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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 伊人睽睽 12297 字 6個月前

薄寧和成渝回來了。

之前楚寧晰帶兵追殺公子翕, 成渝等一批衛士先行帶走薄寧, 是為了不讓薄寧和楚寧晰彙合, 二人聯手來對付範翕。如今楚國局勢發生變化, 楚寧晰為求盟約親自來見範翕, 不惜將自己的性命交到範翕手中。

薄寧那處中途脫身過一次,與自己的衛士重逢。但成渝等衛士武功不錯, 在幾多輾轉後, 薄寧還是不甘地重新落到了成渝手中,不情不願地與範翕聯絡,說願意談越國之事。薄寧已知範翕從越國退兵,但吳國還在觀望。戰爭後續的割利事宜, 越國國君見薄寧這位新任的大司徒能與公子翕說上話, 便將此事委托於薄寧。

薄寧振奮一二,做了許多功課, 才來和範翕見麵。

薄寧預料到了公子翕的種種刁難,他做足了準備,打算與範翕長期談判。誰知見了麵後, 範翕很好說話,之前關押他時的那些約定仍然作數。薄寧提出割讓給範翕的利益少了些, 範翕也不介意, 他隻有一個條件:“……隻要你收玉纖阿做義女, 我願意再從我個人這方讓你一成利益。”

薄寧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義女?我與她有殺父之仇!且我今年不過弱冠,我尚未娶妻,公子竟讓我收義女?”

他試圖看出範翕是開玩笑的。

範翕說他沒有。

薄寧窒息一般, 再道:“我觀公子與玉女似情投意合。你如今讓我認她為義女,豈不是要叫我為‘義父’?這樣是否讓公子折辱?我何德何能與周天子平起平坐?我看如此尷尬之事,公子還是換個條件吧。”

範翕目有陰鬱。

其實讓薄寧和周天子平起平坐,範翕倒不覺得如何。雖然周天子已死,範翕卻因不喜自己的父王,仍願意惡心周天子一把。而至於自己要稱薄寧為義父之事……範翕冷哼一聲,分外大度:“那又如何?吾為了玉女,甘願受此辱。”

薄寧:“……”

範翕展眉道:“國事麵前,家仇都是可談的。我尚能與楚寧晰合作,你又為何不能認玉兒為義女?”

範翕也是搜刮自己身邊的人,實在沒什麼人選能給玉纖阿安個好身份。他自己身邊跟著的曾先生等人,有的是門客,有的是周洛的顯貴人家,這樣的人周洛都知根知底,斷無可能將玉女添進去。接著是楚寧晰,楚寧晰倒是願意接收玉女。但範翕與楚寧晰有仇,他私心覺得楚寧晰是惡心自己,且會利用玉女來要挾自己。是以也不行。

隻剩下一個薄寧勉強可用。

雖有家仇,但在家仇前,薄寧先是越國的大司徒,要為越國考慮。

然薄寧又年輕俊朗,出身良好,又和玉纖阿有多年的主仆之情。範翕嫉恨薄寧相識玉纖阿比自己早得多,又疑心薄寧會挖自己牆角,背地裡和玉女糾纏不清。是以哪怕薄寧年輕,範翕也不肯讓二人以兄妹相稱。他要用“義父義女”的關係,斷了薄寧和玉纖阿的任何可能。

玉纖阿再如何不挑,也不可能愛上她義父吧?

薄寧如鯁在喉。

半晌說不出話時,聽到範翕提起他要與楚寧晰合作,薄寧怔了一下,眼神變得複雜。薄寧問:“公主……可還好?”

範翕微笑:“自然是好。我怎會傷害她呢?”

薄寧自不信範翕的鬼話,他提出要見楚寧晰,確定楚寧晰沒有被範翕殺死。範翕可有可無,薄寧和楚寧晰都在他眼皮下,即使見了麵也生不出什麼事。

薄寧和楚寧晰見麵後,大約楚寧晰真的很著急範翕能夠出兵相助楚國,楚寧晰勸了薄寧一通,薄寧竟捏著鼻子,願意接受一個比自己隻小了四五歲的“義女”。而至於向薄家交代……那也得薄寧先回到越國安城再說。

七月中旬,在過了一月之後,玉纖阿與薄寧見了麵。

兩人麵色古怪,因範翕強行讓二人認個“父女”。年齡相差不大的兩人,舊日是主仆,現今是父女,兩人相對無言,俱是十分尷尬。然玉纖阿還好些,認父儀式中,她隻是一開始垂著眼,後來她端起酒敬自己的義父一杯酒時,玉纖阿便恢複了鎮定。

看薄寧失神,她輕輕喚一聲:“父親?”

薄寧一身雞皮疙瘩:“……”

一旁觀望見證儀式的楚寧晰:“……”

楚寧晰側頭,看一眼神色淡定的範翕,再望一眼能屈能伸的玉纖阿。她心中嗤一聲,想:一對瘋子。難怪能看對眼。

簡陋儀式之後,範翕終於肯放薄寧回去越國。薄寧和範翕談了許多條件,這些條件到底作不作數,後期越國該如何執行,薄寧都需要回到越國,和越國君主親自麵談。同時還有吳國的覬覦,這些都需要薄寧回去越國再說。是以,某方麵說,薄寧是急著擺脫範翕,才不得不捏著鼻子照範翕的意思認下了所謂義女。

薄寧離開楚國之時,乃是登船而走。範翕等人自然要相送,而在楚地發生的事,範翕不可能再綁著楚國王女。遠遠的,楚國的軍隊列陣在山頭,前鋒隔著段距離看到他們的公主衣容得體,和範翕一起送越國大司徒登車。楚國的軍隊鬆口氣,又憂心公主何時才能平安回來。

若非楚國無國君,無盟友,他們何必要讓自己的公主去涉險?

雲飛風起,薄寧立在船前,範翕歸還他的衛士和仆從們。山水迢迢間,薄寧衣衫被風吹得皺紗般飛揚,玉樹臨風。玉纖阿接過旁邊侍女手中的一盞酒樽,她長袖縱橫絡繹,行走間娉娉嫋嫋,她行前為薄寧敬酒,薄寧俯眼,見她自離了薄家,不知比當初美了多少倍。

玉纖阿盈盈而立,美若月下花前。而花若堆雪,格外寧靜。

她在薄寧出神時,將酒向前遞一分:“義父。”

薄寧被膈應得回了神:“……”

他接過了酒樽,餘光看到了範翕含笑負手而望,想來這般場景,讓那公子翕分外暢快。薄寧低聲問玉纖阿:“你便打算就這般跟了公子翕?”

玉纖阿極輕地“嗯”了一聲。

薄寧淡淡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知你想要一個好出身……但是認了薄家,與不認有何區彆?你一樣是依靠公子翕,因你我之間的仇,哪怕你日後受了欺負,薄家也絕不可能為你出頭。你這個認親,相當於隻是選了個好的出身。其餘什麼好處你都得不到。”

薄寧盯著手中酒樽中的清液,緩緩說道:“玉女,你相當於被公子翕完全掌控。如此毫無退路,好麼?”

玉纖阿有些訝然地看薄寧一眼,沒想到薄寧會與她說出這番話,竟還會為她著想。她心中微暖,想己方這樣對薄寧……然薄寧到底君子之風,比薄家那些人,比範翕,品行都是要好些的。

可惜自己與薄寧無緣。當年她出逃時,若是薄寧在薄家……

玉纖阿輕輕一歎。

其實薄寧說範翕將她完全掌控,她如何不知?可是她喜愛的範翕,就是這麼一個人啊。她不願為妾,當初就是不願被範翕完全掌控。而今範翕給了她新身份……可是她無法依靠薄家,她依然是依附於範翕。範翕是不可能給她找一個強大的後台,讓他自己掌控不了她的……

玉纖阿也是權衡之下,礙於自己卑微出身,她到底沒有彆的法子對抗範翕。

範翕讓她不得不選他,不得不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他本性的自私和霸道,造就了今日之況。

玉纖阿都不禁好奇,範翕本性如此,他到底得多委屈,才能和他那位據說十分強勢的未婚妻和平相處?那位女郎管著範翕的時候,範翕恐心裡快要氣瘋了,還得拚命忍著吧……玉纖阿回頭看了身後含笑望著她和薄寧的範翕一眼。

範翕脈脈地回望她,眼中星辰光亮,又繾綣深情無比。

範翕欣賞著那對“父女”的離彆,水浪拍案聲高,他並沒有聽到薄寧對玉纖阿的挑撥。

他心情極好,因隨著此事告一段落,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玉纖阿**,而不用背著人了。他那般喜歡她,確實希望她時時刻刻都屬於自己一人。他對玉纖阿這樣好,玉纖阿一定會喜愛他的。

玉纖阿回了範翕一個笑容。

雖他強硬霸道,但她確實得到了好處,她和範翕現下又沒有必須爆發的矛盾……她還是願意順著範翕一些的。不過,隨著範翕如此迫切地想將她完全掌控,她也得調整自己的思路,讓範翕愛她深一些了。

她要調整自己的思路——她不隻求範翕愛她,她還要範翕愛她愛得,為她做些犧牲。

她要範翕和他那位未婚妻退婚,他的封國卻不會因此降封,而她就是他的王君夫人。

自離開吳國後,玉纖阿不曾對範翕耍過什麼心眼,誘他來深愛她。到了如今她和範翕綁到一條船上,玉纖阿才決定要討範翕的好。隻有他深愛她,她的未來才會越來越光明。她距離自己的目標,才能越來越近……

風聲獵獵,長風吹動衣袂,夏日酷暑被水邊風吹得散了些。定定神,站在船頭,玉纖阿低柔著聲音回答薄寧:“多謝關心。我與公子之事,我自然心中有數。你我日後恐也不可能見麵……還望郎君保重。”

薄寧盯著她發頂。

好一會兒,他似開玩笑:“如何就再不可能見麵了?若你要嫁了公子,做了王君夫人,我總是要前去賀喜,聽公子叫我一聲‘嶽父’吧?”

玉纖阿心中一動。

她仰頭,笑如春水淺淺,目中有細碎雪光淌過。她笑盈盈地小聲問:“郎君信我能做了王君夫人?聽說公子的未婚妻身份極高啊。”

薄寧淡笑,瞥她:“你自幼在我家長大,我雖不常見你,卻知你斤兩。你能忍能熬,且美且慧。你從一個女奴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信沒有女郎能阻擋得住你的腳步。你跟在公子翕身邊,旁人恐覺得你目標不過是成為公子翕的妾室。但我卻覺得,若不是盯著王君夫人的地位,哪怕他是公子,哪怕你心慕他,你也不會為他停留吧?”

“雖然看似公子翕控著你……但我倒是覺得,是你並不想逃離他身邊。他符合你的要求。你倒是將他利用得徹底……”

玉纖阿頓一下,笑著打斷他的話:“薄郎錯了。我心裡是有公子的。”

薄寧怔住。

玉纖阿垂著眼,無奈歎:“我第一次見他時,就對他有感覺。”

她實則對範翕一見鐘情。

她當時在雪地中坐著看到他,看他葳蕤如春,看他風采如鶴。他俯眼向她看來那一眼,他從雪地中走向她……她當時便是喜歡的。事後觀範翕品性……若範翕如他表麵那般溫潤,她會更愛。但是範翕不是那樣的……她也勉強接受了。

薄寧似笑而非:“……聽著你倒是很委屈。一介公子為你心動,你哪來的委屈?”

玉纖阿笑而不語。並不與人說範翕的表裡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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