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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 伊人睽睽 17398 字 6個月前

薄寧挾持了玉纖阿, 與半月門前的假薄寧相對。將玉纖阿挾持在懷中,薄寧麵色繃著,後背挺直, 仍有些緊張。他不知玉纖阿對公子翕的重要程度,若公子翕並不在意玉女,仍讓他的衛士向自己殺將而來, 薄寧自認自己武功差, 恐不是公子翕身後那衛士的對手——

雙方之間不過七丈的距離而已!對一個武功高強者來說, 這點距離已可輕易取人首級!

當成渝將手按在腰間刀柄上時,玉纖阿輕蹙了眉, 因感到薄寧持在她頸上的匕首用力, 刺痛了她。

範翕當即回頭看成渝一眼, 示意成渝不要動。

薄寧便笑了, 他低頭看一眼懷中的女郎, 似感慨:“玉女,你真厲害。先是我父親, 後是我兄長……現在連公子翕也喜愛你麼?”

玉纖阿眉心跳了下, 聽薄寧這話她便一陣緊張。果然她抬目看向對麵範翕, 範翕麵上戴著麵具看不到他的真實表情, 但他的眼神已分明不對了——

範翕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桃花運了。

薄寧卻不知。

薄寧挾持著玉纖阿步步向後退, 範翕也不追, 就這樣靜靜看著。待薄寧拽著玉纖阿退到了廊後的空地上,薄寧一指放於唇邊,發出一聲嘹亮長嘯。當即, 樹影斑駁在夏日光影中晃動,其聲響如海浪。玉纖阿不覺地抬頭,看到空地四周的樹上、牆上、屋頂上,站滿了衛士。衛士們手持刀劍,直指下方的人。待他們看到兩個“薄寧”後,都吃了一驚。

薄寧朗聲道:“公子翕,到了如今地步,你仍試圖以假亂真,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範翕笑了笑,聲音仍十分啞:“有何不敢的。”

他緩緩地抬手,指尖劃過耳下到頸間,撕下了一張人.皮麵具。麵具摘下,他那蒼白卻雋逸倦冷的麵容,便浮現在了眾衛士眼中。四方刀劍相指,皆是薄寧的人。而範翕身後隻站著一個成渝,這位公子絲毫不懼怕,他站得筆直,眼眸黑而亮。

範翕站在包圍圈中,長袖縱橫,衣袍若雪飛,其姿其容,宛若昆山之玉,琅琅風流。

玉纖阿聽他聲音,眉毛便蹙得更深了。他這聲音……風寒似乎沒有好,反而更嚴重了。但是她看他站得那麼筆直……又覺得範翕好像一點兒事都沒有。畢竟一個病人精神怎會這麼好?

她都要覺得清晨那些侍女說範翕病得重了會不會隻是一個幌子。

玉纖阿都看不出範翕正病重,薄寧自然更看不出。見範翕漫不經心地掀開了麵具,薄寧心中反讚公子翕一聲“好氣魄”。薄寧笑了笑,道:“公子翕,你潛入我的府邸,假扮我,意圖毀了我越國和楚國的盟約。但你未免小瞧我!這座府邸,可是我的地盤,這些衛士們,都是我的人!”

範翕沉靜而立,衣袍在風中微揚。

薄寧高聲:“來!將公子翕拿下——”

刷刷刷!

烈日下,衛士們齊齊拔劍出刀。薄寧唇角含著一絲笑,但是緊接著他就發現不對勁,因為房頂、樹上那些衛士,並沒有向公子翕殺去。

對麵範翕緩緩向薄寧走來。

範翕道:“將薄寧拿下——”

薄寧震驚抬頭,看向四周圍著他們的衛士,明明都是手持刀劍,卻在瞬間,其中一部分衛士手裡的武器,指向了自己的同伴。本有聽薄寧命令想殺下去的衛士,不妨被自己的同伴從後一刀刺入心臟。血液噴出,死得不明不白!

一個恍神,四周包圍著他們的那些衛士已開始“自相廝殺”!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自己的同伴!多的是沒有反應過來的衛士,死在了同伴手中。而他的同伴了摘了麵具,便是另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一時間,四周全亂了。

薄寧臉色煞白,意識到衛士中有一批人被公子翕掉包了。

而他恍神之事,一陣凜冽寒風襲來,他惶然抬頭,看到的便是範翕長身縱起,身如白鵠,向他殺來!薄寧忙運掌去擋,但公子翕半途變招,本欲拍向薄寧胸膛的掌風一收,改去拖向薄寧懷裡鉗製的美人。

成渝緊緊跟著範翕,護範翕的安全。

旁人不知,他卻知範翕是真的生病。本就用涼水澆了一夜重病,昨晚又喝了太多的酒,範翕今早直接乾脆失聲了。他們人仰馬翻折騰了許久,範翕才好一些。但範翕絲毫沒有靜養的打算,他仍要忙公務,去和府外的泉安聯絡。隻是想不到走到這裡,假扮薄寧的事情敗露!

人見範翕與薄寧對招,強悍無比,成渝卻擔心範翕隨時倒下。

隻是看範翕這架勢……臉色雖白,眼神卻極亮,好似並不會中途暈倒。

成渝甚至都產生一種迷惑,公子並沒有病重,公子這與越國大司徒攻殺的架勢,去爬山都是沒問題的吧?

薄寧武功本就不如範翕,衛士們換了人讓薄寧心神失守,範翕又突然殺來,讓他再次措手不及。周圍衛士儘在廝殺,薄寧也是勉著心神和公子翕打鬥在一處。很快,薄寧就落了下風,他箍住玉纖阿的手被人從斜刺裡一敲,手臂發麻鬆開時,範翕從他懷中搶抱過了玉纖阿。

範翕沙啞著聲高喊:“成渝!”

話音起,他抱著玉纖阿向人後疾退,凜風掠過二人的衣袂。而成渝長身迎上,補了公子翕後退的缺口,一把長刀出鞘,將薄寧的退路徹底堵住。

範翕抱著玉纖阿靠在了廊下石柱上,望著四周的廝殺。玉纖阿覺得他貼著自己的身體滾燙無比,他胸口的心跳也比平時更加劇烈。她以為他無所不能時,他身子輕輕一晃,玉纖阿連忙從他懷中脫出,反扶抱住他的手臂。

玉纖阿:“你……”

範翕一把推開她,聲音仍啞得厲害:“彆碰我!”

玉纖阿蹙著眉梢,不解他又在生什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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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寧如同困獸之爭,這座府邸已被公子翕困住,範翕之所以仍假扮薄寧,不過是為了弄清楚薄寧和楚國在搞什麼花招。現在既然被薄寧識破,範翕不再捉迷藏,他的衛士們將這府上全權掌控。

薄寧不過在範翕的包圍下反抗了半個時辰,便再次被捆綁住,跪在了地上。

他狼狽無比,惱怒又羞憤地抬頭,看向公子翕,看向自己的衛士們慘死在周圍的場麵。血腥氣在空氣中飄蕩,薄寧白著臉,望向範翕和玉纖阿。他願賭服輸,此時隻苦笑一聲。隻是麵對範翕,薄寧仍忍不住挑撥二人:“公子翕,今日輸在你手中,我技不如人,無話可說。隻是你身旁這小女子,可不簡單。她輾轉不同男人手中,仍全身而退。你以為你會是例外麼?”

“玉女!你從未失憶!你敢告訴公子翕,你是如何殺了我父親,弄傷我兄長的麼?”

範翕怒聲:“將他押下去!再被他逃掉,所有人陪葬!”

成渝立即和幾個衛士一起堵住了薄寧的嘴,將這個年輕郎君拖了下去。薄寧慘笑,一招失勢,他為旁人做了嫁衣,如何甘心。但薄寧隻是冷笑,當薄寧垂下眼,看到自己故意丟下的一枚扳指被一個衛士悄悄撿起藏起後,他舒了口氣,知道隻要自己被困的真相傳出這個府邸,楚國自然會警醒,不再受公子翕的欺騙!

薄寧被押下去後,玉纖阿與範翕對望。

看他麵白如鬼,看著她的眼神卻閃爍著怒火。

玉纖阿鎮定無比,道:“你為何這樣看著我?你信薄寧說的話?”

範翕啞聲:“方才還叫人家‘薄郎’,人一旦被我關了,你就改口‘薄寧’。玉纖阿,你真是能屈能伸。其他的我不知道,薄寧說你沒失憶,你以為我看不出麼?”

玉纖阿蹙著眉。

她說:“這個並不重要。你的身體如何,能撐住麼?”

範翕道:“那個並不重要!”

玉纖阿不解他在糾結什麼,昨夜明明還好好的。她哪裡知道明明昨晚她走前已經撫慰好了範翕,範翕之後又再次受了楚國大司馬的刺激。他今日聽了薄寧的話,看玉纖阿認錯了自己的背影……頭腦昏昏沉沉,範翕怒不可遏,隻覺得事事都不順自己的心。他握住玉纖阿的手腕,咬牙:“你沒有失憶對不對?”

玉纖阿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吃痛皺眉。且周圍這麼多衛士看著,範翕也不將人屏退就開始訓斥她……玉纖阿也隱隱不高興了。

玉纖阿先認錯:“這個是我瞞了公子,對不住你。”

範翕問:“那薄寧說的可是真的?你輾轉於不同男子之間,全身而退。這話可是真的?”

玉纖阿問:“哦,你說這個啊……你這麼關心這個問題?這是我的事。我尚沒有總是追問公子你和你那位未婚妻的事,你何以總追問我的事呢?莫非你是嫉妒?”

範翕臉色更白了,然他立刻否認:“我自不會嫉妒!”

他說:“我問你,隻是想知道,你到底勾了多少桃花?我送你去周洛一路上,我到底還要提防多少男人對你的搶奪!我要請多少人才能將你和那些男人隔絕開,你不被人追著來來去去!”

玉纖阿眼眸微揚,眸中清水流淌。

她長身玉立,亭亭如竹,笑如梨花照水,嫻雅靜謐。

範翕緊握著她的手,衛士們低著頭不敢多看。玉纖阿心中也生了怒,惱他不知分寸地與她開吵。玉纖阿慢悠悠道:“公子這話好沒道理。我既是吳國獻往周洛的王女,公子本就該派人好好保護我。公子自己的人手保護不住我,公子反怪我太招眼,這不是極為可笑麼?”

範翕被她一通搶白,聲音啞得如鋸之斷裂:“難道這怪我?!”

玉纖阿點了頭:“嗯。”

範翕眼中怒火更盛:“你!”

玉纖阿再道:“公子又問我招惹過哪些郎君。這卻也是很多的,容我慢慢為公子數上一數。最開始的有越國前任大司徒,之後是大司徒的幾個兒子,大朗,三郎,四郎……在姑蘇時,有客人為我一擲千金,遭了家中夫人的毒打;有客人為搶我而大打出手,兩敗俱傷;被老翁收養時,曾有山中獵人……”

她越數,範翕臉色越青。

他壓根沒想到有這麼多男子和玉纖阿打過交道,且對玉纖阿心生愛慕。

他本以為兩三個就差不多了,四五個已是極限……玉纖阿這是要給他數出一個營了吧!一個營!

可範翕自己便沒有招過如她那麼多數量的女郎。

他雖性溫和容俊美,討女郎喜歡,但是架不住他的未婚妻地位太高。在周洛時,喜歡公子翕的女郎們多,但敢來勾公子翕的女郎,卻都被那位於姓女郎擋了回去。範翕落得一身清靜,不用應付太多女郎們的追慕。他難得覺得那位女郎的強勢在此時很有用,他從來不覺得如此有何不好。

他從未想過有一日他會為此覺得委屈。

覺得自己被玉纖阿比了下去。

他都沒有勾過那麼多的桃花……追慕過玉纖阿的人,未免太多了吧?!

玉纖阿數得差不多了,仰頭衝範翕一笑:“大概就這麼多吧。也許還有些,但我記不得了。公子臉色不好,可是快要被氣死了?”

範翕冷笑:“可笑。我豈會被這種小事氣死?我早說過了我問你是為了加強防衛,沒有彆的目的。且你以為這事有何要緊?喜愛過你的郎君多,周洛歡喜我的女郎,不知道從城東到城西排了多少!等我改日尋到機會寫個名單數給你,看你如何震驚!”

他竟要寫個名單向她炫耀……

玉纖阿皺了眉。聽他自誇他有無數女郎追慕,而玉纖阿當日在吳宮時也確實看到過周圍宮女有多喜歡範翕。玉纖阿再想到範翕的未婚妻,聲音便涼下:“不用這般客氣,我並不關心你的紅顏……”

範翕打斷她:“我也並不關心你的情.事,你不用與我講那麼明白!”

他甩袖,負手離去。

將玉纖阿一人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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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和範翕分開後,衛士們也散了。如今範翕徹底關押了薄寧,不用再裝薄寧,府上的衛士,便全都換了,也不會再有人來看著玉纖阿。人散後,玉纖阿將自己最開始丟在廊口的食盒找到。打開食盒,發現裡麵的粥早就涼了。

本是煮給範翕的。

可他……當並不需要。

玉纖阿低著眼,自嘲一笑。她坐在石階上,抱著自己的食盒,拿勺子舀著米粥,自己一口一口地咽下去。白粥涼了後黏在一起,粥水都沒有多少,吃起來味道並不好。玉纖阿並不嫌棄自己的粥,她的好心愛意,旁人不領情,自有她自己憐惜自己。

將粥喝了一半,玉纖阿便喝不下去了。粥本是為範翕煮的,按他的分量來。她自己那麼小的胃口,自然喝不完。望著碗裡凝固的粥出了一會兒神,玉纖阿歎口氣。她最終仍是把粥倒了,將食盒還回了灶房。

她到灶房的時候,聽到廚娘們聊天,才想到今日就是伏日節。隻是府上一日換血,廚娘們都有些不知這個節,他們還過不過。廚娘們聽說玉纖阿和他們的新主君公子翕的關係匪淺,便忐忑地求助玉纖阿。

玉纖阿笑了一聲。

說:“府上這般氣氛,自然不過節了。不過你們若有心,自己偷偷祭祀,偷偷過節,應也沒什麼事。”

廚娘們猜著這位曾經是薄郎的侍女、如今好似是公子翕紅顏知己的美人是如何打算的:“女郎也不與公子翕一道過節麼?”

玉纖阿說:“不。”

她停頓了一下,看廚娘們盯著她的眼神好似覺得她可憐一般,玉纖阿便笑道:“我自己過節也好啊。”

她並不是事事依靠範翕,離了他她就無路可走一般。

伏日節還是比較盛大的節日,府上既然被範翕鬨得冷冷清清,無人有心情過節,玉纖阿便打算自己出府,與陌生百姓們一道慶祝節日,也比看範翕的冷臉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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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翕睡了一下午。

渾渾噩噩,中途吃了些藥,之後再次入睡。

上午時拿下薄寧廢了他不少力氣,他沒有精神審問薄寧,回了屋舍後就去睡了。傍晚範翕醒來時,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但好在歇了一下午,他的精神好了很多。精神不再總那般繃著,範翕便想到自己晌午時好似沒有控製住脾氣,與玉纖阿爭吵了。

他擁著被默然垂坐許久,頗有些沮喪。

薄寧說的那些他又不是不知道……他隻是當時頭痛得厲害,精神太差,又和薄寧打了一場,他沒有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他迫切需要證明玉纖阿對自己的心意。她當時隻要說幾句好話,向他服軟就好……她卻那麼倔,不肯順著他。

範翕茫然無比,想我這樣壞脾氣的人,如何才能得她的垂青。她如何會愛上我這樣的人?薄寧說得對啊,玉纖阿在那麼多男子間周旋都能全身而退,我在她心裡,又算什麼。她也許不愛我,她隻是應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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