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不安的三人被他眼中的殺意所懾,“我們知道如何能找到七夜花,願意獻給各位,隻求換我們一條生路!”
聞言,章蘊眼中微閃,卻不急,目光瞥過鷹嘴人。
“這條手,是如何廢的?”
聽到“手”這個字眼,鷹嘴人臉上浮起濃濃的痛苦和恨意,他廢的不止是一條手,更是半身修為,眼底深處,卻又有著深深的恐懼。
“是一個灰衣的普通道者,狹路相逢,他無緣無故對我們痛下殺手,可惜我們修行尚淺,不足以反抗。”
方辛險些為這話發笑,靈地修行,矛盾多半是為爭奪寶物或者言語行為上觸怒了對方,何來無緣無故?
若真是如此人所說,那道者既能廢他一條手臂,殺他也應當是輕而易舉。
鷹嘴人被恨意蒙蔽,還在幻想著他們三人不是那灰衣道者的對手,但眼前這群背景非凡的內門弟子們,興許能為他報仇。
“那你們說的,知曉如何找尋七夜花……”
“便是昨夜魔物襲擊的那名少年,我們被他帶著像是無頭蒼蠅似的亂竄,可見他分明知道正確的路線,隻是想要甩掉我們,對了——”
那鷹嘴人眼冒報複之色,“那少年不知為何能躲過幻象的攻擊,我們一同遭遇幻象,可妖獸卻絲毫沒有攻擊他!”
這一句,應當是真實的。
也因此,失了活命的價值。
當頸項有熱血噴灑而出時,鷹嘴人瞪大了雙眼。
震驚的瞳孔裡映出章蘊輕蔑的表情:“你以為,當真隻有那少年才知曉如何找尋嗎?”
方辛順手殺了另外兩個,既然獲知了消息,就沒理由再讓其他人分一杯羹。
“外門真是藏龍臥虎。”
他順手撿起鷹嘴人的邪刀。
章蘊自是不屑:“就算有兩下子也隻是外門人,我的目標自始自終就是蕭起鶴。”
顯然沒將南鵲幾人放在眼裡。
除了他,其他人可不這樣想。
跟蕭起鶴分道揚鑣之後,南鵲和小書生就成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
想要不勞而獲的人不少,鷹嘴三人隻是按捺不住率先動手成了替死鬼,目睹過灰衣道者出手的人大多都選擇了放棄。
後續遇到的,便是對之前一幕毫不知情的,不過也隻是遠遠地跟著,沒有流露出傷人的惡意。
其中還有一隊內門弟子的隊伍,辨清南鵲的臉後蠢蠢欲動。
——一個生得甚好模樣的外門少年,極可能有七夜花的線索。
這樁消息在昨晚之後傳遍了,如何動作,眾人心照不宣。
也同樣忽略了那名灰衣道者,直到被如出一轍地教訓。
又一次讓那兩人落荒而逃後,南鵲忽然出聲:“仙長身手真好,就連尋常的內門弟子都趕不上。”
小書生正拍手稱快來著,忽聽這一句,這才反應過來。
這道者修為高深,又恰巧與他們同路,若是想要在摘得七夜花後對他們動手,那豈不是輕而易舉?
幾次熱心之舉,究竟是無意,還是彆有所圖?
小書生心頭一跳,見那道者道:“僥幸而已。”
頓了頓,“他們方入道不久,根基尚淺。”
不是所有內門弟子都如蕭起鶴、章蘊一般,帶著家族或者背後勢力的期望,剛入門就耀眼奪目。
就連小書生也看得出來,這兩名內門弟子的確很水,論邪門程度,還不及之前的鷹嘴三人。
這話答得沒毛病,語氣也和之前一樣淡然。
殊不知正是與鷹嘴三人之間的那場戰鬥,才讓南鵲心生疑思。
這道者……是不是太強了一些?
哪裡像個尋常的外門人。
小書生以為南鵲在顧忌這道者的用心,卻不知南鵲想的比這可要心驚膽跳多了。
——蘇兀卿。
七夜花這段劇情,便是蘇兀卿來收拾的爛攤子。
南鵲隻知道他會在結尾處出場,但經剛才的事細思,對方早掩在人群中也不是沒有可能。
倘若隻是實力出類拔萃些,南鵲倒不至於小題大作,讓他著意的是,是這道者當時在紅光中冷眼嗬斥鷹嘴的那些話。
淡漠中夾雜著威壓,像極了身居高位的上位者高高落於雲端,睥睨胡作非為的下界凡人。
吳姓,甚至也極有可能隻是化名。
是,還是不是?
南鵲麵上看不出什麼,可內裡心緒翻湧不斷。
他勉強一笑:“以仙長的修為,此次若能在試煉中出彩,或許有進入內門的機會。”
——“修道無關乎內門或外門,刻苦清心就好。”
這本是蘇兀卿欲說的話,用以勉勵門中弟子。
可他此時也察覺到眼前少年對他起了疑慮,儘管他已將自身威壓和修為收斂得足夠多。
代入外門中人的身份,多半是想要進入內門。
遂輕淡一聲:“嗯。”
不知不覺間,已來到一清泉潺潺處。
南鵲猶有遲疑,忽聽小書生一聲驚叫:“七夜花!”
大片大片的紫色花蕊,迎著月光悠然綻放。
他就算不開口,身後自有數道按捺不住的激動聲音。
“終於找到七夜花了!”
“謝天謝地,賣了它我就有錢去買一樣上好的法器傍身。”
“此花鑄劍甚好,怎能輕賤買賣?”
這些人都是偷偷摸摸遠遠跟在南鵲三人身後的,沒有惡意的跟隨,南鵲不會在意,那道者也沒有理會。
此刻見到靈花上前采摘,路過南鵲時便厚著臉皮丟下一句。
“多謝小友帶路!”
“小友若不嫌棄,改日必來酬謝。”
好聽話誰都會說,可一旦出了靈地,大概連人都找不著影兒了。
小書生很是鄙夷,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個伸手的人都沒有,這會兒撈好處的時候倒是爭先恐後地往前趕。
南鵲哪有功夫計較這些。
可七夜花儘在眼前,無論如何不可能錯過。
他懷著亂糟糟的心緒剛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聽見身後道者一聲:
“慢著。”
南鵲腳步驟然僵住,蘇兀卿這是認出他了?不,應該說蘇兀卿找上他的原因是什麼?
縱使如此,南鵲麵上依舊自在如常。
“仙長有何要事?”
殊不知,他此刻的想法早已在那道者耳中暴露無疑。
【蘇兀卿怎會出現在這裡?!】
【總不至於是知道了自己偷偷寫他的冊子,大費周章找上門來】
【不不不,有可能隻是為了除魔,不一定是來抓我的】
【他究竟是不是蘇兀卿?】
相較於上次,這次的心聲一連好幾句,光聽就能聽出擁有這些想法之人是何等地心緒紊亂。
蘇兀卿垂眸,看著眼前少年睜著一雙清潤雙眼,實則連呼吸都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