放下心來,他對奉常隱晦地搖了搖頭,然後口齒極為清晰地開始念誦祝文。
等祝文全部念誦完畢,奏樂聲再次響起。
張嬰正準備退到一側,思索下誰在故意坑他,忽然被站在旁側的郎官給攔住。
郎官笑眯眯地伸手,示意他站在祭壇靠下的中心位置。
張嬰一愣,發現那兒隻站著五名將領,王翦、王賁、趙佗、屠睢,他乖巧地走過去,站在c位。
這時,就見一位郎官從台階之下雙手捧著一柄長劍緩緩走上來。
嬴政也緩步來到祭壇中央,背對神靈,麵對眾人。
“大秦征越,在朝臣將士之功,在天下黔首之擁。至此,百越歸心,大秦特設南海郡、桂林郡……”
說到這,嬴政打開一份帛紙,“今日,一為祭祀天地,普天同慶。二為封賞功臣。”
說到這,嬴政先按王翦、王賁、的順序說功勞封賞,然而在說到第三個人時,他喊到了張嬰。
眾人皆是一愣。
就連張嬰自己都呆住了。
嬴政並沒有直接說要封賞什麼,但他從郎官手中接過了一柄長長的劍。
他注視著張嬰道:“張嬰,兩年以來,功勳碩碩,朕暫不封賞,待丞相府會商定,再在以王書班行封賞。此乃定越劍,是墨家煉劍宗師效仿定秦劍所製。
此次征戰百越,若非你數次巧思妙計,我大秦隻怕在這還要多損耗數萬老秦人不止。你於大秦功不可沒,特賜定越劍,望你如虎添翼,與日俱進!”
眾將士:!!!
定越劍!
光聽這個名字就非同凡響啊,畢竟他的兄長定秦劍可是一把象征身份的天子劍!
這樣的長劍居然賜福給張嬰?
初一想,會想覺得很沒有道理,太浪費。但仔細一想,好像將定越劍賞賜給任何一位將軍,其他在百越將軍都會有不服氣的地方。
因為自張嬰抵達後,征服百越的方式和進程就好像與戰爭走遠了,換句話說,沒有任何一位將軍立下了足以服眾的拿定越劍的大功勞。
張嬰愣愣地看著嬴政靠近。
嬴政垂眉,道:“接賜劍。”
對方的表情過於肅穆,一時間張嬰也嚴肅起來,伸出肉乎乎的雙手。
這一柄劍,近看更是長,他雙手接過,好沉,沉得他幾乎拿不住,好在左右兩側的將軍都幫忙悄悄使力頂了一下,才沒造成現場掉劍事故。
他將其抱緊,細細一看,劍格兩麵是黑色琉璃玉鑲嵌,劍柄上繡刻著蛇身,劍頭是一口咬住蛇頭的玄鳥。
咦?
這不就是那一柄,他跟著嬴政一起,親眼看著從工匠手中浴火重生的長劍麼。
……
等嬴政說完大賞三軍。
祭壇上下爆發出濃烈而激奮的喝彩聲。
張嬰抱著劍,剛退到一邊準備好好想一想今天的那一絲微妙和坑。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旁邊的大手輕輕拍了拍。
他抬頭,恰好與嬴政的雙眸對視上,對方道:“阿嬰,有何變故?”
張嬰一愣,沒想到今日如此繁忙的仲父,居然還能細心觀察到他這邊的狀況。
他低聲道:“仲父,剛剛奉常給我的祝文,空無一字。”
嬴政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