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乾躺在床上,相顧無言,誰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最後還是杜夏蓋著棉被熱得睡不著,她三兩下踹掉身上的被子,煩躁的在床上滾了一圈。
黑暗中,宋嘉言小聲問道:“睡不著?”
杜夏在黑暗中點了點頭,鬱悶無比的長歎了一聲。
“太早了,我根本沒有睡意,不然我們聊會兒天吧,說不定聊著聊著就睡著了”
宋嘉言聞聲在黑暗中翻了一個身,麵朝杜夏,輕聲問到:“聊什麼?”
杜夏因為他的這個動作緊張的攥緊了拳頭,窘迫的回到:“就,就隨便聊聊。”
宋嘉言苦惱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都很好奇。”杜夏主動開口打開局麵。
“什麼事?”
杜夏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開口問道:“你都二十四歲了,為什麼還沒成親?”
自從杜夏知道宋嘉言的年紀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她心底。
宋嘉言是國公府的獨子,不論是長相還是家世都是無可挑剔的。
這樣的他,絕對不會是因為沒有女子青睞他,才一直單到現在的。
宋嘉言沒想到杜夏想問的竟然是這個。
他因為杜夏的話沉默了,就在杜夏以為他不想聊這個話題,想要開口換一個話題聊化解尷尬的時候,他卻開口說道:
“因為我有病。”
杜夏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答案。
宋嘉言的體格看起來不錯,雖然是讀書人,但是他的身體並不孱弱,杜夏一直都沒看出來,他竟然還有隱疾。
不過身體有病這種事情,對當事人來說,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杜夏乾巴巴的安慰他:“沒事,有病可以治,古代治不好的話,以後你還可以去現代治療,現代的醫療水平很高,一定能把你的病治好。”
宋嘉言搖了搖頭,語氣沉重而痛苦:“不是身體上的病,是我心裡有病。”
宋嘉睜著眼睛,在黑暗中描繪著杜夏的輪廓。
杜夏的存在讓他覺得安心,此時此刻,他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平靜的對她講述出那一段於他來說十分不堪的記憶。
宋嘉言十四歲那一年,當今陛下才剛登基,宋敏蘭剛被封為皇後就有了身孕。
當時宋敏蘭才十七歲,整日呆在皇宮裡,陛下才剛登基,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他每天大部分的時間不是忙著處理朝政,就是忙著召集朝中重臣議事。
宋敏蘭覺得寂寞,宋嘉言從小跟著姐姐長大,當即就在京城收羅起了有趣的物件和話本,想要送到宮裡讓宋敏蘭打發時間。
然而宋嘉言第一次進宮送東西,就遇到了先太後馮氏。
馮氏雖然是先帝的皇後,但是她膝下並無長成的兒子,要不是後來過繼了當今聖上,她就是一個被先帝厭惡擺件。
一個先帝為了穩住她娘家人心的擺件。
馮氏娘家勢大,她的父兄能征善戰,一門三將,幾乎把握了慶朝一半的兵力。
馮氏晚期不得先帝喜愛,自己又不是個能忍得住寂寞的,十幾年前就開始偷偷在自己宮裡豢養麵首了。
然而這件事情她瞞得很嚴實,在宋嘉言那件事情之前,除了她的心腹以外,再沒有旁人知道這件事情。
馮太後喜歡豢養麵首,還尤其喜歡顏色鮮嫩的年輕男子。
宋嘉言進宮給宋敏蘭送東西的時候,不幸被她碰到了。
當時先帝剛死,新帝才登基,馮太後及其家眷,自比呂後,無法無天到直接強綁走了宋嘉言。
各種細節宋嘉言已經不願去想,雖然宋敏蘭和陛下得了消息及時趕到,製止了馮太後最後的惡行,但是當時宋嘉言到底年歲尚小。
先是受了這麼大的驚嚇,又被強灌了劑量不小的宮廷秘藥,身體和精神都大受影響。
雖然後來他的身體被禦醫治好了,但是心理上的那個坎卻怎麼都過不了。
最後發展到隻要一有女子靠近,宋嘉言的腦子裡就總是不由得要想起馮太後當時那白花花的身體,和她當時說出口的那些汙言穢語。
每每想到這些,宋嘉言心裡就忍不住作嘔,這樣的他,自然是沒有辦法和女子同床共枕。
聽完宋嘉言的訴說,杜夏心疼的不行。
她從未想過宋嘉竟然遇到過這種不堪的事情。
在這種慘痛的回憶之前,一切的安慰都顯得蒼白,杜夏整個人往外麵挪了挪。
宋嘉言不明白她想做什麼,隻克製的握緊了拳頭,心中萬分忐忑的想著——知道這件事之後,杜夏會嫌棄他的……吧?
杜夏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著,緊緊地握住了宋嘉言的手。
這一握杜夏才發現,宋嘉言藏在棉被下的手——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