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纖阿靠在範翕懷中,對他投懷送抱, 範翕受寵若驚之時, 一腔憐愛、欣悅感騰騰升起。她的馨香包圍著他, 範翕立時便身體顫抖。他握住她的手腕,溫柔而驚喜地回應她。
玉纖阿落淚, 求他摘掉鎖鏈。
範翕迫不及待地吻著她, 將她扣在懷裡拖著她後腦勺時, 他從懷中摸出了鑰匙, 替她將手腕和腳踝處的鎖鏈全都解開了。聽到清脆的“砰”一聲,玉纖阿有些驚訝地睜開眼, 似沒料到範翕這樣乾脆。她隻求了他幾句, 他就主動給她摘掉鎖鏈了。
手腳頓時一陣輕鬆。
玉纖阿目中不禁蕩起了溫情, 想許是自己將範翕想得太壞了。原來她掉兩滴淚,他就會屈服。
然她尚未感動徹底, 正懵懵坐在床上俯眼看蹲在她腿前的範翕時, 範翕解開了鎖鏈, 重新坐回來將她摟入懷中。他情緒激蕩, 受不住地低頭尋她慰藉。他皺著眉若愁滿心:“是我不好, 日後夜裡我回來了,就為你摘掉鎖鏈。明日我拿巾子包住你手腕腳腕,這樣你就不會被鐵鏈傷到了。”
他伸手讓她看他手背上方才不小心被鐵索抽出來的一道紅痕,目中愧疚滿滿:“是我考慮不周。我方才都被打到了, 也是蠻痛的。我拿藥膏給你抹一抹就好了。”
玉纖阿:“……”
所以他的意思是, 他夜半來, 天明去,離去前還要將鐵鏈給她戴上。隻是多了一層布料保護?
範翕起身去尋了藥膏,重新回到床榻上時,他怔了一下,因見方才還熱情滿滿對他投懷送抱的玉纖阿,此時背對著她伏倒在床上。他坐在一旁輕推她肩,示意她起來敷藥,玉纖阿不耐煩:“彆碰我。”
範翕怔忡,臉微微沉下。
瞬間明白方才玉纖阿對他柔情蜜意,隻是想讓他摘掉鐵鏈。他萬想不到自己和玉纖阿已如此,玉纖阿仍對他虛情假意至此!
範翕陰聲:“我真是對你太放肆了。”
範翕一把扯過她受傷的手腕,不理會她的掙紮,強硬無比地要給她上藥。玉纖阿欲怒,回頭看到範翕暗沉的臉色,心裡一驚,覺得對他不應刺激太過。玉纖阿見掙紮不開,便順了他,讓他給她上藥。
上完藥,範翕丟開藥膏,俯身就來親玉纖阿。床帳內聲音幽急,影子在牆上帳子上水一樣波動,水上藻荇遊動。玉纖阿閉著眼忍了一會兒,卻還是忍不住。她刷地睜開眼,忍無可忍下,從身後的滾燙懷抱中掙出,並腿上用力,趁身後人不備時,她一腳將範翕踹下了床。
範翕:“……!”
他衣衫淩亂,長發披散,尚是激蕩之時,就被她踹開。俊美的郎君懵了一會兒,才感覺到心中的受傷。因玉女對他向來溫柔,她從來沒有這麼強硬地對他的求歡表示過拒絕。
範翕青筋暴起:“玉纖阿!”
玉纖阿垂著眼皮:“我要睡了。”
範翕氣急敗壞,跳上床拽她皙白手腕,將她拖入懷中。他怒道:“那我呢?你就不管我了麼?”
玉纖阿似笑非笑地睜眼,俯眼望一眼他的狀況後,不屑道:“你不行。”
“你都病成這樣了,彆一半給暈過去了。”
“你瞪著我做什麼?你覺得你行麼?”
範翕眸中赤紅,胸腔起伏。他瘦長的手壓在床板上,修直的手指輕輕彈了幾下。他忍耐著自己撲過去掐死她的衝動,玉纖阿是他的魔障,他需要日日修行,才能克製她對他強烈的影響力。
他不行。
她親口那樣嫌棄他!
範翕怒意上來,本想不管不顧地強了她,看她說他如何不行。但是範翕多疑,他又確實懷疑自己不行。他現在生著病,狀況本就不穩,方才連玩個木偶他都出了一身汗。他也怕自己會中途暈過去,或者出不來……
若是平時他還能混過去。
但是現在玉纖阿分明等著看他笑話,並不遺餘力地嘲諷他。
範翕坐在床上,盯著她纖細背影半天,他空落落地、聲音近乎哽咽:“我覺得你一點都不喜歡我。”
玉纖阿心中一頓。
她還是淡漠道:“自從你給我鎖上鏈條囚禁我,我就不喜歡你了。你現在才知道麼?之後你強迫我待在你身邊,你我不過是彼此折磨。而我折磨起人來,與你溫柔善良的母親可不一樣。你溫柔善良的母親無法反抗你父王,黯然傷神。我卻能將你氣倒一次又一次……為了你的生命著想,我勸你還是放了我。”
範翕怒道:“你休想!”
他目中紅透,幾乎嘶吼出聲:“你做夢!我永不會放過你!”
“互相折磨如何?我甘之如飴!我心甘情願!用不著你說三道四!”
玉纖阿笑出聲:“我早該知道,原來你如此愛受虐。”
範翕陰沉沉道:“玉纖阿,你不要再跟我說話了。你再說下去,也許我會直接撕爛你這張嘴。”
玉纖阿輕嗬一聲。
範翕坐在床上,她背對他而睡。他清瘦單薄的身影映在床帳內側的牆壁上。即使玉纖阿並沒有回頭看他,她睜眼看著牆,也能判斷出範翕在做什麼。她語氣那般輕鬆,實際渾身緊繃,提防範翕對她做什麼。
但是範翕並沒有。
他坐在床上和她吵了幾句後,並沒有來碰她。他坐了一會兒後,就掀開帳子下了床。玉纖阿聽到了稀稀疏疏的洗漱水聲,知道他自己去解決他的問題了。玉纖阿睜著眼,心中歎,想他這是何苦。
一會兒,範翕回來了。他躺到她身旁,不理會玉纖阿的抗拒,強硬地將她抱在懷中,與她抵足相纏。兩個人鬨了一會兒,玉纖阿終是疲憊地窩在他清涼的帶著幾分潮氣的懷抱中,鬨不動了。
她再不情願,還是被他抱在懷裡睡。
黑暗中,範翕貼著她的唇,與她呼吸相纏間,唇間帶著笑音:“就是這樣,你擺脫不了我。”
他與她在幽黑中貼唇。
玉纖阿張口接受了他。一是反正反抗不了,他壓根不許她離開他;二是她的情郎確實讓她心動,他的唇柔軟乾淨,他的麵容俊雅含情,與他抵吮有讓她癡然的暈眩感。這像極了情.愛給她的感覺,她確實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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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玉纖阿醒來,發現自己重新被戴上了鎖鏈。鎖鏈冰涼,隻是在手腕腳腕上給她用布條包裹起來,確保她不會因為亂動而受傷。
玉纖阿冷笑著感謝範翕的“體貼”。
為了囚她,他真是煞費苦心了。
連續兩日,玉纖阿和範翕之間都維持著這樣不冷不熱的關係。範翕夜裡必然回來,回來後必然幫她摘掉鎖鏈。但是天明他走前,必然將枷鎖重新給玉纖阿戴回去。玉纖阿隻是第一天的時候和他吵了很久,之後她便不理他。
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吭氣。
而她也不吃飯。
範翕生氣十分,以前是他不想吃飯,她百般哄著。現在反了過來,換成了範翕擔心她。他自己本來沒太多胃口,為了哄玉纖阿吃飯,少不得每晚回來端著一碗粥追在她身後,低聲下氣地求她哄她,讓她與自己一起吃。
有時候玉纖阿油鹽不進,範翕也會受不了。這時他會直接強迫她,自己喝一口粥,然後以唇相哺,強硬喂她吃下。
但無論他怎麼做,玉纖阿都不和他說話。他與她說什麼,她都像是沒聽到一般,這讓範翕臉色漸漸鐵青,繼而他也不願說了。
每夜二人同睡一榻,卻同床異夢。
這讓範翕焦慮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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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她這麼冷淡。
為何她不肯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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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白天,玉纖阿仍然被關在範翕的屋舍中。但是今日府上和平時不一樣,今日玉纖阿站在門口,從早上就看到仆從們來來去去地搬運著東西,疑似要搬家。
玉纖阿思索許久。
一個年少的小侍女抱著一個半人高的花瓶,吭吭哧哧地向外走。因為年少,侍女抱不動這花瓶,便走走停停,後來實在太累,太陽又大,小侍女便自作聰明地隻撿著近路走。
小侍女抱著花瓶,站在一個廊下擦著汗休息。管事遠遠地看到那小侍女是在哪裡偷懶後,臉色一變。管事口上大喝著,急匆匆奔過來:“怎能站在公子屋前休息?快過來!”
但是管事發現的已經晚了。
小侍女在廊下擦汗休息時,聽到一個女聲柔柔地問她:“為何著急搬運器物?府上有喜事麼?莫非是公子與於女郎的婚期到了?”
小侍女被女聲嚇得跳起:“啊?!”
女聲誘惑她:“是婚期吧?新嫁娘何時入府?”
小侍女:“我也不知啊……你在哪裡?”
她張皇四望,看到屋舍簾後,映著一個女郎纖美的側身。小侍女張大嘴,為女郎的美麗側影所驚豔。但緊接著,小侍女就想起自己被叮囑不要靠近這屋舍。小侍女向前走兩步,一個沉著臉的衛士現身,攔住了她。衛士警告:“不許和屋中人說話。”
那屋中女郎笑:“成渝,你對我提防至此啊。我隨便和小妹妹說句話,你都不敢放行。”
這時那管事終於奔了過來,看到眼下情況,立時明白不懂事的小侍女和那玉女說話了。公子千叮嚀萬囑咐,玉女狡黠,不許仆從和玉女說話。沒想到……管事沉著臉將小侍女拉走,低聲:“回去領罰吧你。”
小侍女回頭:“可是那屋中女郎……”
管事捂她嘴:“不該問的不要問。”
屋舍中,玉纖阿施施然地回到了案前,漫不經心地給自己剝了個蒲陶。一會兒,成渝掀簾子進來,看到她這閒然樣子,成渝道:“你在公子麵前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公子為你擔心。公子一不在跟前,你就露出本來麵目。你此次還誘惑人和你說話,你到底目的是什麼?”
玉纖阿微笑:“我人前人後兩幅麵孔?你自去和範翕講啊,看他信不信。”
成渝瞪她。
成渝轉身要出去時,聽玉纖阿忽然問:“成渝,範翕真的要和於女郎成親了?”
成渝如臨大敵:“沒有!”
玉纖阿笑:“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嚇我一跳。我隻是問一問而已。我現在被囚,就算你家公子喜事將近,我也破壞不了啊?”
成渝見慣了此女的手段,他才不信任玉纖阿。成渝盯她半晌,從她麵上實在看不出什麼,成渝隻好叮囑她:“你不要欺負公子。”
玉纖阿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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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翕夜裡回來,成渝向範翕彙報了玉女白日所做的事。範翕皺眉,冷漠地吩咐管事懲罰那個不聽話、膽敢和玉女說話的小侍女。而範翕自己深吸口氣,進屋舍準備承受玉纖阿的質問。
可是讓範翕分外失落的是,玉纖阿仍如之前一樣不理他。若不是成渝說玉纖阿有和侍女問話,範翕根本看不出來。
範翕心中悵然,他愛的女郎這般心機,他千防萬防,總覺得不夠。
夜裡並未發生什麼爭吵,如往常一般,玉纖阿不和範翕交流,範翕替她摘了鎖鏈後,摟著她一起入睡。
半夜,範翕感受到懷中的輕微顫抖。
他睜開眼,發覺是懷中的女郎在輕微顫抖。他迷糊中,與她抵著額,挨上了她一臉淚意。範翕驚醒,伸手撫摸她的麵容。他視覺適應了黑暗,見她真的是在落淚。
玉纖阿在他懷中哭泣,然她落淚時悄無聲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若不是她身子輕輕顫抖,範翕根本察覺不到。
範翕一下子擔憂:“怎麼了?玉兒,你哭什麼?”
他起身坐起,就要點燈火探查她情況。他習慣了這幾日不管他問什麼,玉纖阿都不理會他,他此次也沒指望玉纖阿回答他。誰知道他要起身時,總是不搭理他的玉纖阿伸出手臂,摟住了他的脖頸,將臉埋入了他頸間。
範翕身子僵住。
手搭在她後腰上,他手都不知該如何擺了。
範翕又高興又憂心,聲音沙啞:“玉兒……怎麼了?是做了噩夢麼?”
“嗯。”玉纖阿聲音裡帶著鼻音,埋於他頸間,他感覺到潮濕水光。
範翕高興她肯回應自己,他耐心哄:“沒事,隻是一個夢而已。你夢到什麼了?”
他懷中的美人抬起了臉,她麵若桃花,目中噙水,水波瀲灩。這般美人柔弱地落淚,茫茫然地對範翕說:“我夢到我死了。”
範翕立刻:“怎麼會?有我在,你怎會死?”
玉纖阿睫毛上的水實在落不下去了,她怕範翕發現她在假哭,便重新將臉埋入他頸間,不讓他看到自己的麵容。而玉纖阿悶悶答:“我夢見屋舍失了火,我被鐵鏈鎖在屋中,掙紮無法。你不在府上,你接到消息急急忙忙地趕回來。但是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被火燒死了。”
玉纖阿感覺到他摟著自己腰的手臂猛然收緊。
範翕喃喃道:“不會的。那是夢。”
玉纖阿自言自語:“我清楚記得我被困在火中,那火燒上我的身體,那樣的痛。我哭著喊救命,喊你的名字,可是你不在。那真是痛!我現在醒來都覺得痛……這是不是昭示著我會死在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