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在眼前蔓延, 玉纖阿和範翕“咚”一聲一頭栽進了木桶中。玉纖阿本攀在範翕身上,腿勾著他的腰, 他站不穩向後倒時,她被迫跟著閉眼, 猝不及防下就與他一起摔了下去。
好在範翕反應快, 他原本都不肯挨她一下, 摔下去的時候, 他手托住了她的後背,沒讓她的頭撞上木桶邊緣。
隻因他手在她後背托住, 玉纖阿便鼻尖更酸, 知道他說的那麼狠,他心裡還是記掛她。
是以她不管不顧, 依然吻他。
兩人以彆扭的姿勢纏在一起, 玉纖阿身上沒什麼衣物, 隻有一條纏在胸上的束帶,範翕卻是衣著繁複又華麗。那般華美的衣裳沾了水便重, 將兩人一起向水下拖去。玉纖阿的發絲如水草般, 浮在了水麵上。
絲絛淩亂相纏, 水下仍是打架,親吻。
範翕擰著眉。
他初時有些不願,有些抗拒。
但是水下女郎的唇與他相貼著、她因緊張而發抖時,範翕一直彆開的臉轉了回來。他睜開了黑岑岑的眼睛,眼中的火盯著女郎,一點點燃燒起來。因為水的擠壓和空氣不暢, 玉纖阿並不能堅持,她掙紮著浮出水麵,咳嗽著貼著木桶邊緣喘氣。
小腿被人向下一拽。
她臉色微變。
見範翕渾身濕漉漉地破水而出,他仍維持著和她擁抱的姿勢,發冠卻徹底不見了。黑綢般的青絲淋淋地貼著麵,年輕公子眼睫長長如簾。他黑寂的眼睛盯著喘氣的女郎,水滴滴答答地沿著他如簾的眼睫向下滴水。而他望玉纖阿一眼,玉纖阿看他眼神,心裡就一咯噔,向後縮。
範翕勾唇。
他麵無表情地湊上前,一手托她背,一手罩她後腦勺。他濕潤柔軟的唇方才還抗拒,這會兒卻向她壓了上來。
同時,他拉拽著她,重新淹入了水下。
玉纖阿:“咳咳咳……”
她被嗆得呼吸困難,在水下手腳亂動,她艱難辛苦地想向上浮。然範翕拉著她向下,向下。擠壓她的氣息,籠罩她的天地,糾纏她的身體……像是一條命都要被他玩死,都要在他手裡斷送一樣的感覺。
玉纖阿:“咳……咳咳……”
她掙紮著撲出水麵才喘個氣,身後貼上來的人就重新將她扯了下去。
玉纖阿一陣絕望——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範翕剛才看她那眼神不對。
原本想打動他,她已做好主動糾纏的打算。但是一下水,她在水麵和範翕麵貼著麵,她呼吸一困難,她就感覺到範翕體內的熱血開始沸騰逆流。
他一下子就開始興奮了。
他就喜歡那種瀕臨死亡、擠壓、禁忌之類的感覺。站在地上好好親吻他興趣不大,他還怪她;但是到了水下,起起伏伏帶來的不安感,卻如世間最烈的春.藥般,能立刻點燃範翕的興趣。
他就喜歡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奇奇怪怪的方式,奇奇怪怪的關係,奇奇怪怪的設定。
越是不容於世,越是讓人沒有安全感,他就越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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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翕眼中的火,滾燙得要燒了玉纖阿。
實際上她也確實被他燒得半死不活。
幾次喘不上氣,幾次覺得自己要死了。她渾身發抖,想勸他去床上吧,範翕說不。
他就要在這裡。
他揉著她:“想要我原諒你,就滿足我。”
玉纖阿:……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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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不知何夕。
範翕和其他男子不一樣,人前人後,他不發病的時候,都是溫柔典雅的精致小公子。他對女色羞澀又好奇,然他不會主動,不愛說什麼葷話,也不會盯著女郎多看。因他自己本就繼承了自己母親那世間難見的美貌,見多了自己的母親,這世間值得他驚豔的美早已不多。他本來對性也沒太大興趣。
可是玉纖阿覺得,自己大約要把一個溫柔典雅的精致小公子……勾得越來越對女色感興趣了。
玉纖阿總能點燃他的奇怪興奮處,總能一下子就讓他產生感覺。他拉著她共沉淪,拉著她折騰。若是尋常女郎,真能被他玩死。
例如此時,當看著她頸下浸在水中,長發沾唇,滿麵浮著緋紅色時,範翕霧沉沉的眼睛,神色極為不正常。他看她眼睛水蒙蒙的,唇兒嬌嫩柔軟,想也許可以吃下彆的什麼。
範翕靠過去,手摟著她,貼著她的唇咬了幾個字。
玉纖阿被他的不要臉索求弄得肩膀抖一下,她幽怨地盯他一瞬,換他俯身親來。他貼著她的唇笑:“你又勾引我。”
玉纖阿:“我沒有。”
範翕:“你有。”
“我當真沒有。”
“你當真有。”
不厭其煩地彆了好幾次,誰都說服不了誰。玉纖阿扭過臉,看向身後貼著她在水下摟住她腰肢的雋永郎君。她伸手將他領下的衣扯住,擋住他隱約的春光乍泄。指尖的水輕輕潑他麵,玉纖阿眉眼流波,口上卻語重心長勸他:“你要相信我真的沒有勾引你。”
範翕挑眉,哼著咬她肩一口,他下巴磕著她的肩,被她逗引得笑起來。他濕發貼麵,背靠木桶邊緣。那水已涼了,灑出了一半,而他笑如春水扶風,即便目中含欲,也分外動人。玉纖阿側著臉與他勾頸,看到他這般,心中自是一動,一個恍神。
範翕目中笑意便加深,他愛她為他美色所動心。他長指伸出,沿著她額頭向下劃一道,輕輕的掃蕩她心尖。他說:“就不相信。”
說著便啟唇相就,吻了上去。
難解難分。
喘息稍定,玉纖阿頭腦漲漲,她裝可憐般掩麵而泣:“多久你能原諒我?”
範翕實話實話:“除非我將你囚在身邊,讓你永永遠遠離不開我。”
——聽聽這是多麼有病的發言。
之後時間不記得過了多久,他臉貼著她耳,看她蹙著眉,臉上儘是水,也不知是淚還是彆的什麼。他端詳她一會兒,看她神色鬱鬱,身顫如枯葦,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有點過分。他便伸手揉她腰,好緩解她的不適。範翕口上忐忑不安地問:“玉兒,你會因為我這樣而離開我麼?”
玉纖阿被他弄得三魂丟了二魂,身體軟綿綿的。她努力地保持正常思維想了想:“我不會因為這種原因離開你吧?誰還沒有點兒愛好呢。”
——隻是範翕喜歡的比較不正常罷了。
而她這麼一說,範翕的眼睛便更亮了。
他摟她親她,喃聲:“我就愛你這般好說話。”
玉纖阿:“那你現在就放開我讓我歇一歇。”
範翕笑吟吟:“不。”
他晃著她下巴,親昵地與她麵麵相貼。他這會兒不是那個冷酷無情和她吵架的情人了,他溫柔,卻霸道。他說:“我就要和你這樣,我就要看你哭。”
玉纖阿吟:“我要死了……”
範翕笑:“說了你不會死的。我有分寸。”
玉纖阿:“……”
——你能有什麼分寸啊!
然到底與他胡來一通。
玉纖阿自然和範翕認識的那些女郎都不一樣。
她在外人麵前總是溫柔得一塌糊塗,還因為出身的原因分外在意禮數,恪守得不得了。但在私下裡,當和範翕在一起時,她就隨隨便便地任他玩,任他折騰。也許是她常年的經曆讓她習慣地喜歡順服,喜歡彆人要什麼,她就給什麼。範翕平時為她這種心思生氣,可在私下裡他又喜歡她放得開,隨便他。
她不喜歡和彆人近身,可她和範翕近得不能更近;
她不會撒嬌,可在這個時候她嬌軟地窩在他懷裡哭泣,便是撒嬌。
而範翕埋身向下,純色衣裳蕩在水麵上,浮萍一樣,擋住了水下洪濤的侵蝕。銀色水麵晃動,玉纖阿用手背捂唇,被他刺激得脖頸高高揚起,努力抑製那滿池春色的浸入。
如範翕所說,他二人私下,其實百無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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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第一次。
都會覺得好奇。
一開始抹不下臉麵,還正正經經;多上幾次,本性一解放,就是天昏地暗了。
一整個晚上,玉纖阿思緒都是斷斷續續的。
她一時記得自己在和範翕做什麼,一時昏沉過去;她一時麻木,一時恍惚。有時候渾身潮濕趴在木桶邊緣,有時臥在冰涼地磚上,有時又跑到了床上……一派混亂。
因過於混亂,難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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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候,太子和將軍們一起在校場整軍。原本己方就有軍隊,但在戰場上死傷大半,留下的不夠精良。範翕這批軍隊前來投靠,太子與諸人登錄武器馬匹人數時,皆振奮不已。覺得有了這批軍隊,城父之圍不止可解。甚至他們可以主動出擊,將九夷逼回魯國,再趕出大周國土。
太子如今心心念念的,正是將九夷打敗。
不管中原諸侯爭鼎有多厲害,太子範啟知道,隻要自己父王還活著,他們的謀算都不成事……
然想起那生死不知的周天子,範啟又微微皺眉,心中幾多擔憂與不安。因他父王性情古怪,其實才是一切的不穩定因素。
太子思量這些時,見校場中軍隊吵了起來。太子過去,見是幾位將軍有了分歧。原是兩批軍隊整合,然彼此不服,原先的將軍理所應當要接管所有,範翕帶來的軍隊中的將軍,卻不願了。
後者不服,心想是我等來相助,怎麼將軍位置還要讓出去?
太子範啟沉吟道:“不如各自帶一半軍?”
原先的將軍們吵著不服:“殿下,如此隻會讓軍中生罅隙。哪有同一隻軍,各自聽各自將軍的?我等帶兵與九夷為戰已經數月,我等有經驗,本就該……!”
“刺——”遠遠的,一隻箭直直設了過來。
大談特談的將軍一個凜然,被旁邊一人拽著猛向後一退,才躲過了那隻飛來的箭。箭頭紮進了身前土地上,晚退一刻,那箭就會射中人。說話的將軍臉色不好地抬頭,神色卻一恍,看到竟是公子翕遠遠地立在校場門口。
範翕聽到了他的大放厥詞,竟一言不發,扯過旁邊人的弓箭,一箭向他射了過去!
那將軍看到公子翕俊美清逸的麵孔,臉色微微扭一下。他道:“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範翕手中仍搭著弓,懶懶道:“不做什麼,為我手下將領討個說法。便如此箭一般,既然誰都不服誰,不如今日彼此比較個一二,把一二三排出來。日後帶軍隻有一個將軍,誰也彆靠嘴巴說說就讓旁人聽自己的了。”
那將軍怒:“憑什麼——啊!”
他慘叫一聲。
因範翕又一隻箭直直射向他。
將軍匆忙側頭擋過,那箭堪堪擦過他的臉。他大怒:“□□……”
旁邊人大驚:“將軍不可!”
然此人大步縱出,向那校門邊長身而立的年輕公子一拳揮出。此將軍看公子翕身量清瘦單薄,瀟灑似濁世佳公子,但無論如何也不像是武功多好的。將軍瞧不上這種文弱人對自己指手畫腳,當即用武力製服!
反正隻要太子不吭氣就好!
範翕冷笑一聲,長身拔起相迎。
衣縱如飛!
太子範啟在旁觀望,他負手而立,兩方都不攔。周圍的武人們全都興奮了起來,他們全都後退,將場地讓了出來。跟著太子的人全都為將軍助威,而範翕帶來的將士也不甘示弱,大聲為公子翕喝彩。一時間,長矛、大槍、刀劍,甚至馬匹,都加入了戰局。
範翕麵容似雪,麵對身量如高山、遠遠巍峨於自己的將軍,絲毫不懼。
原本對方覺他不過如此,但範翕掌風凜冽擦他麵襲來,人卻飄飄然拂於身後時,將軍臉色微變,才知大意。
校場中翹起了鼓。
所有人搗著刀劍嘶吼——
“韓將軍用力些!打他!”
“公子小心!他藏起了刀!”
十八般武藝,竟齊齊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