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隱約的,玉纖阿也聽到一種傳言,說衛國君雖在洛邑登了天子位,但是他手中沒有龍宿軍支持,諸侯間總是頗多微詞。這些聲音被人禁了,因龍宿軍在大家聽來就是個傳說,沒見過昔日天子真的動用。都說龍宿軍在各國諸侯間都有,可是連諸侯國王都不知道軍隊藏在哪裡。豈能衛王一登位,就要什麼龍宿軍響應才算真的天子?
而從另一方麵說,衛君其實也有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擔心。
他派使臣親自接昔太子範啟入洛邑,便是想從範啟這裡試探,看號令龍宿軍的牌子玉璽之類的信物,是不是在範啟這裡,或被範啟藏了起來。
範啟自說自己不知道,然而使臣不信,衛君也不信,範啟也無奈,想隻好親自當著衛君的麵解釋了。
他們於十月底入洛邑。
離洛邑越近,那些籠罩著整隻隊伍的不安就加深。不過曾先生等人跟隨公子翕,不安中,又有幾分慶幸,倒還好說。除此之外,從未來過洛邑的其他人更好奇高興一些。
例如與玉纖阿同車的吳國九公主奚妍,還是貧女出身的薑女。
她們幾女坐於馬車內,當車外一位衛士騎馬行來,告訴諸人下午便可進入洛邑之時,車中的九公主奚妍還能勉強按捺住自己的好奇,薑女卻已迫不及待地掀開簾子向窗外看了。
奚妍麵容緋紅,眼眸燦亮。她也是第一次進洛邑,雖貴為吳國公主,但是吳國那樣的小國,哪裡能與整個王朝的都城相比。奚妍坐在玉纖阿身邊,念念有詞:“呂歸以前就來過洛邑,他說洛邑格外繁華,遍地都是貴人。在洛邑不敢隨便得罪人,哪個貴族身後,都盤枝錯節。”
玉纖阿麵上含著笑。
奚妍都在洛邑大城麵前露怯,更何況她呢?但是她向來能撐得住場,即便心裡生怯,麵上隻不顯。
而小小掀開簾子打量窗外景致的薑女忽然哆嗦一個,發出一聲急促的“啊”聲。薑女身子後傾,一下子放下了車簾,向後貼著車壁而坐。玉纖阿和奚妍疑惑看去,發覺她們的馬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一個俊美郎君上來了。
範翕手中提著一壺酒,他上來後,瞥無措的奚妍和薑女一眼。
他對薑女直接下令:“出去。”
薑女在他麵前一個字不敢多說,範翕讓她走她反而鬆一口氣。薑女一走,車中隻多餘了一個奚妍,奚妍在範翕麵前也是不太自在的。昔日範翕還會溫和有禮地與她打招呼,和她商量事,現在範翕臉上毫無笑意,黑如冰玉的眼瞳看向奚妍,奚妍就僵住了。
奚妍也扛不住現在的範翕,她尷尬地對玉纖阿一笑,勉強道:“我、我去與其他人坐一車好了。公子陪陪玉女也好。”
奚妍也迫不及待走了。
玉纖阿手輕輕蓋住自己滾燙的麵頰,咬住唇,覺得太不好意思了。
而車中隻剩下了玉纖阿和範翕二人,馬車才重新悠悠然地走開。範翕跪坐到玉纖阿對麵,將手中所端的酒壺放到案上,拿起一個酒樽倒酒。玉纖阿瞪他,說:“你現在越來越放肆了。”
範翕不搭理她這話。
他倒完了酒,才抬目看向她,目中噙著溫溫笑意。
玉纖阿怔了一下。
因她已經好久沒看到範翕這樣溫和的麵容了。他這段時間來,越來越古怪。不是整日如遊魂般在隊伍中晃來晃去,就是夜裡坐在她帳外寫他的“死亡名單”,冷笑著翻他的畫冊子。他變成了那個奇奇怪怪的樣子,所有人都同情玉纖阿,玉纖阿卻覺得還好。
因外人看著範翕陰沉,但範翕真的很少來煩她,他大部分時候隻是需要她在場,他自己折騰自己的事。
外人想象中的範翕如何逼迫她、如何利用她來緩解他的悲痛,都是沒有發生過的。
但是範翕雖然在玉纖阿這裡表現得還好,他又確實是真的很久沒露出如昔日那般溫婉柔美的笑容來。
清雅無匹,如花照水。他淺淺笑起來,目中若有若無地流著華光。
玉冠博帶,大袖絡繹。他又是那個溫文爾雅、羞赧沉靜的公子翕了。
玉纖阿心中幾乎生起驚喜狀。
她禁不住傾身,握住他冰涼的手。他愣一下,玉纖阿凝視他布滿星辰的噙笑眼眸,柔聲:“公子,你終於好些了麼?”
範翕奇怪,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說。
他心跳劇烈。
但他仍然唇角帶著淺淡笑意,害羞地垂下眼。他不敢多說多問,因知道玉纖阿聰敏,他在做壞事時,也怕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被玉纖阿察覺。範翕隻柔聲:“這些日子,辛苦你照顧我了。”
玉纖阿搖頭。
範翕道:“下午就到洛邑了,玉兒,我覺得我精神仍不夠好。我怕我夜裡仍要麻煩你,是以,你能否到時就入我的私宅,在我的地方先住下呢?”
玉纖阿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呢。
她微笑:“我自是願意的。我不住在公子的地方,我又能去哪裡?”
範翕抬頭,看她時他眼中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而看他露出笑,玉纖阿也與他一般開心。
範翕就蹭過來,與她抵著膝,他繼續柔聲說自己的要求:“我知道你第一次來洛邑,你也想多逛逛玩玩。但是你看,我現在身邊的事這樣多,對不對?你也知道我剛剛喪父喪母,又失了泉安,我太難過了。我需要你。玉兒,我在洛邑的宅院,我已經快兩年沒回去過了。宅院必然荒廢,頹唐。你能否幫我,如女君那樣,在我忙碌時,你於內院幫我布置收整我的宅院呢?”
玉纖阿兀自臉紅。
他簡直是把她當他的妻子在用。
但他們明明……可是範翕盯著她,玉纖阿側頭咳嗽了一下,點頭答應了下來。
範翕便更高興。
他高興的表現,就是將他帶來的那壺酒中倒出的酒液,推給玉纖阿喝。一杯酒樽推到玉纖阿麵前,玉纖阿見他隻倒了一杯酒,有些奇怪地看他。範翕便低頭輕聲:“我不能飲酒,你是知道的。你替我喝了便是。”
下午要入洛邑,範翕確實不能在這時碰酒了。
玉纖阿就答應下來,攬袖揚頸,將酒液一飲而儘。她喝完一樽後,見範翕目光沉沉地盯著她。那瞬間感覺,她像是被蛇盯著一樣。那眼中,飽含占有欲,強烈又霸道,像要將她吞吃入腹一樣。
玉纖阿一凜。
但隻是一個眨眼,她放下酒樽時,範翕又恢複了之前含笑又羞澀的模樣,繼續溫溫柔柔地看著她。剛才那眼神,好像是玉纖阿自己的錯覺一般。
範翕柔聲問:“酒好喝麼?”
玉纖阿酌了一下,道:“不錯。”
範翕便又笑了,他再次為她倒了一杯酒,說要她代他將他那杯也喝了。玉纖阿揉了揉額角,覺得頭有些暈。她心中詫異,不知範翕這是從哪裡弄來的酒,竟讓她這樣千杯不醉的都有點兒暈。玉纖阿便蹙了眉,不願再飲了。
範翕便艾艾求她:“我又不能飲酒,但是我想敬你酒,你怎能不憐我呢?”
玉纖阿被他纏得無法,他都端著酒樽將酒送到她唇邊了,玉纖阿隻好張開了口,就著範翕的手,又喝了一盞酒。這一盞酒後,她覺得頭更暈了。馬車搖晃著,玉纖阿有些不適,她從未喝醉過,此時卻覺昏昏沉沉,意識變得模糊。
她睜開濛濛水眸,看範翕的麵容都在她麵前晃得厲害。
她身子輕輕一晃,向旁側歪去。範翕將她摟住,手揉著她脖頸,擔憂喚她:“玉兒,玉兒?你怎麼了?”
玉纖阿頭歪在他肩上,她難受不已。她低聲:“你給我喝的什麼酒?我竟這樣暈……”
範翕說:“普通的酒而已。你自己說你千杯不倒,我才倒了醇度高的給你……”
他涼如玉的手貼在她額上,憂心忡忡地貼著她滾燙麵頰一會兒,範翕歎:“玉兒,你醉了。你睡一會兒吧。”
玉纖阿也覺得自己八成醉了,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因此人是她心愛情郎,她並不疑心範翕。她被範翕抱起來,他按了車中一個機關,車中幾張板子就拚出了一個臨時小榻來。範翕將懷裡麵容暈紅、軟綿綿癱著的女郎放置在榻上,他又試探地喚了她兩聲,她沉睡中蹙著眉,睡得極為不適。
範翕伸手撫平她眉梢,他又取了一張大氅蓋在她身上,將車中的炭火撥了撥後,才下了車。
下了車後,立在寒秋中,範翕方才在車上還有的秀美笑容便消失了。
他沉沉地站在車前,看天空中飄了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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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翕冷漠無比地吩咐旁邊侍從:“將此車趕到最後,入洛邑後直接駕入我府邸。下午入洛邑,不管發生何事,都不許打開車喚醒玉女。”
他漠然道:“你們幾個人守在車邊。要是讓於幸蘭看到了她,我讓你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在洛邑,誰讓於幸蘭和玉女見到麵,我就殺了誰。”
侍從們一凜:“是。”
範翕目光沉冷地盯著遠方,想到於幸蘭,他閉目,半晌,再睜開時,做出了一副溫柔款款的偽君子模樣。他上馬策行,雪花紛紛然,落於他長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公子拿起了渣男劇本,可惜玉兒拿的劇本和他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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