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吳建國對家裡的決策一向不太插手, 這次突然做主不說,還非常地堅決,“能文, 你去將你大伯請過來,能富去將村長請過來。”

吳能武愣住了, 他雖然真的想分家,但是沒想到會是他爸站出來同意,以前他提分家的時候張玉蘭他們都是不同意的,這次這樣爽快地就同意了, 還不是因為吳曉夢他們掙了錢, 想將他們兩口子踢出來,才會這麼爽快!

吳能武心裡越發不平,一家人誰也沒有再說話, 來娣和招娣兩個更是坐在角落一聲都不敢吭。

村長也姓吳, 和吳建國是一輩的, 吳曉夢他們叫三叔, 吳建林。他很快就到了,吳建斌姍姍來遲,他本來不想來的,張碧仙想看熱鬨, 催著他來。

“建林, 真是對不住,讓你跑一趟。”深感丟人的吳建國耷拉著臉, 將吳建林和吳建斌請到火屋裡落座。

吳建林也並不驚訝,隻是勸吳建國,“孩子大了,分家是遲早的事。”

吳建國苦笑, “本來想等老三成了家再分,留不住,再留啊,這親情都留沒了。”

吳建國讓張玉蘭將家裡的存款全取出來,一共四十多塊,其中三十塊還是吳曉夢上次分給他們的,家裡責任地水田有十畝,旱地有十六畝,房子五間,就這些東西了。

“三個孩子,均分吧。”也沒什麼家產好分的。

李紅第一個不同意,“我們結婚的那兩間房說好了是給我們兩口子的,可不能拿來均分。”

張玉蘭想駁回,吳建國麵沉如水,一口應下,“成,那兩間房子分給你們兩口子。”

李紅和吳能武對視一眼,似乎沒想到這麼輕鬆就達成了目的。

分了田地,再分錢,四十幾塊,吳能文提道:“錢我就不分了,小妹還在讀書,留給她。”

吳能富也跟著表示自己不要,李紅用手肘碰了碰吳能武,吳能武意會,“大哥三弟之前掙了那麼多錢,沒分家之前,那都是大家的錢,怎麼能作為私房錢不拿出來分?”

吳能富瞪大眼睛,沒想到吳能武能這麼不要臉,忍不住說道:“那是我們自己勞動掙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吳能武冷笑,“你上學那會兒,花用的都是我掙的錢,那時候你怎麼不說我掙的錢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用?”

吳能富漲紅了臉,確實,吳能武沒結婚之前,掙的錢一部分都上交了。那時候吳能富還在讀初中,也有可能用了一部分吳能富掙的錢。

吳能富看向吳曉夢,冷笑了一聲,意思不言而喻,無非是暗諷吳曉夢讀書也花了他的錢,現在變成白眼狼。

吳曉夢將張玉蘭叫到一邊,跟她耳語了一陣,張玉蘭的眉心緊鎖,看向吳曉夢,吳曉夢堅定地點了點頭。

吳能武的吃相未免太難看,劉秀英也忍不住說道:“既然這樣說,你們現在住的新房子就是公中的房子,憑什麼單獨分給你們兩口子,那我也要分!”

李紅和吳能武都不乾,爭得麵紅脖子粗,“那是起給我們結婚的,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吳建斌吸著旱煙,仿佛是來做看客,眼見一家人吵鬨得不像樣子,一聲不吭。

吳建林打圓場,“哎呀,都少說兩句,分家還是一家人,吵吵鬨鬨像什麼樣子,建國,你來說吧、”

吳建國看向吳能文吳能富兩兄弟,意思不言而喻。

弟兄間這樣撕破臉,實在沒意思,吳能文沉著臉讓劉秀英回房拿錢,劉秀英雖然不忿,還是順從地去了,吳能富失望透頂,也回去將錢拿了過來,不像劉秀英那樣將錢放在桌上,他直接將錢扔在吳能武臉上,“吳能武,拿去分吧,反正你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我之前能掙這些錢,我之後還能掙更多。”

吳建國拉著臉,將錢數在一起,一共一百二十多塊。

吳能武不信才這點錢,“才這點錢?我不信,你們肯定藏起來了。”

這回連吳建林都看不下去了,“能武,點到為止,不要太過分了。”

吳能武想起外麵的三輪車,立馬說道:“對了,還有今天新買的三輪車,三輪車是公中的,這車也要分給我!”

這回所有人都齊齊變了臉色,特彆是吳能富,他親自將三輪車騎回來,愛車如命。

“二哥,你可彆搞錯了,三輪車是我出錢買的,可不是公中的,這車你可分不了,你不是說了嗎,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買的車,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吳曉夢突然出聲。

吳能武不信,可吳能富他們也一口咬死這車是吳曉夢出的錢,吳能武死活不認,一口咬定三輪車就是吳能武他們湊的錢買的,不然兩人的錢不可能隻剩這麼點。

張玉蘭突然開口,“那新起的兩間房分給你們,起房子借的債也要分給你們。”

那兩口子愣了愣,就聽張玉蘭算,“你們結婚的時候借的錢,也要分給你們,家裡現在還差五百多外債,能富沒用上這個錢,不應該分給他,就你和能文兩兄弟分這個債,一人分兩百五十塊,剩下的由我們老兩口承擔。”

兩百五十塊!吳能武頓時瞪大了眼睛,“我們結婚也沒有用這麼多錢,出錢給我結婚是你們的義務,這債我不認。”

吳能富冷笑,“二哥,你算得也太精了,錢你要分,債你不背,世界上有這樣的好事嗎?”

一家人掰扯半天,吳能武就是不願意背這麼高的債務,李紅買起慘,“我們分家之後還得另起個火房,實在沒錢還這些債,大哥和三弟現在能掙錢,這債就由他們來還吧。”

“憑什麼?”

吳能富不想讓步,沒想到張玉蘭卻提出,“你們不分債可以,來娣和招娣分給我和你爸,以後就不跟你們一起生活,如果你們同意,債就不分給你們。”

李紅和吳能武對視一眼,似乎不相信還有這樣的好事,幾乎毫不猶豫地就同意,“那可以。”

角落裡的來娣和招娣懵懂地看著大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被幾個大人決定了。

張玉蘭寒了心,將鍋碗瓢盆一塊拎出來分了,這就真的分了家,以後連飯也不在一個灶上煮了。

吳建斌在吳能文他們拿出這麼多錢的時候就愣住了,回到家,當成新聞說給家人,“一直以為他們家沒錢,能文能富一人拿了六十多塊出來!”

張碧仙嫉妒得要命,“他們今天還買了嶄新的三輪車,那東西要兩三百塊呢!還買了一大堆東西,少說也要二三十塊啊,他們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多錢?”

吳建斌也不知道,突然想起吳曉夢他們在擺攤做生意,“會不會是他們擺攤掙的?他們說是曉夢的錢,擺攤能掙這麼多錢?”

張碧仙瞪大了眼睛,一直以為他們去擺攤是丟人現眼掙不了幾個錢,竟能掙這麼多嗎?她兩個兒子在城裡做臨時工,一個月也就掙個二三十塊。

張碧仙想到今天中午吳能富炫耀的樣子就恨得牙癢癢,冷笑道:“他們家起碼還差四五百塊的外債,掙了錢不圖還錢倒圖享受了,我明天就告訴桂蘭姐去,讓他們一家還錢!”

另外一邊,分了家後,吳曉夢他們就匆匆出門了,三輪車裡多了好幾樣東西,幾條大草魚養在桶裡,吳曉夢擔心它們缺氧。

到了地方,吳能文立馬去了水來給魚換了水,好在魚都還活著。

等熟客上門,幾兄妹就大力跟客人推薦他們的蔬菜烤魚,烤魚四塊錢一斤,一條草魚有四五斤,吃一頓就得花二十多塊,尋常人可吃不起。吳曉夢這才發覺自己疏忽了這個問題,四五斤的魚起碼要五六個人才能吃完,一般來吃宵夜的很少有這麼多人約著一起來。

她想將魚一分為二,可那樣的話賣相會很差,如果賣不出去,就會損失四十多塊,賣了一個多小時,龍蝦賣了不少,烤魚一條也沒有賣出去。

吳曉夢急了,這大魚養在小桶裡本來就活不了多長時間,要是死了可就賠了。她看向不遠處的歌舞廳,心裡冒出個主意,她想去那裡碰碰運氣,這些天吳能富也學會炒龍蝦了,本來農村的孩子出來都會做飯,將攤子交給兩個兄弟,吳曉夢帶著一盤龍蝦,去歌舞廳推銷他們的烤魚龍蝦。

八十年代的歌舞廳被霓虹燈裝飾得豪氣十足,舞池中央是舞台,可以上台點歌。吳曉夢趁著進去的人多,混了進來。

舞池兩邊有散座,最邊上還有包房,包房很受客人歡迎,不少人選擇在這裡與朋友聚會。

吳曉夢端著一盤龍蝦四處敲門,試圖推銷龍蝦和烤魚,不過沒什麼成效,雖然每個包房的人確實很多,但對突然上門來推銷吃食的都有些警惕,沒人願意下單。

吳曉夢有些失望,但又不想放棄,再次敲開了一間包房,裡麵坐著好幾個年輕人,開門的是個年輕女人,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上下打量了吳曉夢一眼,目中閃過驚訝,“你是誰?找誰?”

吳曉夢撐起笑容,“你好,我是外麵擺夜市的,我們家主賣小龍蝦和烤魚,味道都非常不錯,這就是小龍蝦,你們可以嘗嘗看的。”她遞出那盤小龍蝦。

女生低頭看了一眼小龍蝦,嫌棄地說道:“這什麼東西,長得好醜,我們都不吃這種東西的。”

吳曉夢解釋道:“它是看起來長得不太好看,但是味道很香的,可以免費品嘗。”

女生明顯不耐煩了,“我都說了我們都不吃這種東西,請你拿走好嗎?再不走,我要叫人了。”

吳曉夢笑容一僵,“不好意思。”

又吃了閉門羹,吳曉夢給自己加油鼓氣,魚要是賣不出去,損失就太大了,就算能賣一條出去也是好的。吳曉夢沒有退縮,鼓起勇氣敲開下一個包房。

那女生往洗手間走,回過頭看到吳曉夢又在敲彆的包房的門,眼裡閃過厭惡,剛好有個男侍者路過,她招手將人叫過來,指了指吳曉夢,“那個人混進舞廳來賣東西,騷擾我們,你們還不快將人趕出去?”

男侍者立馬說道:“不好意思小姐,是我們的疏忽,我馬上叫同事過來。”

吳曉夢本來沒抱太大希望了,但沒想到這間包房的客人竟然願意試試烤魚,他們看上去是兩家人在聚會,等吳曉夢介紹完,一個燙著時髦卷發的中年女人笑道:“烤魚?我還沒有吃過,我們嘗嘗吧?”

其他人沒有異議,那婦女站起身來,吳曉夢這才看清她穿著一條真絲旗袍,肩膀上還披著絲巾,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吳曉夢身前,從皮包裡取出兩張大團結遞給吳曉夢。

另外一個男士站起來,“怎麼能讓女士給錢,徐姐,讓我來付吧。”

吳曉夢很是驚訝,對方沒有見到東西,竟然願意先支付定金,這是她沒有想到的,姓徐的女士笑道:“吳科長下一次請我們去西餐廳吃吧,這次就由我來付。”

吳曉夢沒接錢,“謝謝您的信任,我做好之後馬上就給您送進來。”

她幫對方關上包廂門,站在門口靜默了片刻,她看得出來,徐女士並不想吃烤魚,隻是出於善良定了一條,她似乎從吳曉夢略顯疲憊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麼。

吳曉夢站在門口,還來不及感動,兩個侍者模樣的男人朝自己跑過來,嘴上還說著什麼,雖然聽不清,但從對方不善的表情中也能猜出他們肯定不是來歡迎自己,吳曉夢下意識地拔腿就跑。

那盤龍蝦已經送給了那位徐女士,吳曉夢邊跑邊想是不是舞廳不讓外麵的食物送進來,要是那樣的話,那她就無法將徐女士定的烤魚送進來了。兩個男侍者從兩邊包抄,差一點就被他們給攔下了,吳曉夢不能讓對方抓住,她還得想辦法將徐女士定的烤魚送進來。

她一不小心跑進了一條死胡同,兩邊都是包房,中間有個男廁所,正在束手無策之際,一隻手突然從男廁所門口伸出,一把將她拉了進去。

吳曉夢驚悚地想大叫,對方另一隻手精準地捂住了她的嘴,隨即將她拖進了廁所隔間。

外麵已經響起那兩個男侍者的對話:“人呢?明明都看到她跑進來了。”

“會不會是跑進包廂去了?”

對話短暫地停止,看來那兩人去搜包房去了。

歌舞廳的廁所隨時有人打掃,倒也沒有特彆難聞的氣味,吳曉夢是呈被人背後拖走的姿勢,所以她一直沒看到對方的臉,等外麵侍者的對話停下來,她這才想起自己的危險處境,連忙掙紮了起來。

對方比她高,可以輕而易舉地鉗製她。吳曉夢情急之下,用手肘使勁往後一拐,痛得對方悶哼一聲,捂著她嘴的手也鬆了下來。

吳曉夢開門就想跑,對方忍著疼痛一把拉住她,吳曉夢回頭一看,一張俊朗的臉分外熟悉,上麵布滿了痛苦。

“陸...陸先生,怎麼會是你?”吳曉夢瞪大了眼睛。

陸韞揉著肚子,無語地看著吳曉夢,“你力氣可真夠大的。”

吳曉夢這才想起自己剛才乾了什麼,見他麵色痛苦地捂著肚子,想要彌補,伸手去替對方揉,“怎麼樣,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吳曉夢下意識的動作讓她的手覆在陸韞的手上,皮膚相觸的刹那,對方手上的熱意燙得她瞬間縮回,而就在此時,男廁所外又響起了那兩個男侍者的對話聲。

“沒有。這女人跑哪去了?”

吳曉夢下意識地屏氣,聽到外麵說了一句,“我分明看到她跑到這邊了,肯定躲在男廁所裡麵!”

兩道腳步聲朝廁所走來,吳曉夢捂住嘴,瞪大眼睛看向陸韞,陸韞似乎還沒緩過來,神情發愣。

那兩個男侍者在一間一間地敲門,廁所也就三個隔間,很快就敲到了吳曉夢他們這裡來。

“你好,請問有人嗎?”

吳曉夢看向陸韞,隔間底部是有一小塊空隙的,對方要是俯身朝裡麵看,就能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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