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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 伊人睽睽 14711 字 6個月前

範翕趕到的時候, 楚國大司馬已經到來, 正在和楚寧晰說話。大司馬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國的公主殿下,唯恐公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些傷。楚寧晰確實在範翕那裡受了些傷, 但這兩日範翕已經不搭理她了,她安心養傷, 傷勢好了很多。

被大司馬關心,楚寧晰笑道:“我真的沒事兒, 大司馬太緊張了。我們去平輿,我可是打算帶兵的!”

楚寧晰心中溫暖,麵對大司馬談笑自如。因她自小就失了父母, 楚國大司馬一手將她拉扯大。大司馬對她來說, 相當於“亞父”了。

楚寧晰的笑容, 在範翕邁步踏入舍內時便消失了。楚寧晰和範翕對望一眼,範翕維持著那虛偽的溫和皮相,楚寧晰則麵無表情。這微妙的氣氛, 讓人一看便知二人不對付。

楚國大司馬主動開口:“老臣早在等著公子的消息了, 公子肯相助楚國, 老臣代楚國子民感謝公子的大義!”

曾先生在旁接口:“大司馬感謝得有些早, 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和太子殿下彙合,幫楚國解蜀與宋的兩廂圍堵,隻是順帶。若是實在幫不了,大司馬也勿怪我們。”

大司馬笑了笑:“自然自然。”

雙方便一道站在沙盤前,就出兵之事相商。蜀國和宋國趁機攻伐楚,楚和公子翕聯手, 出兵平輿,共抵二國。但同時,他們得到消息大周太子如今正在宋國,公子翕到時若能與太子聯係上,說不定會離開去宋,與太子彙合。

楚國大司馬則想,看到蜀國和宋國攻打楚國,都聞大周太子敦厚仁愛,說不得到時會維持秩序,相助楚國。

無論如何說,公子翕此時肯出兵相助,於楚國都有利無害。比起吳國和越國來說,至今年少未分封為王的公子翕,哪怕和楚寧晰有仇,合作起來仍要讓人更放心些。

畢竟,雖然誰也沒提,但誰都知道丹鳳台在楚。

公子翕即便為了虞夫人,也不會在楚國背後捅刀,陷害楚國。

如此商議這些事,見範翕公事公辦,並沒有趁機獅子大開口,楚寧晰的臉色微微緩下。她就怕範翕這樣的小人,趁此要挾楚國太多。而今範翕不過要一些兵、一切金銀錢財,不至於讓楚國傷筋斷骨,已經很不錯了……楚寧晰瞥一眼範翕,心想他定然是著急去見太子,才沒心思在這些事上多花精力。

楚寧晰蹙眉,她略微想不通——按說如今局勢,齊國和衛國勢大,逐鹿中原,於幸蘭和齊國、衛國的關係都無比親近。範翕什麼也不必做,靠著他那位未婚妻,日後不管是齊還是衛,哪個贏了中原,都對範翕有百利而無一害。

偏偏範翕要站隊太子。太子如今勢不強,心思又不在登王位上。日後前途實在難說。

範翕不怕就此和他的未婚妻生了罅隙麼?

這般想著……楚寧晰思緒亂糟糟的,想到了玉纖阿。

她心裡猛地一磕,有些訝然地看向範翕:難道範翕如此做,還有保護玉纖阿的意思麼?太子勝了,玉纖阿還好說;齊衛勝了,玉纖阿在地位更加尊貴的於幸蘭麵前,恐怕就……

可是,範翕怎可能感情用事至此?這不像他的風格啊。

楚寧晰用複雜眼神看範翕,想得太多,範翕倒並沒有她想的那般情深似海。他站太子,隻是因為他向著太子而已。和正統關係不大,和玉纖阿更沒什麼關係……楚寧晰將他想得太深情了些。

隻楚寧晰用複雜眼神看他,範翕察覺到,抬了頭看來。

楚寧晰沉吟:“你若是為了找太子,我覺得你會親自赴平輿。然平輿戰事吃緊,我不知你打算如何安排玉女?”

楚寧晰道:“女子柔弱,不適合戰場。想你心中是有數的。我這次去平輿,身邊一個侍女都不會帶。希望公子翕也能收斂下自己公子的作風。”

範翕漫不經心:“我本也不會帶侍女。”

他本來就用小廝多於侍女,不帶也沒什麼不方便。隻是玉纖阿……他略微踟躕。他本心想帶她走,可玉纖阿又不是楚寧晰那類威猛強悍的女子,玉纖阿即便有些小聰明,可到底纖柔。不說戰場上的刀劍無眼,恐就是一路緊急行兵,兵馬加快她都可能受不了這樣的辛勞。

然而若留下玉纖阿……範翕抬目看楚寧晰。

他那個提防的眼神,讓楚寧晰挑眉。楚寧晰伸開雙手,示意自己什麼也不會做:“你若不放心楚國,擔心我後背使什麼壞,你自己安排人照顧你自己的女人就是。說實話,你也不必這樣小心我。我若想拿其他人對付你……怎麼也排不到玉女身上吧。”

丹鳳台可是還有位虞夫人。

想來天子已逝,丹鳳台的看守會沒有以前那樣嚴實。楚寧晰現在是抽不出空,待她抽出空,她說不得真的會再登丹鳳台。

範翕哼了一聲。

心裡卻已有主意。

他打算讓玉纖阿留下。

雖自己曾說過走到哪都要帶上她,但是眼下,顯然她留下會舒服很多。而且雖然範翕自己沒操心,但他聽玉纖阿說過,吳國的九公主奚妍,那吳國武力最高的呂歸,如今就在他的眼皮下。楚寧晰即便要害玉女,有吳國公主這個身份,再加上呂歸的武力,想來楚寧晰也討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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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範翕便把自己這番主意說給了泉安聽。

他囑咐泉安:“此次出兵平輿,你便不用跟著了。你配合曾先生留在這裡,等著越國的消息,配合曾先生一起和越國談判。吳國公主你也不必多管,好吃好喝地供著。我要等看看奚禮什麼時候來向我要人。有這麼個公主陪著玩,玉兒留在這裡,也不會太孤獨。”

泉安聽得連連點頭。

範翕溫溫和和地問他:“你說我安排得好不好?”

泉安自然一力挺他:“公子安排得極好。”

範翕便鬆了口氣。

他道:“那你去與玉女說,說我打算留下她的安排吧。”

泉安:“……”

他啞口無言,心想原來公子在這裡等著他啊。公子覺得讓玉纖阿留下不是什麼好主意,恐會讓那女郎不開心。範翕自己不肯到玉纖阿麵前觸黴頭,他乾脆將這個活安排給泉安去做。

泉安一時也頭皮緊——他隱隱有點怕玉女。

玉女雖柔,嘴刀子可從來不柔。公子都怕,他如何不怕?

泉安踟躕:“玉女嘴多厲害,我恐她為難我。”

範翕淡然道:“她為難你你就受著啊,難道你要看她為難我麼?”

泉安:……聽聽公子這說的什麼話!這般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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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於屋舍中和奚妍說話,泉安來後,奚妍便甚懂事地離開了。奚妍出門,在外看到等在屋宇下的呂歸。呂歸將一鬥篷遞來,罩在她身上。奚妍回頭,看到燈火通明處,泉安陪著笑而立,玉纖阿身影纖纖,立在月窗下,手持一剪,正在剪花。

其閒然風采,綽約動人。

呂歸見奚妍不斷回頭,便問:“你可是想念以前吳宮錦衣玉食的生活了?”

奚妍一驚。

她麵對呂歸俯望的眼,不敢回答他這個問題。因她近日迷茫,確實不知自己在堅持什麼……她隻輕聲將話題放到玉纖阿身上:“我隻是這一次見到玉女,覺得她和以前很不一樣了。明明一樣的溫柔和氣,但以前她低眉順眼,如今的溫柔卻是帶著刀風……覺得她變得高貴了很多。”

奚妍悵然:“我有時與她說話,都不敢太理直氣壯。她向我看來一眼,我都覺得我錯了,不敢再說……我都要不認識她了。”

呂歸道:“人都是要長大的。”

他俯眼,伸手想摸摸奚妍的頭。但是垂目看到她耳畔下的一道傷疤,那是他二人逃亡中,她被賊子劃傷的……呂歸目色微斂,心情沉悶之下,也變得茫然。他以為自己武功蓋世,便能保護好小公主。

然而、然而……就如吳世子所說,你一小小遊俠,如何與舉國之力相抗?

奚妍悄然抬目,看到少年眼中的迷惘。她抿抿唇,扯緊身上的披風。

二人沉默地走著這段路,卻再不能如以前那般歡笑快樂了。奚妍茫然地想著——

不是都說共患難會讓人更加親昵麼?

為何她覺得她和呂歸,反而越走越遠?越來越不快樂?

年少的小公主隻聽過共患難的情真義重,卻不知道共患難還有另一個說法。對方見多了自己最無力、最狼狽、最不堪的模樣,見自己從高貴變得卑微,見自己從錦衣玉食到粗茶淡飯,見自己東奔西跑……彼此經曆彼此最難堪的時光,要如何才能心無芥蒂?

難道就不會再不想見到對方麼?

顯然公主與呂歸尚年少,都無法做到毫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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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出去端茶了,泉安站在窗下,一鼓作氣地將公子對玉女的安排說完。說完後,看玉纖阿仍在慢悠悠地剪花,泉安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可他才放鬆,就聽玉纖阿含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嫌我是麻煩,自己不敢來跟我說,就讓自己的仆從來。某人可真膽小。”

泉安為自己和公子說話:“……我可從來沒說過你是麻煩!公子也沒這樣說過!你不要信口雌黃,冤枉我們。”

玉纖阿偏頭,幽幽乜他一眼:“聽話聽音,難道你修飾得再好,我就聽不出你真正的意思了?”

她歎息,丟掉手中的剪子。正逢薑女端著茶水進來,跪在地上擺茶。玉纖阿離開窗口,坐到了放茶水的小案前。

她手托著腮盯著薑女擺茶具的動作,悵然道:“薑女,我看這茶就不必擺了。黎民百姓過得艱辛,此時在邊境鎮上的人恐連一口水都沒得喝,你卻還有心思沏茶。驕奢淫逸,軟弱無能,這是要不得的。”

薑女:“……”

她抬眼,望向玉纖阿,見玉纖阿說得那般惆悵,且說著,玉纖阿美麗的眼中水光瀲灩,盈盈間,似要落淚。

薑女有些敬佩玉女這說哭便能哭的功力。

泉安如臨大敵,又氣急敗壞:“我沒有那樣說!與我無關……那、那、那都是公子的意思!一切都是他說的,你要找他便去找他,不要找我的麻煩!”

泉安把自家公子出賣了。

玉纖阿抬頭,柔弱看他:“我其實早就知道我是公子翕的麻煩。他心裡就是那般想我的。他將我當隻漂亮的雀兒養著,喜歡的時候逗一逗,不喜歡的時候連過來看一眼都不肯。我就如深閨怨婦般,等著他的寵幸。女子一生多苦多寂寞,大都一輩子也等不來郎君幾眼回顧。”

泉安心想深閨怨婦要是都像你這麼能說,恐怕也不會太寂寞。

但是玉纖阿盈盈向他望來一眼,泉安便順著她的話:“女郎說的是。但那都是公子的錯,與我無關。”

他是說不過玉纖阿的,反正公子不在,他寧可陪著玉纖阿多罵公子兩句,讓自己先就此解脫……反正公子要去平輿了,就算玉纖阿不陰不陽地諷刺幾句,過段時間,肯定就因見不到麵,不會再怨惱了。

泉安心中想的明白,口上含糊地應著。轉眼間,玉纖阿已經愁苦地說到了這部分:“……所以你也覺得你家公子待我不公,對不對?他將我視作麻煩,覺得我幫不了他,隻會拖他後腿。可是他若一個機會都不給我,焉知我是無能還是有本事?雖說戰場刀劍無眼,可也不是每個人都必須上戰場,才叫打仗吧?那些後勤之類的,我想總是需要的吧?他嫌我嬌弱受不了苦,可這難道不是他的自大麼?小郎君與我一樣做人仆從,想來懂我的心吧?會憐惜我吧?”

泉安:“嗯嗯嗯。”

玉纖阿目中光輕輕亮起。

她手托著腮,偏頭噙笑望泉安:“所以,你願意幫我反抗你家公子了?”

泉安:“……?”

他茫然並震驚:“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你不要誣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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