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抬頭,與男人對上目光。
他仍然麵無表情,那雙漆黑的眸子無波無瀾,可桑窈不知怎麼,從裡麵看出了嘲諷。
僅剩的自尊心後知後覺的開始作祟,她默默鬆開謝韞的謝韞的手臂,皺著小臉同他拉開距離。
他什麼眼神,她還不稀罕抱他呢。
才退回去沒一會,比之方才更為誇張的一聲驚雷再次響徹耳邊。
桑窈又嚇得驚呼一聲,下意識又重新抱住了謝韞的手臂。
桑窈長那麼大從沒聽過這麼響的雷,這會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也不在意什麼麵子不麵子了,她緊緊縮在謝韞身邊,聲音可憐極了:“嗚嗚嗚你讓我摟一會吧。”
謝韞原本要抽回的手臂,在目光觸及少女瀲灩的雙眸時,還是頓住了動作。
她怎麼這麼弱,這都能被嚇哭。
轟隆——
又是一聲。
桑窈實在嚇壞了,不由掐緊了謝韞的手臂,她不知道謝韞為什麼不害怕,她現在明明感覺天空好像都要被雷響炸了。
天上烏雲積壓,天色看起來沉如傍晚,桑窈跟上謝韞的腳步,揚起小臉顫著聲音道:“我們…還要走多久啊?”
謝韞道:“你不摟我的話大概一刻鐘。”
桑窈自動忽略他話裡的陰陽怪氣,痛苦的想,居然還要一刻鐘。
雷聲越來越密集,大雨卻遲遲未落,她小心的同謝韞道:“謝韞,我爹爹說打雷的時候不能站在樹下。”
他們四周這會全是樹,不能站也站了,她幾乎說了一句廢話。
謝韞慢聲道:“你爹騙你。”
桑窈不信,因為走的快,她聲音微喘,又哭著道:“嗚嗚嗚謝韞,你說我們不會被雷劈吧?”
謝韞沒搭理她。
桑窈一害怕就話多,她抬頭看了眼天空,繼而鬆了口氣,慶幸道:“不過還好,現在隻是光打雷不下雨。”
話音剛落,一滴雨點砸在了她腦門上。
大雨說下就下,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豆大的雨點開始兜頭往下砸。
“……”
她揪著謝韞的衣袖,道:“下雨了下雨了!”
周邊幾乎全是樹,一眼看過去幾乎沒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
看來是注定要淋雨了。
桑窈站在謝韞旁邊,開始不合時宜的慶幸,還好謝韞來送她了。
這會要是她自己,她得嚇歸西了。
她有點放棄掙紮了,腳步慢了下來,還在雨中安慰謝韞道:“罷了罷了,不就是淋個雨。”
謝韞步履不停,黑著臉說了句:“閉嘴。”
大概是嫌桑窈走的慢,男人自然而然的扣住了少女纖細的手腕,桑窈被謝韞拉著,莫名覺得他們的路線好像發生了點變化。然後沒走一會,前麵便出現了一個稍顯破舊的小木屋。
謝韞推開門,兩人走了進去,而屋外已是大雨傾盆。
少女身上沾了雨水,發絲濕潤,貼在白嫩的臉蛋上,大概是因為找到了避雨的地方,她看起來有些開心,睜著雙漂亮的眼睛同他道:“這兒居然有個小木屋,沒想到公主府還能有這種地方!”
謝韞鬆開手。
細軟潮濕的觸感似乎仍在停留,他有些不自在的摩挲了下食指。
目光掠過房間,在觸及那鋪展整齊的床鋪時頓了一下,他低聲道:“以前修這片林子時下人住的地方,到現在已經廢棄好幾年了。”
木屋內陳設簡單,但該有的東西都有。
有了房屋庇護,桑窈就沒方才那麼害怕了,她看向謝韞,男人身著一襲黑袍,濕跡並不明顯,隻是那張冷峻的臉龐上沾了些水。
桑窈總覺得有些不對,她盯著謝韞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是哪兒不對了。
她跟謝韞這段時間也見過幾麵了,仔細回想,剛才還是這男人頭一回正兒八經回答她的問題。
很新奇。
謝韞側眸看向她,冷聲道:“請不要隨便偷看我。”
誰偷看他了,真不要臉。
雷聲還繼續,桑窈覺得害怕,便伸手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原本光線就暗的房間,越發的暗淡。
謝韞的目光從緊閉的木門挪到了桑窈身上,她的動作充滿了暗示性,屋外的瓢潑大雨給此刻增添了幾分曖昧。
桑窈仰頭對上謝韞的目光,輕聲道:“謝韞。”
謝韞知道,她的勾.引終於要從暗處袒露出來了。
他麵無表情的盯著她道:“你最好想想自己是在乾什麼。”
桑窈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這不重要。
她繼續道:“你看你,正經說話的時候也不討厭啊。”
謝韞:“?”
桑窈坐在了床上,雙手撐在被褥上,晃蕩著雙腿,道:“算啦,我原諒你了。”
還原諒他,真虧她說的出口。
男人漆黑的雙眸睨視著她,聲音不悅道 :“謝謝你的原諒。”
“但你最好能說說我是做了什麼。”
桑窈略微有些不滿,他竟然還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手指下意識的抓住手掌下的床褥,柔軟的觸感盈滿手心。
桑窈微微蹙眉,怪異感襲來。
她咦了一聲,從床上站起身來,同謝韞道:“你不是說這個木屋廢棄很久了嗎?”
謝韞目光掃過桑窈坐過的地方,床上被褥完整且乾淨,這房內擺設有些淩亂,有的地方已經落了層厚厚的灰,唯有這張床,看起來舒適無比。
很顯然,有人睡過。
並且常睡。
剛進門時,謝韞便注意到了這一點。
但謝韞本身來公主府的次數並不多,包括這個木屋,今日他也是第一次進來,所以他隻知道這木屋的來曆,其餘了解不多。
或許是有下人會在此處偶爾休憩,也或許是因為旁的原因,這些都不重要,他們不過是避個雨,要不了兩刻鐘就會離開。
隻是還未等謝韞回答,風雨中便傳來了模糊的一男一女的聲音。
“怎麼突然下那麼大的雨呀?”
“誰知道老天爺抽什麼瘋,都濕透了,快進來把衣裳脫了給我看看。”
女子聲音嬌柔:“你猴急什麼?快跑過去開門。”
房內,兩人同時安靜下來。
這個木屋的用處似乎變得顯而易見了。
桑窈率先反應過來,她跟謝韞孤男寡女,暴雨共處一室實在惹人誤會,她睜大雙眸,拉著謝韞,因為緊張話都說不利索了,道:“快快快…躲起來。”
謝韞冷著臉,“不躲。”
事實上,他從未做過如此偷偷摸摸的事,也覺得全然沒有必要去躲。
桑窈不知道這個臭男人在執著什麼,她一個閨閣女子就不多說了,謝韞身份特殊,隻要是有關他的,那些風言風語也會傳的非常快。
事態緊急,桑窈氣道:“你要是不躲,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真的可笑。
她難道以為自己的威脅很有用?
同桑窈的顧慮恰恰相反,對謝韞來說,他的確不需要躲。
聲名赫赫的謝氏嫡長子不管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置喙,哪怕是此刻被人看見於暴雨中同一位鬢發濕潤的年輕少女共處一室。
也許他們會多想,但沒人敢去說他的閒話。礙於謝韞平日的冷漠作風,此情此景,旁人甚至不會覺得是他在同誰暗中幽會,他們隻會覺得,是又有不自量力的女人意圖勾.引。
可對於桑窈來說,她卻不能如此。
她處在無比被動的境遇中,日後若是萬一有傳言傳出,被攻擊的會隻有她一個人。
少女拉了拉他的衣袖,那雙含情的桃花眼急出了眼淚,她又道:“謝韞,你動一動……”
一眼望過去,房內根本沒什麼藏身的地方。
幾個呼吸間,緊閉的房門被匆忙推開,狂風席卷大雨吹入房間。
一男一女側身躲進來,房門被再次闔上。
男人急切的摟住了女人的腰,撕扯開她的外衫,道:“終於見著你了,這幾天爺可想死你了。”
……
狹小的儲物間隱有黴味,謝韞因為身量高,待在這地方多少有幾分憋屈,一雙長腿無處安放。
兩人也因為進的急,並未注意姿勢,所以此刻,桑窈完全可以說是坐在謝韞懷裡。
同櫃門外的火熱相比,裡麵可謂寂靜無比。
他們同外麵那激烈的戰況目前隻隔了一道輕薄的門簾,這塊地方原先興許是用於沐浴的地方,不過廢棄之後就成了堆放雜物的地方。
謝韞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
桑窈也覺得不大舒服,她身量小,占不得多大地方,隻是現在她幾乎半邊屁股都坐在謝韞的腿上,她莫名覺得自己屁股又開始發麻了,這種感覺真的很怪異。
兩人一沉默,就顯得外麵的動靜大了起來。
原先興許是急著脫衣裳,還沒什麼。
這會大概是脫完了,房內開始響起奇怪的聲音。
啾來啾去的,不知道是在乾什麼。
桑窈聽了好一會,才聽出來似乎是在親親。
她其實不太理解,不就是唇與唇之間的貼貼,怎麼能有那麼大的聲音。
桑窈抬起目光,看向謝韞。
她自然而然的就聯想起了自己唯一的親身經曆,心道當初她跟謝韞親親的時候也沒聲音啊。
外麵的人啾的多了,桑窈也不覺得有什麼尷尬的了,不就是親個嘴嗎,這有什麼。
她自己想開以後,就想安慰謝韞彆尷尬,也彆在意。
她對謝韞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縱然是在這樣的環境裡,男人看起來依然清雋無比。
但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也似乎懶得理她,掃她一眼,移開了目光。
謝韞的確心煩。
因為他再次聞到了那股揮之不去的茉莉香。
這一次,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濃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