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心裡,村婦配村夫,和離罷了,隻要和汪知縣打聲招呼不就行了?
“回世子妃的話,草民的夫君姓柳名青山,現下巧了,人就在京城。”付綿綿說著,腰低的更深了些。
“柳青山?”楊二夫人喃喃,隻覺得這名字聽起來怪耳熟的,一側臉就看到了自家夫君那震驚的模樣。
果然,下一刻楊二公子下意識的出聲問道:“你說你是柳少監的發妻?可彆開玩笑了,柳少監人如其名,清雋如畫,豈是你個鄉野仵作能夠攀附……”
可話說到一半,他卻忽然噤了聲,神色更是有些驚疑不定。蓋因他忽然想起,之前的確有坊間傳聞,說柳少監在老家有一結發妻子,對方還為了發妻拒絕了開國縣公府上四小姐拋出的高枝兒。
世子妃更是震驚到失了言語,柳青山她自是認得的,少監一職主管天文,京中貴人大多都和男人有所交往。尉遲王府雖並未將這五品官員放在眼中,但再怎麼說對方也是朝廷命官,萬一將來一個不好鬨到皇帝跟前去,他們尉遲王府插手大臣的家事,好說不好聽。
過了半晌,她才勉強找回言語:“柳少監有長相也有才華,付仵作許是不知他在京中有多受小姐們的歡迎……”
“所以呢?他這樣受各位貴人小姐的喜歡,理應很樂意離開我這鄉野村婦才是。”付綿綿略微直起了身,笑的有點冷:“我自年滿十六的時候就同他成了親,這麼些年起早貪黑,做了所有能做的活計,就為了賺錢供他讀書。對他,草民當的上一句問心無愧。”
“既是如此,你現在可是苦儘甘來了,且我聽說前陣子柳少監還派了人回老家接你,如今你人就在京城,豈不是夫妻團聚的好機會?”楊二少爺愈發的不理解了。
“敢問楊二公子,柳青山是何時通過殿試做了官兒的?”付綿綿也不與他辯駁,轉而沒頭腦的問了這麼一句。
“……三年前。”
“三年前啊……近千個日日夜夜的沒有丁點消息,足以讓我那顆原本火熱的心,一點一點冰冷下來,直至再無任何期待了。”付綿綿似是感歎,沒幾息的功夫表情就再次變得堅毅:“還望世子妃成全!”
她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在場的幾人也能理解其中的含義,柳青山自高中之後不僅沒有將發妻接到京中,甚至多年都未曾有過任何的聯係,著實遠遠沒有他麵對外人表現出來的那般深情。
不過在楊二公子看來,這並不能成為和離的理由,這個仵作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
世子妃也是遲疑,心中並不想應了這麻煩事兒,是以她經過再三思索後就想要婉拒:“付仵作,這回我可以允諾你五千兩白銀,至於和離的事兒,你還是彆再提了。”
五千兩!
楊二公子夫婦二人聽到這話,也不由得咂舌,這錢他們兩個自是出不起。至於楊尚書,巴不得此事就此揭過,又怎會肯拿這筆銀子。
如此想著,楊二夫人看向尉遲世子妃的眼神中就帶上了明顯的感激,以對方的身份既然說出這話,明顯就是知曉他們夫妻二人的情況,也沒指望他們什麼。
“如果草民不能和離,驗屍的事兒草民也隻能鬥膽拒絕了。世子妃有所不知,夫君生平最厭惡我從事仵作行當,我既還是他的妻子,隻得謹遵夫命了。”付綿綿再次福身,語調平靜。
世子妃一哽,像是被她這話氣笑了,抬起手重重拍了一下身邊的茶幾,喝道:“你敢威脅我?!難不成覺得我們還真是非你不可?”
“草民不敢!這世上仵作千千萬,以貴人們的身份,找個仵作又有何難?”付綿綿十分光棍的跪了下去:“之前在青河縣草民並不知自己的夫君已經成為了五品大官,但今時不同往日,萬一被人知道我是個仵作,夫君的臉麵……”
朝廷命官的家眷跑去給人家驗屍,的確不怎麼榮光,甚至可以說是匪夷所思了。
臉色變了又變,世子妃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了身,拂袖而去。
而付綿綿隻是保持原本的姿勢跪在那裡,並未見半點的驚慌失措,獨留楊二公子兩口子在那裡乾著急,想要出言挽留女人,卻礙於身份地位不敢有任何的忤逆。
出乎意料的,世子妃最終在即將邁過門檻的前一秒停了下來,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母性還是戰勝了理智。女人再次轉過了身子,沙啞著嗓子問道:“給我一個答應你的理由。”
“十五日內,草民必定讓世子妃滿意。”付綿綿斬釘截鐵的回應。
假設徐護衛在尚書府稚子身亡之後就前往了青河縣,一來一回也是將近一個月過去了,就算他們想儘了一切辦法維持屍身原樣,時間上怕是也容不得再去費心思找尋另一個仵作。
“十日。”世子妃鐵青著臉吐出了兩個字。
付綿綿眉眼一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