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1 / 2)

夜靜人閒。

一門之隔,奚禮世子人在門外,侍女們持燈候在院中,斷續聽得螽斯聲不絕;舍內,床榻邊緣,玉纖阿與脫衣露半邊肩頭的範翕麵麵相覷。寂靜中,舍內這位七公子看向玉纖阿的眼神已分外詭異,玉纖阿後背出了汗。

她心咚咚跳,因做賊心虛,因自己確實不曾想到脾氣那般孤傲的吳世子會來尋自己。

範翕盯著玉纖阿,玉纖阿抬頭,妙目如水,看上去一派無辜。他手按在她手腕上,玉纖阿跪坐於他下首,不見心虛,柔聲回答舍外的世子殿下:“如今夜涼,奴婢已就寢,不便開門。不知公子有何事要囑咐奴婢?”

玉纖阿給門外的人找了多好的理由啊,誰知奚禮不知是不是沒聽懂,他沉默了下,居然說:“孤沒有事要囑咐你。孤是為白天的事……”

玉纖阿的心高高吊起。

與她對坐的範公子抽回了握著她的手,他雖溫柔,此時卻分明覺得自己被玉纖阿耍了,臉色有些奇怪。玉纖阿心驚地想著如何補救時,聽門外那郎君接著說:“孤從宮外回來,剛辦完政務,身邊宮女正好跟織室的宮女有事囑咐,孤隨意走動而已。”

玉纖阿微微一笑。

喃聲:“原來如此。”

謝他裝模作樣,不肯承認特意來看她。

她從未如此感謝奚禮的榆木腦袋。

她妙盈盈的眸子望著對麵範翕,做足了無辜嬌弱狀,以示自己不曾招惹過奚禮殿下,自己是茫然的。範翕心中卻起疑,不太信她這番話。他眸底神色詭譎,想到當日玉女跳舞時奚禮的異樣,想到白日竟然會在奚禮宮裡見到玉女……難道此女竟腳踩兩條船,這樣戲弄自己?

範翕麵色仍一貫淨和似雪。

他倏地摘下了自己發間的銀冠,長發披散了下來。在玉纖阿驚愕下,範翕慢悠悠整理儀容,攏了半開的袍袖,走向舍門。玉纖阿伸手去攔他,他反手背後,不給她機會。而公子那清雅無雙的身子,便飄飄渺渺的,越來越長,映在了窗門上。

玉纖阿駭然看他走向門,他手輕輕扶過腰下的劍鞘——難道範翕還要開門與奚禮殿下相殺?

奚禮卻是情感微妙的。

他隔著門與玉女說話,玉女含含糊糊不肯應他,他心中惱,想她一個宮女憑什麼要自己紆尊降貴。玉女半晌不開口,奚禮一甩長袖,轉身便欲走,但眸光一轉,冷不丁看到門上所映的身影越來越近……他且驚且喜,停下了步:“玉女?”

端端正正跪坐在床上一步也未挪的玉纖阿:“……”

身子靠在了門上、與自己的多年好友一門相隔、手撫摸著腰下劍的披散長發的範翕微微笑了一下。

清霜加身,他麵容在光下一半明一半暗,鼻梁高挺,眉目英朗……這樣俊美的郎君,居然被門外的奚禮認作是女子……

公子如此放得開……玉纖阿良久不能回神。

為消除這位公子的疑心,玉纖阿硬著頭皮,回答舍外的人:“嗯。”

奚禮當真以為玉女與自己一門之隔了。

雖然也疑惑為何影子看著高大了些,魁梧了些……但是燭光影子大都會騙人,這也不足為奇。

奚禮想到玉纖阿溫柔低垂的麵容,和她目中盈盈的淚意,還有她顫聲“我不是你想的那般”。他怎般想她呢?想她麵容如雪狐般柔婉驚豔,想她舞姿清絕似仙娥,想她……怎能做他父王的後妃!

奚禮故作冷漠:“你可為白日孤弄哭你傷心?”

範翕望向玉纖阿——弄哭你?怎麼個弄哭法?

玉纖阿輕聲:“殿下是說白日你罵我故作姿態,裝作舞女勾引公子翕的事麼?殿下教訓的是,奴婢已經知錯了。”

範翕訝然擰眉——勾引我?

而門外的奚禮噎住,他一時狼狽:“你說的這樣詳細作甚?孤已問過舞伎,知誤會你了。”

玉纖阿:“殿下沒有誤會,奴婢就是那般壞。”

範翕盯著玉纖阿看。想她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還是她當真對他、對他……

一門之隔,奚禮殿下則心煩意亂,以為玉纖阿仍生他的氣,在說反話……奚禮焦躁無比,從未在這種事上花費這麼大力氣。他再一次:“你開門。”

範翕靠在門上,望著自己好友的身影。

玉纖阿則配合著他,執拗地小聲:“不。”

奚禮手肘撞在門上,範翕手按在腰下劍上。玉纖阿鼻尖滲汗,不能真看著公子翕在此刺傷吳世子,或者殺了吳世子,或者發生其他意外……奚禮一心兒女情長,範翕滿腦子在想玉纖阿是不是耍自己,而玉纖阿大腦混亂,一向柔婉的聲音帶著幾分急促:“殿下,纖阿已經睡了!纖阿知道公子厭我,請殿下莫逼迫纖阿!”

奚禮啞然。

好似在她聲音中聽到哭腔。

一時又想到她在自己麵前落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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