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綰眉頭緊鎖,道:“怎會如此,竟連你也瞞著。不行,我得去尋陛下。”
“夫子等等。”張嬰連忙拉扯住王綰,“馮丞相去過了,宗正也去過了,誰也沒見到仲父。”頓了頓,張嬰小聲的補充的一句。“我想如果真的見到,反而不好,不如不見,先耐心等待。”
“他們都去過?也對,此事牽涉重大,數百大秦郎官秦吏被關押,若馮相、宗正他們不作為。我到時也要參他們一本。”王綰又歎了口氣,“公子們如何?他們可有消息?”
張嬰搖頭,想了想,又麵露古怪地點頭道:“三日前大秦公子公主都被陸續帶走。之後,好像公子們被分到鹹陽秦軍營地。公主們則前往采桑將軍處。”
王綰又是一驚,低聲呢喃道:“怎會如此。難道是與公子公主有關?最近出了什麼荒唐事嗎?”
張嬰能理解王綰的疑惑。
嬴政對待後代很好,貢品、奢華的物件給公子公主們送個不停,但除了對扶蘇,其他人他是放羊式教育,就是夫子、資源都擺在這,都提供,但不會逼迫,全靠公子公主們自覺。
現在突然給所有公子公主們的教育上強度,好像是發現過去的教育不好,現在懊悔彌補一樣。
王綰又道:“阿嬰,最近來尋你的人有多少?”
張嬰道:“多得很。”
之後,他不光告訴王綰有多少人來找他打聽消息,他還將對方的名字,擔任的官職等信息,全部說了一遍。
王綰的眉頭鎖得更死,低聲道:“竟全是文臣,武將僅限衛士禁軍,這……這,怎麼看都是造……”他將“反”這個字給吞了回去,然後擔憂地看著張嬰,“你在這鹹陽宮殿,若有一日聽到宮中突生喧嘩,隻能跟著趙興這種陛下心腹中的心腹走,千萬彆亂跑。”
張嬰秒懂,這是教導他不要被人哄出去當人質。
他點點頭,並且道:“夫子,你說我要不要將鄭夫人接過來,或者去她的宮殿保護……哎呀。”
他的腦袋被王綰輕輕敲了一下,抬頭,恰好看見王綰無語的表情。
王綰又捏了一把張嬰的臉頰,道:“你呀你!還想躲到後宮去,還自己當是十年前的稚子不成?!不管陛下平日裡多麼寵信你,日後都不該有這個想法。你就好好待在鹹陽宮,哪裡都不去。”
王綰叮囑完便匆匆離開。
張嬰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繼續睡覺,然而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到旁側熟悉的呼喚聲。
“阿嬰嬰,阿嬰嬰……”
張嬰捏了捏眉心,眼角微微抽搐地看向“哐當哐當”跑來引起地顫的胖胖如橋,“你這個體積不適合賣萌了呀。”
“賣萌?多少錢?我沒賣啊!”如橋滿臉疑惑地反問了兩句,然後話音一轉道,“阿嬰嬰大事不好了!阿兄快被打死了!”
“什麼!”張嬰猛地支棱起來,“誰敢打大秦公子。”
“是父皇。”
“……”張嬰沉默了一會,摸了摸下巴道,“陛下不會隨便揍人的!你可知曉緣由?查清楚是什?誰犯了事。”
“就是沒有緣由!我之前不是與你說父皇召見了阿兄阿姊妹們,之後又安排他們去軍營一事麼。”如橋說到這喘了口氣,繼續道,“但我不知道十八兄竟然沒有前往軍營。直到剛剛我才知曉,他居然被父皇單獨關押,吊起來三日,攏共抽了不下100鞭,現在奄奄一息地躺在宗□□。”
“什麼!還有這種好……咳,事?”張嬰努力遮掩臉上的笑容,“人還好嗎?”
如橋沒聽出來,歎了口氣道:“十八兄還活著,但,但太醫令說很可能會不良於行。”
“天呐!嗯你……”張嬰默默地鼓掌,這一波上大分了。不過注意到如橋眼底的難過時,張嬰還是假惺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你……節哀。”
是的,即便是假惺惺,他也不想送一句“胡亥會好的”祝福的話,沒彆的,他怕一不小心烏鴉嘴說成了。
“哎,現在不是節哀的問題,而是……”
如橋看向張嬰,重重地歎了口氣,“父皇不讓太醫令去救治,甚至說死了就是命。哎,宗正為這事差點和父皇吵起來,可惜拗不過。如今宗正也隻敢偷偷清洗止血。
他急得不行找到了我……嗯,以及某位,勸她出麵去勸說父皇。我,我不想十八兄死,但,但我也不想她去勸,唉,我該怎麼辦……”
張嬰懂了,心下更是滿意。
但注意到如橋擔憂的眼神,他又故作淡定道:“順其自然吧。”
“可,可阿嬰嬰……”
“彆問我了。如果是我,我就讓他們自行選擇。”
張嬰勉強壓住繼續拱火的欲望,畢竟這兩個,死誰都是值得的,他拍拍如橋的肩膀,“他們平日不總嫌棄你蠢笨嗎?為人又很固執,不如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對不對?”
如橋重重地歎了口氣,道:“唉,我再去想想彆的辦法。”說完,他失落地離開了。
張嬰麵無表情地目送他消失在茫茫夜色,轉過身,他輕輕地哼起了歌。
在張嬰一蹦一跳地回到寢宮,剛躺平睡覺,沒一會,忽然聽到上方傳來淡淡的聲音。
“阿嬰。”
張嬰還沒睜眼就想歎息,今晚也太忙了吧!
他慢悠悠地睜開眼,恰好與麵無表情的嬴政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