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一來, 場上便熱鬨了起來。
昭華長公主名喚陸長泱,原是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的妹妹,到今年已年近四十。
她早年喪夫, 後來一直未曾再選駙馬, 膝下無子嗣, 也不參與政事,在公主府中日日念佛賞花, 興致來了,會照著興趣養幾個年輕健壯的麵首玩,日子十分瀟灑。
她同謝韞的母親謝夫人來往也非常密切, 兩人之前還總一同去城外的念鹙寺上香禮佛, 所以往年的賞花宴, 謝韞都會過來。
倘若他不來, 謝夫人同長公主陸長泱就會把這事從年頭念叨到年尾。
因為所謂賞花宴, 說是賞花,不如道是賞人。
謝夫人執意讓他來, 意圖也十分明顯。
不過往年,謝韞在此待不了兩刻鐘就會離開,十分敷衍, 這賞花宴在他身上從未發揮過用處。
今年也不會例外。
此刻,謝韞正麵無表情的立在長公主身側, 就算如此, 也輕易就俘獲了許多暗中窺探的目光。
其中也包括桑窈。
剛才她盯了他半晌,一點都不知收斂。
色膽包天,
陸長泱笑著同眾人打過招呼後,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桑窈身上,她稍一蹙眉, 煞有其事的問謝韞:“阿韞,你可知那位是哪家的姑娘,本宮怎麼瞧著有些麵生?”
謝韞順著陸長泱的目光看過去。
率先入目的是少女明豔的笑臉,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月亮,臉頰輕輕鼓起,讓那張略顯肉感的小臉看起來越發軟嫩。
那個小蘋果此刻看起來很開心。
她又對著楊溫川說了句什麼,兩人又一同笑了起來,不過興許是礙於場合,沒一會便收斂了笑意,湊在一起說起了彆的,瞧著十分熟稔。
謝韞收回目光:“不認識。”
陸長泱麵露疑惑,又道:“那你總盯著人家乾什麼?”
“本宮以為你認識,這才問你的。”
謝韞:“?”
“您看錯了。”
陸長泱哦了一聲,隨即又輕聲說了句:“本宮明明瞧你往那看了好幾眼。”
因著前麵人多,所以桑窈與楊溫川在一開始時並未直接上前,而是等長公主身側人少了些才過去請安。
桑窈上前時,陸長泱含笑應了一聲,並未多問她什麼,她心中鬆了口氣,默默的站在旁邊。
她其實不太不喜這樣的場合。
她同謝韞已經有好幾日未曾見麵,這人想見她也是情理之中,隻是沒想到他居然這樣不擇手段,哪怕是托人送個信給她也行啊。
她越想越對謝韞不滿意。
而正是此時,楊溫川才同陸長泱說完話,他回來後非常自然的站在了桑窈的身側,然後側頭低聲同她道:“窈窈,殿下似乎很喜歡你。”
怎麼可能,桑窈之前都沒見過她。
楊溫川笑道:“真的,你發現沒,方才殿下看你目光都比看彆人溫和。”
桑窈皺著眉,低聲道:“你這也太扯了……”
而台上,陸長泱看起來心情不錯。
她在同眾人說完話後,目光觸及桑窈與楊溫川,見兩人站在一起,中間雖有不小的距離,可側眸說話時靠近對方的樣子莫名和諧,她不由又低聲道:
“啊呀,他們倆看起來好像很熟。”
謝韞心道確實很熟,什麼窈窈,哥哥的都叫上了,能不熟嗎。
他道:“殿下跟我說做甚。”
陸長泱目光怪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本宮在同蘆清說話,你那般敏感做什麼?”
“……”
謝韞不說話了。
蘆清是陸長泱身側的侍女,她點了點頭道:“殿下,方才筵席尚未開始時,奴婢就瞧他倆站在一起。”
“這般看著屬實是郎才女貌。”
謝韞看不出哪裡郎才也看不出哪裡女貌,隻覺得這賞花宴真是一年比一年沒意思。
陸長泱對楊溫川似乎十分滿意,她同身邊的侍女道:“之前皇兄還跟本宮提過一嘴這位狀元郎,道是文采斐然,氣質不凡,彼時本宮還不覺得有什麼,今日一見卻是不同凡響。”
侍女應和道:“那是自然,聽聞這位狀元郎乃可是第一回參加科考,往年的狀元郎哪個不是考兩三回的。”
陸長泱點點頭,道:“就是不知比之阿韞當年如何?”
謝韞麵無表情提醒道:“殿下,我與楊溫川同歲。”
所以哪有什麼當年。
況且他並未參加科考。
他少時成名,得陳坷賞識,初入仕途時進的是翰林院,為翰林院編修,出了翰林,又外派兩年才回至京城,之後憑借在外的政績進的通政司,然後兩年做到通正司左通正。
一路走到現在,五年間,他的所有升遷都是實打實的政績與次次完美考核堆出來的。
同這種靠著科舉考試的,隻會紙上談兵的人根本不可相提並論。
席上人多,桑窈秉持著她不聲不吭吃吃喝喝的八字秘訣,一直低著頭捏著麵前的那碟奶白的糯米奶糕吃。
她總覺得公主府的菜色似乎比皇庭的還好吃,她口味清淡,總愛一些帶著奶味的糕點,眼前的這碟奶糕就十分符合她的喜好,帶著點果香,一點兒也不膩人。
捏著捏著一小盤就這樣被她捏完了。
“……”一小盤怎麼才五個,好少。
沉默間,另一小盤滿滿當當的奶糕被悄悄推到了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