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嬰看了一眼捏緊拳頭的烏兄, 若有所思。
寧郎官剛往前走一步,卻被張嬰攔住。
他揮了揮手, 示意寧郎官在外麵點地方等著。
寧郎官一愣, 又偏頭看了一眼院內,臉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微微頜首, 乖巧地佇立在十來米外的大樹後。
此時, 前院內。
三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準確來說是烏郎君和小不點,彼此沉著臉, 都在嘗試用眼神殺死對方。
張嬰稍微靠近了一點, 就看見蕭何似是夾在兩個人中間左右為難, 稍顯無奈地開口道:“你們二人既認識。那就好,烏兄,這事指不定是一個調皮的誤會, 應當會好辦許多,倒也不必如此生氣。”
“誤會?!什麼誤會!”
烏兄整個人就像氣鼓鼓的河豚即將爆炸,他舉起了手中的大木棍,“我從未見過如此胡鬨的小淑女。居然敢篡改印章,胡亂寫信。還打傷家中仆役, 偷跑出來!太不像話了!了!
這多虧蕭兄機敏,檢查通關文書“傳”時發現不對, 暗中將她給羈押。要不然這混賬不知會跑多遠!”
張嬰聽到這兒震驚地看向樣貌俊秀的小不點。
這位是秦朝版的奇犽嗎?
年紀小,武力值高, 為了出家門,動起手來肆無忌憚。
“阿兄也好意思說我, 你不也是偷跑出來的嗎?我出門隻打傷了兩個家仆, 你呢, 燒了一整個馬廄。大伯差點沒被你氣死。”
小不點不滿地嘲諷完,語氣帶上幾分幸災樂禍,“你少在這說我,我等著看你回去後會怎麼受罰。”
張嬰忍俊不禁。
這還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他忍不住邁開一步,仔細看向烏兄,恰好與警覺的烏兄對視上,對方眼底閃過一抹尷尬的神色。
但很快,烏兄又重振神色,義正言辭地重新扭頭看小不點,開口道:“哈!我走又如何,起碼我沒偽造個姻親身份,沒給旁人添那麼多麻煩。
你看看你!你這一偷跑,家中肯定焦慮不堪,你若不是被蕭兄提前抓住,首先會連累蕭兄你被罰二甲。再者你自己,一個偽寫官印之罪是逃不掉,肯定會被判“耐為隸妾”。
你知道被判為隸妾的後果嗎你!”
小不點嘴唇抿了抿,好一會沒開口,最後她抱胸生氣說道:“其他的我都認了,我承認我是衝動了一些。但阿兄,我才沒偽造姻親身份。
要不是阿姊她們說要嫁娶,我又偷聽阿父、叔父他們提到要給小神童姻親什麼的……我豈會偷偷跑來看看什麼情況。”
蕭何:吃驚。
張嬰:!!!
“什麼!家中真有這個意向?”
烏兄不敢置信地看向小不點,幾乎瞪大眼了眼睛,“家人顱內有疾不成?就你這跋扈的性子,黝黑的皮膚,一點美貌小淑女的樣子都沒有。家中會送你來與嬰小郎君成親?這不是放個禍害去,純粹結仇嗎?”
蕭何:吃瓜。
張嬰:???
他驚訝得差點伸出了爾康手。
烏兄,你這個重點是不是沒有抓對啊!
這和對方符合不符合美貌小淑女有個啥關係啊。
瘋了嗎?
他還不到七歲,就開始被惦記著謀劃終身大事啦?
張嬰很想說,就算她長得是天仙童子,他現在也不想被扯上這些關係。
但他一轉頭,見小不點,應該說是女扮男裝的小淑女臉蛋紅撲撲,捏緊了拳頭,一副快被氣哭的模樣。
這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張嬰想著先勸烏兄冷靜冷靜,等回長安鄉再私下和烏兄好生
說道,免得小女孩自尊心下不了台,氣得用小拳拳錘人胸口就不好了。
他這麼一想,也向前邁開了一步,恰在這時他看見小不點氣得向烏兄揮出了小拳拳,而烏兄居然直接拿木棒去擋對方的包子拳。
張嬰眼神一利,這烏郎君過於太離譜了吧,你一個大力士小郎君,讓人家小姑娘的小拳拳捶一下胸口又怎麼樣呢?難道還能傷了你不成?
“砰!”“砰!”“砰!”
張嬰的內心活動還沒結束,就見對方的小拳拳急如火,快如風,幾乎擊打出了殘影。下一秒,他聽見“喀嚓!”一聲脆響。
隻見烏郎君猛地翻身一躍,身形一扭,連續兩次躲過小不點的飛踢,身形半蹲,馬步紮穩,雙手交叉持棍,成功擋住對方新來的一個小拳拳。
“砰!”小拳拳和木棍碰撞的那一瞬間,張嬰似乎能看到前方的一股氣圈。
蕭何:瓜,驚得瓜掉了。
張嬰:一臉懵逼!
等會兒,烏郎君不是手持一根木棒的嗎?
怎麼變成雙手持棍了?
臥槽!之前的木棍被小拳拳給錘斷了?
張嬰瞳孔地震,伸出去的那隻腳不自覺地後退半步,再後退半步,幾步之後,他整個人快速調轉了一個方向。
張嬰剛準備溜走,就聽到身後傳來輕喝一聲,道:“阿兄,這人偷聽了想跑?”
張嬰身體一僵,一回頭,就看見烏兄似是嘲諷地笑了一聲,滿臉淡定地對小淑女,道:“什麼偷聽了想跑,他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聽。他是看到你之後才被嚇得想跑!”
張嬰囧了一下,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走了。
不知何時,蕭何走到了張嬰身側,壓低聲音道:“我也沒想到一抓抓住了烏郎君的堂妹。本隻是來信問問,不曾想李固縣令已經一層層上交,如今隻怕已經驚動了掌詔獄的廷尉屬官——左平。”
張嬰拍拍蕭何的肩膀,道:“自信點。把“隻怕”兩個字去掉。”
蕭何麵露苦澀,道:“莫非?”他伸手指了指天。
張嬰給了個確定地點頭,道:“嗯,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是第一個攔住對方的秦吏?我記得,你不是潁川郡附近的呀。”
蕭何輕輕歎了口氣,道:“我要攜夫人來鹹陽常駐,前來的路上,她想繞道去拜見許久未見的父母,途徑潁川時我又遇到了舊友,他正好說起小神童的小妻子彪……咳咳,反正小妻子在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