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翕壓不住,因為他和那女郎,必然不是隻有一次不合規矩。正是糊塗了許多次,才會被周天子知道。範翕控製不住自己,忍著被他那個凶悍未婚妻發現的可能,也要和那個玉女胡來。
範翕當是真的喜歡那個玉女。才會違背虞夫人的教誨,想要背叛自己的未婚妻,想要惹怒自己的父王……他也要和那個玉女那般好。
周天子慢慢想著:玉女,玉女……該是何等國色天香,才能被吳國充作公主來獻,才能對範翕有那般影響力?吳國將此女充當公主來獻給天子,必然是覺得隻要天子見到了那女子,就一定會喜歡。
而範翕自來看慣了他母親,他又那般敬愛他母親。肯讓範翕違背虞夫人的教誨,讓範翕這樣看慣了美人的年輕公子都心動的女郎……必然美到極致。
那麼,玉女絕非是尋常人家能養出的女郎。普通人家,是生養不出那般絕色的美人的。
周天子目光幽暗,想到了自己姐姐在自己夢中所弄丟的那個女嬰。
再聯想到現實中玉女的相貌。
周天子忍不住,微微發笑: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此玉女,即是彼玉女。大約隻有他姐姐的小女兒,才會美到那個地步;正如現實中,範翕隻喜歡和玉女玩。
無論是哪個故事裡,範翕就是喜歡那樣的女郎,就是會為那樣的女郎做壞事。
範翕盯著他父王,見父王隻是盯著他若有所思地笑,他被笑得心裡發毛,開口:“父王?”
周天子淡聲:“你想娶玉兒?”
範翕點頭。
周天子道:“這有何難?你喜歡她,就去追慕她。追到了,她就是你的。”
範翕怔一下:“……若是追不到呢?她嫌棄我啊。”
周天子反問:“如何會追不到?”
他大袖掠地,神色冷淡,行走間帶著王者睥睨的洶湧氣勢。周天子走到範翕麵前,將手搭在範翕肩上,慢慢道:“你一定會得到她的。也許是上天注定,不管人生如何變,軌跡如何改,你天生就該愛她,就該和她在一起。你天生喜歡她,天生為她忤逆一切。”
周天子有些傷感,又有些自嘲,還有許多欣慰:“你們天作之合,必然該生生世世在一起。不管她如何身份,不管你如何地位。你生生世世注定為她煩惱,為她魂牽夢繞,為她上下求索。”
範翕怔住。
他父王說得這麼悵然而嚴肅,弄得他有些失神,魂魄似被牽住。但他很快覺得不好意思,覺得父王誇大了。他哪有那般愛玉女?
但是周天子是天子啊,他的話,對世人來說如神明一般。
範翕怔忡著,信了天子的話,他重振旗鼓,站了起來:“好,我這就去追她!我必然追到她,讓她嫁我!”
周天子和虞夫人含笑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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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翕沉思了許久,覺得自己好似並沒有什麼追慕女郎的經驗。
以往都是他往那裡一站,女郎們就會故作無意地來接近他。他已經習慣了這樣,有時候還會覺得女子們煩,天天往他身邊湊。他又不喜歡,他隻喜歡最好看的。而他除了玉兒,還沒挑出好看的。
現在範翕卻要煩該如何打動玉女了。
範翕往自己身邊一望,略有些絕望——因身邊都沒什麼正麵例子教導他。
他父王女子那麼多,但那都是彆人獻來的,他父王根本沒花什麼心思。父王是愛他母親,可是也是如此理所當然,畢竟他父王是天子,他母親又不可能拒絕得了天子的愛。再看他兄長們……太子那也是太子妃性情好,不然範翕覺得範啟還不如自己呢,怎麼可能娶到祝吟?
其他兄長的婚姻,也都是利益所引、被父王指婚就娶了。不管婚後如何,婚前他們都是沒什麼感情的。
到了範翕這裡,經驗就是空白了。
範翕略煩。
於是他將自己的門客扒拉一圈,指著一群三四十歲、四五十歲的男人跟他分享如何追女人的故事,弄得門客們很尷尬。被公子翕逼著講情愛故事,實在為難他們。還好泉安機靈,不知道使什麼手段,泉安竟給範翕弄來了幾本談情說愛的書,讓範翕靜了下來。
但是翻看書,範翕又很納悶:“怎麼都是酒後亂性?”
他若有所悟:“是不是酒後容易出事,我是不是該將玉兒灌醉?可是玉兒,我灌不醉她啊。”
泉安道:“人家書裡的男子除了灌醉女郎,還有自己喝醉的。”
範翕疑惑:“可是我不能飲酒啊,我喝酒會頭痛,會記不清事情的。我母親不讓我喝酒的。”
泉安也知道範翕不能喝酒,公子翕身體不好,現在這般健康,都是因為一切酒啊葷啊,範翕都不碰的緣故。泉安自然不敢讓範翕喝酒,連忙讓公子看下麵的:“人家還有其他手段,又不是非要飲酒。”
範翕沒說話,他是覺得書上的故事,酒是個加速感情的好東西。好像一切本來沒什麼,喝了酒後,就有了什麼了。雖然他不太認同,但是……先將這個記下吧。如果他實在打動不了玉女,就用這個手段。
大不了他裝醉。
公子翕害羞地想,他不能飲酒,還不能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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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翕和泉安連夜讀了好多書,範翕圈住許多重點,自覺自信滿滿。他被補了許多經驗,自覺自己定是情場高手,拿下一個玉女不在話下。
範翕正要去拿玉女試一試,便聽說長公主又為玉女安排了一個公子見麵。
是衛國來的公子湛。
範翕立時出門,去尋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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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其實也被母親弄得有些煩。
她不太喜歡出門,現在卻天天被催著見一見那些郎君們。而且範翕又消失了好幾日,讓她有些想念,又擔心他再不來了。
玉女鬱鬱寡歡地登上出門的馬車,馬車才從府門口行了半個巷,車就停了。車門打開,範翕的麵容露出來,他手疾眼快地登上了車,坐到了玉女旁邊。玉女衝他眨眨眼,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範翕對她眨下眼,調皮又溫情,玉女咬唇,忍不住心中湧出快樂,想要笑。她見到他就開心,見他還來找她就放心。
玉女嗔他:“你乾什麼?”
範翕反問:“你要乾什麼?”
玉女答:“我出門見人……”
她反應過來,警惕看公子翕:“你不會又要搞砸我和人家郎君的相約吧?”
範翕道:“你誤會我了。”
他微微一笑:“我隻是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你未來的夫君什麼樣子而已。自家妹妹要嫁人,我怎能不管?”
玉女:“……”
她一陣窒息,問他:“你是說,讓我帶著你去和人家郎君相約?我和人家郎君做什麼,你都要跟著?你還說你不是想搞砸我的婚事?”
範翕嗔她道:“這叫什麼搞砸?哥哥隻是幫你把把關而已。”
玉女冷下臉:“你再如何我也不會嫁你的。”
範翕若有所思地笑,他轉過臉透過簾子看窗外。他柔聲而強硬:“你會嫁我的。”
玉女:“我不會。”
範翕又轉過臉來看她,眼睛一瞬滲出寒意,但隻片刻間,他又仍作出溫和的模樣。
半晌後,他自我催眠道:“我懶得和你爭,但你會的。”
他伸手來握她的手,垂目輕聲,如發誓一般:“玉兒,咱們生生世世在一起。”
玉女怔忡,一時間,被他話中的誓言所勾,竟失神著,被他握住手,沒來得及掙脫。而他立刻得寸進尺,俯身在她額上輕輕親了一下。到玉女發覺,要發怒打他這個無賴時,他立刻往後退,躲開她的拳頭。
玉女氣得臉紅:“範飛卿!”
範翕咳嗽一聲,紅著臉道:“叫什麼‘範飛卿’?叫我哥哥呀。”
他聲音婉而流,一聲“哥哥”,被他念得如同“情哥哥”一般。他還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了!他開發出了“哥哥”的新的扭曲的意思!
而他還臉紅!他有什麼好臉紅的!
同坐一車,範翕溫柔又羞澀地看她,玉女被氣得發抖,又被他目中含情的眼睛看得心中一顫。
她知道他是故意做出來勾她的,她便隻是繃著臉不上他的當,哼一聲,扭過臉不理他了。
玉女在心中默念:雖然他長得好看,雖然他待我好極。
但是他是禽獸,還想三妻四妾。
我不能上當。
絕不能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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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了車,玉女還是得帶著範翕這個拖油瓶,一起去和公子湛約會。範翕這時候又厚臉皮,幾乎貼著她不離開,她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
玉女歎息,在心中同情公子湛。
卻又不能甩開範翕。
玉女覺得太對不起人家公子了——都是範翕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