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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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和氣哼哼的薑女一道出了屋。
二人沿著村子行走,到了外麵麥地間,二人走在田壟邊,看到先前的那些流民,竟被整編了起來。玉纖阿站在路旁停下,見那些流民穿上了像樣的服飾,拿著刀叉,在幾位將軍的指令下操練。
玉纖阿若有所思,想原來範翕是打算用這種方式來收下這批流民?讓他們為他所用,收編入伍?
如今戰事緊張,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波及到了楚國……多些兵力,總是有用的。
“玉女、玉女!”薑女叫了她好幾聲,才將玉纖阿喚回神。
玉纖阿疑問地側臉看去,薑女不悅道:“那些侍女跑去扒著公主,你都不生氣麼?本來你才應該是女公子。”
玉纖阿不在意:“公主年少,不知吃了多少苦。有舊人服侍總是好的。”
薑女:“可是……”
玉纖阿輕聲:“而心不向著我的人,我也不願多花精力收服。”
薑女愣住:“啊……”
所以那些侍女,實際是被玉纖阿打算拋棄了麼?
薑女一時無言,本憤憤不平那些侍女對公主的愛護,眼下又有些同情她們。因她們的一食一宿,實際都是依靠公子翕,而不是公主奚妍。九公主如今被吳國這樣對待,自身難保,哪裡養得起那些侍女……而說起公子翕,薑女又為玉纖阿擔憂起來。
她吞吞吐吐:“公子這幾日……”
玉纖阿答:“沒有。”
薑女愣住,想說我都還沒有問你就知道我要問什麼了?
玉纖阿低眼輕聲:“他沒有找過我。我也許得做最壞打算。”
薑女道:“什麼最壞打算?哪有那麼可怕?我覺得你這麼美,你去求一求公子翕嘛。”
玉纖阿淡聲:“感情一事,我不求人。”
她本覺得那被範翕帶走的女郎不可能是那位未婚妻……可是這幾日來消息封鎖得那麼嚴,她倒越來越沒信心。他本心慕她,可他也許隻是當她是玩意兒,當他真正的未婚妻出現,他仍是不會來見她。
正如玉纖阿聽到彆人說的,範翕的未婚妻分外強勢,根本不許範翕和任何女郎從往過密。腿長在他身上,他既然覺得她不重要,既然不敢見她,她有什麼好說的呢?他連愛她都不敢,她能指望彆的麼?
玉纖阿麵無表情。她並不打算刺探,不打算讓人去問,不打算堵了範翕從他口中問出什麼。
那些沒什麼意思……她本可以和那女郎去爭,但玉纖阿實在覺得那樣很丟臉。她不屑於和任何人爭一男子。
正是這般想著,玉纖阿隔著那些操練的流民,忽看到了範翕。範翕隔著人被那些下屬圍著,長衣若雲飛,清減瘦削。玉纖阿安靜地望著,他忽然好似有感覺一樣,向這邊望來。
範翕看到了她。
玉纖阿平靜而望,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她以為範翕見到了她,會轉身離開,會不敢過來。她在腦海中都預料到了他躲閃的目光,他羞愧地彆目,他慌張地轉身離開……她想她忍得住。她站在這裡不走,隻是想看這失望,到底會到什麼程度。
誰知,範翕看到她,睫毛顫顫,其下目光輕輕地亮了一下。
就如不識女色的羞澀少年郎一樣,看到心悅的女郎,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為她所吸引。
玉纖阿被他這目光弄得怔了一下。他這眼神,倒如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看她的那欲語還休的眼神一般……
接著,玉纖阿看到範翕向她這方向邁了一步,卻又中途想起什麼,他踟躕地停了步。
玉纖阿心中痛得抽了一下,麵上卻還是沒表情。她心想看吧,他還是不敢過來,算了,就這樣……咦,他怎麼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她走過來了?
玉纖阿有點懵。
她被薑女天天念叨,在情愛中迷失自我,倒一徑覺得自己要失寵。範翕這般大步向她走來,幾下就走到了她麵前,他高大的身量擋住了夕陽,玉纖阿需要仰頭望他。她的衣袖被他輕輕扯住,他目光俯下含笑望她。
玉纖阿始終有點兒懵。
範翕輕聲:“好幾日不見。”
玉纖阿:“……嗯。”
範翕目光微嗔,怪她道:“你為何不找我?是不是不喜我了?你以前不這樣的。”
玉纖阿:“……”
不找他是怕耽誤他和他的未婚妻敘舊,她不想多看。
可範翕不愧是範翕,總是擅長怪罪她。
薑女在旁默默退開,怕範翕注意到自己。好在範翕俯眼隻看著玉纖阿,見她臉上沒有笑意,又覺得她瘦了很多。他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一直沒空見她。且他也是猶豫了很久……範翕輕輕扯住玉纖阿的衣袖,下定決心般:“你跟我來。”
玉纖阿問:“為何要跟你走?有什麼話這裡說不好麼?”
範翕目中浮起一絲鬱色,道:“這裡……不方便。”
而玉纖阿看著他眉目間的鬱色,心便更涼了。
他莫非……是要和她徹底分開?
所以要找地方單獨和她說清楚?
玉纖阿垂下眼,眨去眼中的水霧,跟上範翕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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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被範翕帶去了他住的那家院子,到了一個屋舍門前。玉纖阿早從薑女那裡聽說,範翕在此藏著一個美人,不讓任何人進去。現在範翕倒是帶著玉纖阿站到了這屋門前。
範翕回頭對她一笑。
玉纖阿還是沒表情。
範翕伸手來握她的手腕。
玉纖阿向後一退,不讓他碰到她。
範翕一怔,蹙起眉,不解她為何這樣。玉纖阿躲開他目光,她臉色有些白,全靠用力握拳而支撐著自己周身的力氣。她道:“你想要告訴我什麼,是要進這屋麼?”
範翕道:“嗯。”
玉纖阿推門,便先於他踏進了屋門。範翕愣了一下後,跟上,並且在她身後將門重新關上,從內閂上。
玉纖阿站在屋門口,打量這間屋子,見布置清雅,屋內燃著縷縷清香,是範翕平日常用的香。她隔著一道薄薄屏風,隱約看到一個女郎的身影坐在屏風後的床榻上,似靜等著二人。
玉纖阿目中淚水再次溢起,想那當是他的未婚妻。他怎能、怎能——將她帶到他那未婚妻的麵前!他想要做什麼?讓她下跪,讓她自賤,讓她說她配不上他麼?
人人都說他的未婚妻凶悍,他就向著那女郎,讓自己被欺辱麼?
範翕握上玉纖阿的手,察覺她手一片冰涼。他詫異:“你怎麼了?”
玉纖阿抬目。
範翕發怔,看到了玉纖阿眼中流動的水光,似落非落。她用一種淒然而失望的眼神盯著他,讓他心臟一下子蜷縮,一下子覺得恐慌。範翕一下子慌了,摟住她肩:“你不願意來這裡麼?那、那我送你出去就是……你不要哭啊。不願意你直說便是。我並不會逼你啊。”
玉纖阿一把推開他摟她肩的手。
她冷聲:“無妨。既已到了這一步,更多的羞辱我也不在意。就給我一個結果便是。”
範翕:“……?”
他沒聽懂玉纖阿在說什麼。
他蹙著眉觀察玉纖阿麵色時,她寒著目冷冷向他看來。範翕被她的目光嚇了一跳,聽她冷喝:“帶路!”
範翕:“……說話就說話,你聲音這麼大做什麼?”
嚇死他了。
他真不解她這是發的什麼瘋。
但他也心中疑慮,不知怎麼回事,是以隻抱怨了一句,玉纖阿不肯和他牽手,他便主動在前帶路,帶玉纖阿向屏風後走去。走過屏風,玉纖阿在範翕身後,透過他的肩,看到一個女郎垂著頭坐在榻上。
玉纖阿心裡冰涼無邊。
範翕回頭:“你覺得我與她是否……”
玉纖阿垂著眼,替他說出:“是否般配?”
範翕同時說出了他真正想說的話:“……是否長得相像?”
話一落,玉纖阿和範翕同時怔住,都聽到了對方在說什麼。二人聰慧,隻一眨眼,就明白對方在想什麼,自己又誤會了什麼。
範翕的眼眸眯起:“你說什麼?”
玉纖阿心虛後退:“我沒說什麼……”
範翕一步步邁向她:“玉纖阿,我似乎聽到你在質疑我什麼了不起的意思……好大的膽子!”
作者有話要說: 玉兒火葬場啦~
我昨天隨意掃了下評論,看大家都在期待玉女牛逼轟轟的身份……這個其實大家刷的早了,本來我沒當回事,但是就和上次的囚玉篇給大家造成的誤會一樣,我發現大家腦補的劇情和我實際要寫的偏差太大。大到我不得不出來打破大家的幻想,怕大家因為對自己腦補的劇情太篤信到時候看了實際的劇情落差太大會失望——
很羞愧,我腦回路一直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樣。我知道大家期待看到的是玉兒身份牛逼轟轟,瘋狂打臉一眾人,配得上公子,和公子幸福結婚。但實際上,玉兒的身份根本不是這篇文的重點。玉兒出身如何,是低賤還是高貴,是王女還是侍女,是公主還是舞女,對她和公子都沒有影響。就她的出身,就隻是一個出身而已,在玉兒和公子跌宕起伏、史詩一般絢爛的愛情故事中,玉兒的出身,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
主要也是這個大時代吧,太亂。公子身不由己,王女也身不由己,身份如何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還有我的老讀者們,應該也知道我從不寫什麼單純的打臉劇情,不寫什麼簡單粗暴的打臉惡毒女配劇情……都懂吧?這點也不要對這篇文有過分期待。
對不起大家的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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