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纖阿心知若是讓他就這樣走了,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玉纖阿不動聲色,將方才說了一半的話說完:“妾身當時心中失落,因不願在公子麵前形象不堪,給公子留下糟糕印象。妾身希望自己在公子心中,永是美人。公子日後即便回了周都洛地,也不忘妾身。”
範翕回頭俯眼看她。
她抬眼與他對望,目色迷惘,又暗藏著幾分期許。目光淚光盈盈,湖水瀲灩。範翕俯身,手指緩緩按在她眼角,她眼中的一滴淚,便滴在了他手指上。將他手燙得顫了一下。
範翕輕歎一聲,喃道:“玉女……”
玉纖阿倉促擦去自己眼角的淚,低下頭,微微哽咽。她顫聲:“妾身自知自己今日犯了大錯,死不足惜。妾身不敢求公子憐惜,那恐會為公子惹去後患無窮。妾身隻想在妾身死後,公子仍會記得妾身……”
她忽而失聲。
因範翕蹲下來,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
屋舍靜謐。
年輕俊美的公子,緊抱著在他懷中流淚顫抖的美人。
他緩緩放開她,再望她濛濛噙淚的麵容一眼。他傾前身,麵貼著她,與她摩挲。
範翕輕聲幽怨道:“玉女,我有一法保你平安。可是你心中又……到了今日,你仍是不願跟隨我麼?”
玉纖阿低聲自卑:“並不是不願跟隨公子。是怕自身卑賤,讓公子失望。”
範翕頓一頓。
他作出乍喜狀:“那你便是願意的?”
玉纖阿作出害羞模樣,閉眼不語。
範翕便再次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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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都是聰明之人,並未明說,情意也表達得差不多。當夜範翕讓泉安送玉纖阿回去,回來後,泉安見範翕一邊烹茶,一邊出神。俊雅郎君,唇角含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滿廬清香。
泉安湊前:“那玉女……”
範翕打斷他:“不過是為了換情報,臨時起意,想沾些便宜。沒有旁的意思。”
泉安心想:……我也沒說什麼啊,你這般急於否認乾什麼?
範翕仍溫溫和和地吩咐:“既然被玉女看到薑女,那便不殺薑女了。省得玉女日後不見薑女,以為我是人前溫和、人後心狠手辣的人。”
泉安“呃”一聲,心想:難道你不是麼?
範翕道:“吩咐成渝喂薑女一副毒,用毒吊著她,好生調.教調.教。日後,把她做我身邊一侍女用吧。”
泉安:“那玉女……不殺了?”
範翕嗔怪瞪他一眼,責道:“你怎這般心思狠毒?玉女是我情人,她那樣溫柔良善,你也舍得下毒手。我怎麼有你這樣心狠的仆從?”
泉安:“……”
好吧。
麵慈心軟是公子。
心狠手辣就是他。
範翕不經意般問泉安:“你可知如何讓一個郎君裝出深愛一女子,誘她愛他愛至不會暴露他秘密的模樣?”
泉安:……他覺得公子真是謙虛了,這樣好的演戲態度,也許不用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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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夜,玉纖阿回了織室,確保自己還活著,大大鬆了口氣。她去浴池泡了一會兒,長發淋在水上,花瓣覆於胸頸。美人入浴,煙霧寥寥。若有若無的,玉纖阿肌膚滑潤的後背上,隱隱一個什麼紋,被水波瀲灩堪堪擋住。玉纖阿透過鏡子,張望了一下自己的後背,就後怕地縮回了水中。
怕人看到自己後背的痕跡,玉纖阿小心地將背貼在木桶上,這才放了心。
洗漱之時,玉纖阿心中悵然,知自己走向奚禮的那條路已被迫斷了。她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今日應了公子翕,日後便要謹慎行事,不能再與吳世子走得近。這可如何自處啊?
她定要讓公子翕覺得自己深愛他,愛到不會與任何人說出他的秘密,她才能自保。
嗯……她要如何虛情假意,調動自己的感情,作出愛一個郎君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