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翕:“……你這麼快就有覺得不錯的了?”
他心裡頓時如被刺紮,有些不舒服。
他不情不願地湊過去,看玉女覺得誰好。看了後,他就批評道:“哪裡不錯了?畫像向來誇張,誇張後他都顯得這般普通,真人肯定容顏不佳。”
玉女好脾氣,又指另一個人:“這位郎君也好。”
範翕語氣已有些怒意了:“你未免喜歡得太快了吧?!”
玉女:“……”
她抬頭,無辜的眼睛看著他,她詫異道:“不是你讓我選的麼?”
範翕:“……”
他強聲:“我讓你選是讓你選,但你選得未免太快。這世間挑夫婿,哪有如你這般快的?我覺得你是見誰都不錯,你怎能這樣?怎能見一個愛一個?”
玉女無語。
之後玉女又指了幾個,但是她越是挑得認真,範翕越是不高興。到後來,範翕麵沉似水,無論玉女說哪個郎君,他看都不看就開始批評。玉女也開始不高興,她的眼光備受質疑,她說誰好,範翕就說誰不好。她看中誰,他就討厭誰。
她才指著一個人名,範翕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玉女被他批評得很煩,她將竹簡從他那裡搶走。範翕便又生氣,說這明明是自己帶來的。
兩個人為此大吵一架——
玉女:“你就是不想讓我好好選!”
範翕:“隻是你眼光差而已!”
玉女反唇相譏:“我自然眼光差,不然為什麼和你玩得好?”
範翕:“你!”
挑夫婿挑出了仇。
二人橫眉怒懟,範翕直接被玉女轟出了家門。他折身拍門,玉女直接將他帶來的竹簡從窗口扔了出去,惹得範翕又是一頓胸悶氣苦。
顯然,這二人又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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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妹二人多年相處,經常吵嘴,但因為這種選夫婿的原因吵起來的,倒是第一次。且範翕這次氣狠了,被玉女趕出府門後,他當真好幾日不來和玉女和好。範翕心中委屈又焦躁,他也說不清自己在煩什麼——
他確實一心一意想玉女能夠嫁個好夫君,希望她幸福。
可是玉兒一看彆的郎君,他就受不了。
他就生氣她為什麼能夠看上。
她應該讓他幫她細細挑,慢慢選……等到他能看上了,她再說啊。
範翕寫信,將自己的意思告訴玉女。玉女卻回他:“是我嫁人,又不是你嫁人,你實在不必比我還上心。”
一封信,回得範翕更委屈,更不高興了。
可是這大約是個征兆。
從這開始,長公主開始轟轟烈烈地為玉女挑選夫婿。有長公主開口,整個天下的俊朗青年郎少年郎,全被帶到了玉女的案頭上。玉女之貌美,又素來為人所稱讚。隻是諸人以前一直以為玉女會和公子翕在一起,眼下看長公主府上好似沒有這個意思,所有郎君們都活躍了。
眾人皆想求娶玉女。
範翕聽到各方消息,相識的郎君都在討論玉女,更有覺得他和玉女關係好,來找他打聽消息。範翕氣了一通,和人黑了臉,之後他再聽到長公主已經找機會讓玉女和各位郎君們見麵,他心裡更加著急。
隻覺得好似他什麼也不知道,妹妹就要嫁出去了,就要被人奪走了。
這時候,範翕還勉強能抑製自己的衝動。
直到一日,範翕與朋友參加一宴,他在其中見到了玉女。然玉女不是獨自一人,她和一個陌生郎君相隨。範翕和朋友隔著幾道花廊,看到那二人行在長廊下,走過花道。他當時看到玉女和陌生郎君在一起,腦子竟轟一下空白。
他看到玉女垂首而行,嬌嬌弱弱,被那郎君護著前行。那郎君時而回頭與玉女說話,玉女低著頭,輕輕抿唇笑。二人下台階時,玉女腳下似被絆了下,她將摔時,那個郎君緊張地伸手來扶她,托住了她的手腕。
玉女抬目,聲音輕柔道謝,又與郎君相視一笑。
範翕大腦空白,怔怔地看著,尤其看到玉兒和那個郎君手拉手……一股洶湧憤怒湧上大腦,他臉色慘白,又目如寒錐,眼神如刺。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二人相握的手!他想剁了那隻碰到玉女的男人手!
旁邊自然有其他人看到了玉女那邊,驚訝和範翕笑:“公子,你看那是玉女吧?之前還以為玉女隻與公子玩兒,原來是誤會。”
範翕不語,臉色蒼白,魂魄都似丟了一般。
那邊玉女若有所覺,向這裡望了一眼,她略微怔忡,因看到範翕泛紅陰沉的眼眸——他的眼神陰冷的,似要殺人一般。
玉女疑惑地眨眨眼,看範翕沉著臉,大步向她走來。大步流星,長袖揚縱。他走來得這麼快,氣勢又強,拽住玉女的手就要帶她走。和玉女站在一起的郎君想攔,被範翕回頭森然一望,那郎君嚇得後退了一步,就錯過了留住玉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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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翕拖著玉女的手,將她拽到了一涼亭中。玉女一路不放棄掙紮,到涼亭中,他手才鬆,她就往後退。眼見兩人又要吵架,玉女深吸口氣,準備蓄力。
而範翕回頭,眼睛仍是陰寒的。他氣得發瘋,一字一句:“你讓他握你的手!”
玉女揉著自己被他抓紅的手腕,蹙眉:“人家隻是隔著衣裳拖了我手腕一把,那算什麼握?你不要小題大做。”
玉女瞪他,怪他道:“我母親約了我與人見麵,你這般將我拉走,回頭還要解釋。你真煩!”
範翕不容拒絕道:“不許見麵!”
玉女愣一下。
她說:“我在挑選夫婿啊,你不是知道麼?”
範翕答:“我知道。”
但是他說:“不許見麵!”
他站起來,焦躁地在涼亭中踱步,又坐下喝了兩杯涼茶。然涼茶無法壓製他心頭的煩悶,他抬目看玉女,目光掙紮。一會兒,他站起來,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著坐下,強硬道:“不許見麵!”
“不許和彆的郎君握手!”
“不許對他們笑!”
“不許和他們在一起!”
玉女溫柔而沉靜地看著他發紅的眼睛——他那可怕的控製欲又來了。
玉女輕聲:“你又來了。我們因為這個問題吵過許多次了,你又來要求我遠離所有人了。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範翕高聲:“這不一樣!”
他目露愁苦色,俯眼望她。他握緊她的手,迫切又執拗:“這次不一樣。我不要求你不理所有人了,我隻想你不要和那些男子玩兒,不要對他們笑,不要和他們好。你不許見他們,你見他們我受不了,我難受得要死。玉兒,我真受不了!”
看不見的時候以為可以接受了,看見了才知道自己不能接受。
這便是範翕。
他的肩膀輕輕顫抖,玉女盯著他俊美的麵容,判斷著他的意思。
她緩緩道:“可是,我是要嫁人的。”
範翕道:“你嫁啊,但是你不要和他們好!”
玉女:“……”
她說:“範飛卿,你大約不明白嫁人意味著什麼。你答應得好好的幫我選夫君,可你連人麵都不想讓我見。那是誰在嫁人?你知道麼,嫁了人後,就要和人家郎君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你隻是我表哥,又不是我親哥哥。縱你是我親哥哥,也不能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她要將手從他手中掙脫。
範翕不肯放。
二人彆著勁,玉女俯眼看他。
他抬頭又低頭,沉默半晌,可憐兮兮又艱難道:“你是說,你要嫁人,就不和我了?”
玉女目中酸澀,卻狠下心,說:“是!”
她低聲:“我母親要我與你保持距離,你日後不要再找我了。”
他抬頭看她,眼神空空的。他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睫毛顫抖,唇瓣發白,他淒然地望她,玉女心神就忍不住發軟。但是她知道不行,她的小表哥是個壞念頭多的人,她不能這般讓著他,讓他得寸進尺。
大家都長大了。
她狠下心要走,轉過身,範翕卻又拽住她的衣袖。他五指曲著,牢牢扣緊她不放。
他臉色蒼白,跟著她一起站起來。雪白衣裳如鶴輕揚,他拽著她的衣袖不肯放,玉女回頭看他,目光波光輕淌。
玉女輕聲:“不要任性了,放開我。”
範翕皺著眉,下定一個決心。他忽然有了一個意識,有了一個念頭。他非要她不能和其他男人好不可,他就是不許她和其他男人來往過密。她說不行,然他亦需要妻子……
於是範翕目中一亮,略有些歡喜地摟她:“玉兒,不如,我娶你吧!我娶你就好了!”
玉女心口一顫,當他說出這樣的話時,她感受到心中的甜蜜和歡喜。她看著他,被他撫摸麵容,被他含笑相望。他眼中光華流連,略有幾分朦朧色。這般情深義重的模樣,多麼讓女郎心動。
然冷靜下來,玉女想到了範翕平日對女子的態度。她胸口似酸似甜,卻非常堅決地搖頭拒絕:“我才不要嫁你。”
“你這樣的人當兄長還好,當情人太風流。我不要嫁給你這樣的人。”
範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