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眾人在聽到縣尉這句話後,不由得一陣嘩然,孫鐵和王氏更是麵露喜色,他們二人的嫌疑竟然真的就這樣洗清了?
不受控製的,孫鐵的目光便落在了這會兒正垂著手、靜靜的站在村長身邊的人,對方似乎比他記憶中的要豐腴上一些,那張巴掌大的、素淨的臉上無甚多餘的表情,垂眉斂目,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波瀾。
這會兒他的心頭說不上究竟是何滋味,有些心疼剛剛許出去的十兩銀子,但是更多的還是隱秘的慶幸,若是之前沒有當機立斷,他和婆娘還不知要受多少苦!受苦倒是不怕,關鍵若無仵作找出有關於凶手的證據,那他們被判了冤案才真是無處哭去!
當然,眼下並沒有人注意到跪在地上男人那不停變幻的神色,就連村長也是不錯眼的看著走出院門的縣尉,隨後忙不迭的出聲詢問:“大人,大人!可需要草民做些什麼?”言罷,邁開腿便追了上去。
縣尉站在土路中央盯著周圍均是一臉無措的村民們,表情莫名,接著掐著嗓子開了口:“村長,王家溝的人可是都在這處了?”
村長有些不明就裡,不過還是兢兢業業的借著傍晚最後的光亮掃視了一圈,肯定的道:“差不多都在了,不過有些爺們兒前幾日去了縣城裡做活,短時間內怕是回不來的。”
縣尉雙手背後立於那裡,姿態矜貴的點了點頭,視線一一掠過那一張張不安的麵孔,好半晌才再次出了聲:“現在所有人,都把雙手露出來!”
另一邊村長急忙招呼著大家夥將手舉起,甚至連牆頭上坐著的幾個三四歲的孩童都不放過,確認無一遺漏後,他湊到了縣尉的身邊也將自己的手伸了出來,殷勤的問道:“大人,這樣可否?”
縣尉垂眸瞄了一眼他那布滿老繭與溝壑的手,並未發現明顯的傷痕,便不發一言的從其身邊走過。他一人一人看過去,見手上有新鮮傷痕的便派官差把人帶到另一側,直到檢查完最後一個,對麵已然站了六名滿臉茫然的王家溝村民。
“大人,這……”村長看著一頭霧水的六人,不由得出聲幫忙辯解:“您可是懷疑凶手在殺了周寡婦的時候弄傷了手?但大人明鑒,我們都是勤勤懇懇的農家人,平日裡乾的也都是粗重的活計,手上帶點傷便是再平常不過了。”
“你們幾個,快些把身上的衣服都脫掉!”縣尉眯起了眼,像是並未聽到村長的解釋,又或者即便聽到了他也不在意。
被挑出來的六個人頓時麵麵相覷,互相看了兩眼後,其中三名年紀約莫在三十歲左右的爺們兒就開始動了起來。也就幾息的功夫,三人就將上半身脫了個精光,古銅色的軀體在朦朧的夜色中倒也不顯眼,伴著山間冰涼的冷風,很快他們就聳著肩縮成了一團。
借著剛剛燃起的火把的光,縣尉在三人身邊轉了又轉,確定沒什麼遺漏後,抬眼看向了另外三人。
那是兩個婦人及一名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兩名婦人這會兒已經臊紅了臉,雙手無助的搓著自己的衣角,雖然她們這些粗人沒有城中貴人那般多的講究,但讓女性在一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寬衣解帶,那也是萬萬做不到的。
至於少年像是被嚇傻了一般,求助似的看向了村長,看起來有些孱弱的身子在秋風下瑟瑟發抖,臉頰也透著一股子不正常的緋紅。
“付氏。”縣尉揚聲喚道,然後揚了揚下巴示意那兩名婦人由她來驗。
付綿綿無所謂的緩步上前,先是輕聲細語的同婦人們打過招呼,旋即動作輕柔的擼起她們兩個的袖子仔細查看了一番,還有脖頸及厚厚粗麻布衣裳掩蓋住的肩胛位置,均遮掩著一一瞧過。
就在她查驗過最後一名婦人後,她抬起眸子衝著縣尉微微搖了搖頭,一時間,許多道審視的視線全部都集中在了那少年的身上。
“你……”縣尉抬起手指了指,正欲開口嗬斥。
不料下一刻,那少年竟扭頭拔腿就跑,速度之快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均兒!”人群中一名婦人扯著嗓子呼喊起來,一把拽住身邊的爺們兒,邁開腿小跑著想要追上去。
可還沒等二人追出去幾步呢,就見縣尉大手一揮,命兩名官差提刀去抓。那兩道身著藍色衙役服的身影極為迅速的竄了出去,村長也十分有眼力見的上前攔住了神情憂慮的那對夫妻,一邊將人往後推,一邊嘴裡還低聲勸慰著什麼。
自古民不與官鬥,更彆提他們這一輩子幾乎沒怎麼出過青河縣的貧民了,二人眼下鬨起來沒有任何的益處,反而容易惹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