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有一對夫婦帶著下人匆匆走進了這院子裡,兩個人看起來大概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其臉上的悲戚讓付綿綿覺得萬分眼熟。
“見過世子妃。”夫妻兩個皆十分客氣的衝著女人問了好。
之後,那位夫人便上前兩步抓住了世子妃的手,話尚未出口就先紅了眼眶:“方才門房來報,我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之前您不是說過,那人遠在青河縣,過來怕是要好些時日?”
“事態緊急,便讓他們日夜兼程的趕回來了。”世子妃輕聲回應道,接著安慰似的拍了拍對方的手,用更低的聲音詢問:“這件事,尚書大人可知曉?他老人家可同意?”
那夫人遲疑了兩秒,扭過頭去求助似的看向了自己的夫君,男子則是用力咬了咬後槽牙:“父親大人為人一向清廉正直,他一直叮囑我這其中怕是涉獵頗深,不同意我們追究下去。可煬兒到底是他的親孫子,在他點頭應允我們保留煬兒屍首的那一刻起應該就察覺到我們想怎麼做了,不過此事在尚未明了之前,必不能透露半分,一旦引起對方的警覺,咱們再想捏住什麼把柄可就難了!”
“楊二公子儘管放心便是,世人都隻知道我的允兒是在青河縣發生意外才身亡的,而你們煬兒因著尚書大人的謹慎,對外並未公布真正的死因,雖然京中不乏有人知曉真正的情況,但尚書大人早已表現出不願追究的模樣,且刑部又隨便推了兩個本該看顧小少爺的下人就此結案,隻要尚書府內固若金湯,外人想來應該不會發現任何的異常。”世子妃長歎了一口氣,複又接著說了下去。
“今日我上門也是打著帶醫女前來為二夫人調理身子的旗號,你我二人皆經曆了喪子之痛,無人會懷疑。”
下一秒,自然是那夫妻二人一連串感恩戴德的話語。
廊下的付綿綿這會兒也將基本情況聽了個差不多,看來這尚書府竟也死了孩子?不過聽說本朝的楊尚書隻有一嫡子,也在朝中擔任要職且年齡已逾四十,那屋子裡的大抵是個庶子。
尉遲王府小小世子沒了的內情,能瞞得住旁人,可未必能瞞得住楊尚書這種在朝堂沉浮了一輩子的老狐狸。短時間內京中勳貴人家竟然接連出了這等事,稍微一推測就知背後必然不簡單,尉遲王府失了的可是嫡係的子孫,眼下不也沒什麼結果嗎?而尚書府隻是沒了一個庶出的孩子,楊尚書也必然不會因為他而選擇掀起什麼波瀾。
畢竟背後之人都敢對尉遲王府出手,他區區一個尚書府又算的上是什麼?
隻不過不知道這楊尚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會感到疑惑,明明自己和尉遲王府無甚瓜葛,又怎會遇上這檔子的糟心事?他在朝中一向都是皇帝的心腹,未站任何皇子的隊,自家子孫怎的就遭了這莫名其妙的災禍了?
這時,屋子裡再次傳來了楊二夫人那疑惑的聲音:“世子妃,您所說的那位……現下在何處?”
“付仵作?你且進來吧。”
聽到呼喚,付綿綿收回了偏遠的思緒,垂眸斂目的邁過門檻走了進去,接著在世子妃的指引下分彆給那夫妻二人問了安。
楊二夫人仔細打量了一番正站在門前的人,麵上是掩蓋不住的驚訝:“這……便是世子妃所提過的仵作?”
未免太年輕了一些,而且還是一名女子!她不好太質疑世子妃的決定,但心下也難免開始泛起了嘀咕,若不是信不過京中的那些仵作,怕他們把情況弄得滿城皆知,又何必舍近求遠用眼前這個不知深淺的?
雖是尉遲王府力薦的,說多虧了對方才能在尉遲允身亡之後迅速的在青河縣本地查到了一些證據,可京城又豈是那巴掌大的青河縣能夠比得了的?說句不好聽的,隻青河縣城那一畝三分地,沒準換了哪個仵作和捕快去,都能破了案。
“正是。”世子妃像是沒有發現楊二公子夫婦的為難,淡定的回答道。當初在青河縣他們的確是沒有選擇才用了付綿綿,但最後證明了,不論是驗屍的技術還是查案的本事,對方都是有的。除卻京中的仵作,麵前之人無疑是最佳選擇。
楊二公子把手伸到後麵悄悄的拽了兩下自家夫人的衣裳,示意其不要表現出異常來觸怒世子妃。
事已至此,楊二夫人也懂得這個道理,隻能捏著鼻子認了:“那便勞煩這位……仵作了。”
世子妃見他們鬆口答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鬆快起來,尉遲允的死乃是她一輩子的心殤,要是不能替自己的孩子討回公道,即便她的身份再尊貴那也是枉為人母!
但話雖這麼說,青河縣距離京城實在是太遠了,帶著那點子微薄的線索,就算是以尉遲王府的實力回到京中想要繼續調查,依舊是兩眼一抹黑,完全沒有頭緒。
就在此時,尚書府忽然出了事,她和尉遲小王爺嗅到了其中不同尋常的氣息。起先不管是尉遲王爺還是世子在楊尚書那裡都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但後來她尋了一個機會接觸了一下楊二夫人,倒還真讓她發現了點東西。
許是兩個人的遭遇相似,楊二夫人對她沒有設防,在得知楊尚書竟想要草草了結這件事後,世子妃背地裡就給他們夫妻兩個出了主意。開玩笑,眼瞧著到了手的機會,她豈能讓它溜走?
想到或許能夠替兒子報仇,世子妃的呼吸都變得粗重了幾分,之後眨了眨眼,她看向了門前的方向,溫和的開了口:“付仵作,把你從青河縣請過來,的確是有事相求。這次的酬勞你也儘管開口,我全都答應你。”
反正不過就是幾千兩白銀能夠解決的事兒,若楊尚書為官清廉出不起這筆錢,她尉遲王府拿了便是。
“唔……”付綿綿聞言沉吟了一下,隨後衝著世子妃恭敬的行了一禮:“貴人仁慈,草民的確也有一事相求,草民想與夫君和離,不過此事頗為難辦,怕也隻有世子妃能幫草民達成心願了!”
本來她的確隻想著再要上一筆銀子的,有了原始的財富積累,在京中站穩腳跟就容易的多了。但就在剛剛,她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節,既然尉遲王府如此心焦的把捷徑擺在了自己麵前,不走才是傻子。
“你……”世子妃一開始有點疑惑,旋即回想起在青河縣的時候,汪知縣的確稱呼其為‘付氏’,於是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很是痛快的應了:“這事不難辦,你先說說你夫君是何人,現下又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