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前因為魏寅莊腿腳不方便, 不能每天出去遛狗, 秦政把狗托給了家裡照顧半年, 但現在他爸媽都出去旅遊了, 估計掃六合又被托付到了彆的親戚家裡。
坐在沙發上,秦政一邊聽新聞聯播一邊思念掃六合。
“過來吃飯。”
秦政聽見魏寅莊的聲音渾身一震, 昂起臉怒目相對:“你不讓我看新聞聯播嗎??新聞聯播播完我再去吃飯。”
“你看不懂,聽聽聲音就行,過來。”
一把刀子正進秦政心口。
他真看不懂。
新聞聯播對他的唯一作用是清心寡欲。
秦政不忿地滾到餐桌旁邊,叼著筷子看魏寅莊,想起一件事,吐出筷子,道:“你心經升級了嗎?為什麼今天站起來的時間這麼久?”
“經脈恢複了一部分,內經的效用時間自然便久一些。”
秦政想了想,又問:“你現在下麵還是沒什麼知覺嗎?”
魏寅莊應:“嗯。”
秦政頗以為奇:“你現在都沒感覺, 走起來兩條腿豈不是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魏寅莊夾了一筷子苦瓜塞進秦政嘴裡, 淡淡道:“吃飯少說話。”
秦政:“……”
秦政去了趟廁所,回來喝口飲料,又是一條好漢:“這樣走路不會很怪異嗎?”
魏寅莊抬眼瞥他一眼:“習慣了。”
秦政一聽,很為他心酸, 哽咽道:“沒事, 雖然你殘疾了, 但隻要我不去上學, 一定會儘心儘力地贍養你的。”
魏寅莊冷冷地又塞了秦政一嘴苦瓜。
秦政剛想去廁所吐, 魏寅莊道:“吃下去, 降火解毒,不要每天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
秦政被逼著吃了半盤苦瓜,和魏寅莊絕交了兩個半小時。
十點多,秦政洗漱完,很自覺地到魏寅莊臥室,爬到他床上,給他脫衣服,但被拂到一邊去了,秦政隻能把自己衣服脫了,拱進被窩,鹹魚癱看他:“爺爺,我想聽你講故事。”
魏寅莊站在床邊解開襯衫,露出輪廓流暢的肩臂,秦政沒忍住仰起身摸進他腰下側人魚線的肌肉凹陷。魏寅莊按住他的手,問:“你想聽我講什麼?”
秦政:“暑假裡如果你身體允許,我想去你熟悉的道觀看看,所以我想聽聽你小時候的事。”
“我不住道觀,”魏寅莊換上睡袍,倚到秦政身邊,“有很多與外隔絕的禁製地,你想哪天去我帶你去。”
“至於我幼時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你想聽什麼?”
魏寅莊垂臉看秦政,秦政把他靠近自己那側的手拖進了被子裡握住。
還是冷。
秦政稍微一想,說:“你小時候怎麼長大的,或者你怎麼變成道士的,是天生的還是後來被看出來骨骼清奇收入道門……要是這些事解釋起來太複雜了,你和我隨便說說你從前的經曆,比如你暗戀過誰,討厭過誰之類的。”
魏寅莊回答:“大抵在我四五歲時,家中被滅族,親故死絕,我受賀家養大。賀家為修道人家族,故我一並入道。”
秦政愣了一下,訥訥的說不出話。
他在現代,可魏寅莊小時候卻在古代。
滅門這種事在他耳朵裡聽起來久遠得像永遠無法觸及的曆史。
可這種事發生在他喜歡的人身上。
秦政握緊了魏寅莊的手,慌亂道:“算了你不用和我說了,這樣的事,我不應該再讓你和我說一遍的。”
魏寅莊知曉他在想什麼,偏過頭吻了吻他,安撫:“幾百年前的舊事,你不必擔憂。”他眼神很淡,的確看不出任何難過的情緒,“我該做的事已經做過了,過去的事便僅僅是發生過的事罷了。”
“好,你彆難過,”秦政有點萎,握著他的手,有意轉移話題,說,“你說賀家……賀家收養了你嗎?”
“賀家豢養了我。”
秦政語文不好,但他也知道“收養”和“豢養”的區彆,怔怔問:“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魏寅莊答:“賀家收我進門,隻因為我命格有異。他們讓我活下去,我要成為賀家的刀。”
“賀家的刀?”
“若有來犯,刀先折,而後賀家難。除非我死,賀家不能有事。”
變相的主仆關係。
秦政心裡像被針刺了一下一樣,他望著魏寅莊,問:“現在賀家怎麼樣了?你現在還被他們這麼管著嗎?”
魏寅莊淡淡道:“該還的還完,我受賀家轄製也已是百年前的舊事了。”
秦政問:“賀家出事了?”
魏寅莊耐心答:“不是,隻是壓製不住我。”
秦政一直認為爺爺很吊,現在認為更吊了,不但吊,還勵誌,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問:“翻身農奴把歌唱?”
“……”秦政腦袋瓜挨了久違的一下,魏寅莊笑了,“我這樣命格的人,自生始,不是死在塵灰裡,就是走到最後登頂。賀家自然壓製不住我。或說,隻要我活著,就沒有誰能長久壓製我。”
秦政咽了口口水,見縫插針:“我想……壓你。”
然後又挨了一下。
氣憤地抱著腦袋縮進了被窩裡。
魏寅莊伸臂把裹在被裡的秦政攬過來,秦政探出一隻手放在他胸膛上,有心臟搏動,說話時有聲音的震顫。
“後來賀家過了盛時,到如今,曾經上百人的家族隻餘數十人。我與賀家一人算半個朋友,倘若你願意去我過去熟悉的地方看看,我會帶你去那裡。”
“好。”一開始聊天,秦政滿腦子都是問題,“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們是道士,那有妖怪嗎?”
“有。”
“什麼樣的妖怪?蛇精嗎?”
“萬物有靈,都有。”魏寅莊知道秦政接下來會問什麼,便提前答他,“明處的世界和暗處的世界涇渭分明,不能肆意行事,所以鮮有無辜之人會受妖精鬼怪所擾。”
秦政想起恐怖故事:“萬一有妖怪不守規矩呢?”
“殺掉他。”
秦政抖了抖,決定換個話題:“你以前有暗戀過誰嗎?”
魏寅莊:“沒有。”
秦政不信:“我不是盤查你,我不介意這種事,就是好奇問問,我想知道你以前喜歡什麼樣子的人。幾百年裡你連暗戀,暗戀都沒有嗎?”
彆說幾百年,秦政二十一年,暗戀對象換了一圈。
就是一個沒成。
魏寅莊笑了:“我沒有很多功夫去暗戀一個人。”
秦政很不好意思問:“那你喜歡什麼樣子的?”
魏寅莊壓過來咬在他嘴唇上,目光晦深:“欠操的。”
秦政:“……那你肯定不喜歡我。”
“你對自己……”
秦政斬釘截鐵:“彆說了,我不聽。”
秦政翻過身,背對著魏寅莊,進入了單方麵絕交的睡眠時間。
但半個小時後,秦政沒睡著,又轉了回來,戳了戳魏寅莊:“爺爺。”
燈已經關了,秦政眼前一片黑乎乎,看不清魏寅莊的臉。
魏寅莊和他睡一張床,蓋一床被,但晚上睡覺時不太會碰到秦政。
因為他身上很冷。
秦政隻穿了一條平角內褲,向魏寅莊那邊拱了拱,從他腰底下艱難地穿插進手臂,把他腰摟住,魏寅莊抬了抬腰,好不壓到他手臂,問:“怎麼了?”
“我想抱你睡覺。”
魏寅莊蹙了蹙眉:“不舒服,會感冒,去那邊吧。”
但青年沒放棄,鍥而不舍、艱難重重地把自己纏在他身上。魏寅莊因為受傷體溫很低,他的傻子被對比得近乎熾熱,倔強地完成了抱住他的任務。
魏寅莊很喜歡抱他,但他認為秦政會不舒服,想推開他。
秦政察覺魏寅莊要推他,按住他手臂摸黑親親他,說:“我放假了,明後天你就帶我出去看看好嗎?”
“去哪?”
“賀家?或者彆的地方,我不清楚具體的。”
魏寅莊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側過身反過來將秦政撈在胸前抱住他,回答:“好。”
第二天。
秦政背上了小書包,小書包裡填滿了薯片飲料餅乾,蠢蠢欲動:“我們走吧。”
魏寅莊抬眼看他,冷冷道:“坐下來,先吃早飯,然後回房間把衣服穿好。”
秦政:“……”
在秦政極力勸說下,魏寅莊臉色不太好地坐著輪椅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