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侍者似乎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拍打加了力道,“有人嗎?麻煩你出個聲。”
吳曉夢焦急地看向陸韞,怕他領會不了自己的意思,又伸手去捏了捏他。
她的手軟得柔弱無骨,陸韞在外麵打拚的這兩年什麼女人沒見過,國色天香的美女有,投懷送抱的也有,他都不為所動,偏生被這樣一捏,心悸得厲害。
他咳嗽了一聲,沉聲說道:“有人!你們有什麼事?”
男人的聲音傳出,打消了那兩個侍者的疑慮,道了歉後就離開了。
等腳步聲走遠,陸韞才低聲問她,“你來這裡做什麼?”
其實他已經看到了一切,他是從隔壁銀河大酒店趕過來的,那邊酒過三巡,重要的人物也敬了酒,因為是官方組織的晚宴,不少單位的領導都是看著他長大的,全都對他的個人問題很關注,陸韞不耐煩應付,找了個借口就走了。
高中同學也在這邊搞聚會,他以後想在這發展,勢必要籠絡一些人脈,就過來了,沒想到走到包房門口就看到吳曉夢被劉娟為難,他不想出現讓吳曉夢難堪,沒想到劉娟將人家趕走還不算,還讓侍者來將人趕走。
他看吳曉夢被人驅趕,這才出手將人拉了進來,替她解了圍,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問她來這裡做什麼。
吳曉夢剛想說話,廁所來了人,跌跌撞撞的似乎是喝醉了,吳曉夢閉了嘴,隔間並不大,底下還有個坑,陸韞身材高大,占去了大半空間,將吳曉夢擠在角落裡。
隔壁那男的小解的聲音傳來,吳曉夢尷尬得紅了臉。陸韞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緋紅可愛的耳朵,心裡一動,想捏一捏。
突然隔壁傳來‘咚’地一聲巨響,將吳曉夢緊繃的神經弦挑斷,她嚇得伸手抱住了陸韞,等緩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抱住了人家的腰,隔著薄薄的衣物,他的腰細而緊實。
吳曉夢紅著臉放開,不敢看陸韞。
陸韞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撞上來那瞬間,柔軟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陸韞整個人像被雷電擊中,渾身戰栗發麻。
好一會兒,恢複正常的陸韞打開門,探出頭看了一眼,見沒人,伸手拉住吳曉夢,拉著人走出了男廁所才放開。
“我...我先回去了。”吳曉夢有些尷尬,“謝謝你又幫了我一次。”
陸韞指了指那邊顯然還沒放棄尋找吳曉夢的男侍者,“你怎麼將烤魚送進來?”
吳曉夢沒注意他知道自己賣烤魚的事,這話提醒了吳曉夢,她怎麼給徐女士送烤魚?門童肯定不會讓她輕易端著盤子送進來,總不能讓人家徐女士去她的小攤吃。
陸韞看她一臉愁態,“跟我走。”
陸韞帶著吳曉夢大搖大擺地越過男侍者,男侍者認出吳曉夢,但是因為陸韞帶領著,無人敢上前來詢問,陸韞將人帶到了經理室。
孫健是悅舞歌舞廳新上任的經理,人雖然年輕,但很會來事,陸韞這麼號人物,他想結識還來不及,見人找上門來,知道對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連忙請人坐下,“陸總,您有什麼需要嗎?”
陸韞將吳曉夢讓出來,俊臉含笑,“孫經理,這位是我朋友,在外麵夜市開了個小店,她想跟你們談點生意。”
孫健隱晦地看了一眼吳曉夢,笑道:“陸總的朋友也就是我孫某的朋友,這位女士,不知您怎麼稱呼?”
吳曉夢懵了,她腦子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清楚地認識到陸韞這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給自己提供了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讓自己可以麵對麵地和這家歌舞廳的經理談合作。
另一方麵,她又清晰地認識到自己隻是做著小生意,遠遠達不到和人家談合作的地步,就算人家願意和自己合作,那也是看在陸韞的麵子上,她欠陸韞已經很多了,不想再麻煩他。
吳曉夢遲疑著沒開口,看向陸韞,陸韞沒說話,目光卻透出鼓勵,吳曉夢心一橫,人家都這樣好心幫忙,自己要是不抓住機會也太辜負人家的好意了。
“你好,孫經理,我姓吳,”她笑了笑,“我的小店就開在夜市攤,叫真好吃小吃店...”
話還沒說完,孫健哦了一聲,笑道:“是,我知道你的店,賣小龍蝦是吧?我們有很多同事都在你家吃過。”
吳曉夢笑道:“那太謝謝你們惠顧了。是這樣的,我們除了小龍蝦,還推出了主打菜烤魚,舞廳是個讓人放鬆的地方,跳舞也消耗人的體力,若是這個時候有小龍蝦配啤酒,那想必會更好。”
孫健客氣地笑,顯然,即使有陸韞的幫忙,吳曉夢的提議也並沒有打動他。而吳曉夢並不隻是想開個小吃店,她想拓寬業務,要是能和悅舞合作,他們可以賣出更多的小龍蝦。
吳曉夢不想放棄,又說道:“孫經理,這周圍歌舞廳起碼不下六家吧?”
孫健點頭,“大大小小一共有八家。”
吳曉夢又問,“那麼悅舞在這八家中間,客流是最好的嗎?”
孫健沒想到她會問這種不太相關的話題,事實上,自從銀河大酒店開放舞廳之後,他們的生意就大不如從前了。
吳曉夢從他的表情知道了答案,“那看來競爭還是很大的,孫經理,每家的歌舞廳都是唱歌跳舞,行業的競爭隻會越來越大,到最後,一定是最會創新,新想法最多的舞廳能攀登頂峰,說實話,我進你們舞廳這麼久,沒什麼是能吸引我的,你們有的東西,我在彆的地方花更少的錢也能體驗到。”
孫健沒說話,但從臉色的微變上能體現他感覺到被冒犯,吳曉夢看了陸韞一眼,陸韞隻是坐著聽,似乎不打算插嘴。
吳曉夢也沒有說錯,上輩子她曾經在酒吧打雜,八十年代的歌舞廳和後世花樣繁多的酒吧比起來,除了懷舊,其餘都沒什麼意思。
吳曉夢越說越自信,她的眼界是時代變遷帶來的。陸韞斜著坐在一盤的沙發上,目光沉溺在吳曉夢發亮的眼眸中。
“你們這裡是花錢讓人自己上台唱歌,我提個建議吧,為何不找唱歌很好聽的人上台駐唱呢?他們唱得專業,唱得好聽,可以花錢點歌讓他們唱,還可以安排跳舞的節目,固定每天有什麼表演節目,這些都可以吸引客人,最重要的是,沒有舞廳這樣做吧,你們是頭一家吃螃蟹的舞廳,自然就能把彆的舞廳甩在身後。”
吳曉夢說的這些,都是後世用爛了的,但是在這個時候,還很新穎,孫子健聽得雙眼發亮,吳曉夢提的兩點建議其實可以用兩個字來歸納:創新。
玩彆人不會玩的花樣,他們經營者都是按部就班,從來沒有人想去創新,吳曉夢幾乎是一語點心夢中人。
孫健這才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吳小姐,我們來談談合作吧。”
吳曉夢卻站起身來,“孫經理,我接了你們一位客人的烤魚單子,已經耽誤太久了,我先去將烤魚做好送過來,我們再談合作的事可以嗎?”
孫健沒有任何不悅,親自將吳曉夢送出來,陸韞想了想,對吳曉夢說道:“我也定一隻烤魚吧,順便送個十斤龍蝦過來,我在888號包房。”
孫健親自將人送出門,而後知道男侍者他們找的人就是吳曉夢之後,又命令他們不許阻攔吳曉夢,這才回了經理室等候。
吳曉夢在裡麵耽誤了一個小時,吳能文他們差點急死了,要不是這邊抽不出身,他們都想騰一個人去找她。
“怎麼去了這麼久?”
吳能富看到她回來,喜出望外,同時又可惜地說道:“剛才有一桌客人想嘗嘗烤魚的,但是你不在,我們都不會做,人家等不及了,吃了點龍蝦就走了。”
吳曉夢笑道:“沒有關係,我在裡麵也做成生意了,快去殺魚,我要趕緊做了送進去。”
吳能富三下五除二就將魚給處理乾淨了,吳曉夢起鍋燒油,炸魚非常考驗技術,油溫不合適,炸出來的魚肉不嫩,烤魚和炸魚的區彆也就在這裡,烤出來的魚肉通常比炸出來的要嫩。
但這個在吳曉夢這裡不成問題,她在廚藝上很有天賦,上輩子還係統地學習過。
很快一盤滋滋冒油香氣撲鼻的蔬菜炸魚就出鍋了,她還是命名為烤魚,裝在一個特意買的鐵盤子裡,帶上一次性餐具,讓吳能富抽空跟自己給徐女士一行人送過去。
這回門童沒有再阻攔她,甚至還幫她開門。
她還擔心自己耽誤了這麼久,徐女士他們已經走了,沒想到還在包廂。
“對不起,花了這麼久才送來,剛出鍋的,還熱騰著呢。”吳曉夢將一次性餐具放在桌上,賣烤魚沒有龍蝦掙錢,成本很高,算下來一斤掙一塊多,但是是長久生意,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賣。
香味沒多久就充滿了包廂,兩個小孩哇了一聲,“好香啊!媽媽,我想吃!”
徐女士對她的晚到不以為意,非常體貼地說道:“沒有關係,本來我們也要玩到十點鐘的,剛好這會兒肚子也餓了,送得很及時。”
對方的教養讓人如沐春風,吳曉夢提出給對方算優惠價,“這條烤魚一共五斤三兩,四塊一斤,算下來是二十一塊兩毛,我收您二十塊吧。”
徐女士從皮包中取出二十二塊,遞給吳曉夢,“你們大晚上的做生意也不容易,不用算優惠,也不用找零了。安安,奶奶給你挑刺。”
吳曉夢和吳能富同時瞪大了眼睛,這位徐女士看樣子三十多歲,沒想到已經當祖母了。
從包房出來,吳能富回小攤去,吳曉夢則去找孫經理談合作。
孫經理對她提出的分兩成利不感興趣,吳曉夢他們做的規模又不大,拿點錢他還看不上,他真正感興趣的是吳曉夢嘴裡那些非常新穎的點子,他提出如果吳曉夢能給他們提供點子,那吳曉夢就能免費在悅舞賣吃食,同時他還會讓服務員幫忙點菜。
吳曉夢當然求之不得,但她提出要跟孫健簽合同,這倒是讓孫健又刮目相看,隨即爽快同意。
合同要時間準備,吳曉夢從經理室出來,才想起陸韞也點了餐,連忙回小攤又做了一條烤魚,可能是烤魚的賣相太好,坐在店裡吃飯的幾個年輕人看著眼饞,也點了一條,吳曉夢讓吳能文處理魚,她帶著吳能富給陸韞送過去,除了烤魚還有十斤龍蝦,裝了一大盆。
等到了三個八包房敲開門,看到開門的女人她愣住了,這是剛才為難她那個。
劉娟一看到她眉頭瞬間皺起,“不是跟你說了我們不吃這些臟東西嗎?你怎麼還來?”
“是我點的。”一個人聲從她背後傳出,陸韞越過她走到吳曉夢跟前,屈尊降貴地從吳曉夢手裡接過裝烤魚的托盤,擺上桌。
白鬆認出吳曉夢,笑道:“這不是賣小龍蝦的老板娘嗎?喲,業務拓展得寬,都賣到歌舞廳來了。”
吳能富將龍蝦擺上桌,還有一次性餐具,手套什麼的。
陸韞拿錢夾子,吳曉夢連忙說道:“這魚我請你吃。”
要不是陸韞,她哪有機會認識孫經理啊,合該請人家吃一頓烤魚。
“行啊,下次你單獨請我吃,這裡這麼多人,就不要你請了,不然就你那小攤,不得破產啊。”陸韞看著她笑,從皮夾子裡抽出幾張大團結要遞給吳曉夢。
劉娟站在一旁,看著陸韞臉上的笑容愣神,陸韞是商人,臉上時刻帶著客套的笑容,而他對這賣龍蝦的女人的微笑是放鬆的,甚至是親近的。她心裡頓時生出濃濃的危機感,拉下了臉,可惜沒人理她。
“彆,陸總,吃了你好幾頓白食我都不好意思了,這頓算兄弟的。我請!”白鬆將陸韞的手推回去,從自己皮夾子抽出一疊大團結,遞給吳曉夢,“夠不夠?”
吳曉夢一眼就看出這疊起碼有七八張,連忙說道:“這大多了...”
白鬆擺擺手,根本不在意這幾十塊,“剩下的算你們跑這一趟的辛苦費,行了,忙你們的去吧。”
走出歌舞廳,吳能富問道:“那盤子怎麼辦啊?咱們不要了?”
吳曉夢搖頭,“歌舞廳會幫咱們收起來的。我已經跟他們孫經理談好了。”
“孫經理?那是誰啊?談好什麼了?”吳能富一臉的問好,怎麼吳曉夢去了一個小時就談成了兩單啊。
吳曉夢將自己和歌舞廳談的合作內容告訴了吳能富,他由衷地說道:“二姐,你可真厲害!”
吳曉夢趁沒人,將那疊大團結摸出來,數了數,有八張。
吳能富頓時結巴了,“怎麼...有這麼多啊,是剛才那個客人給的嗎?”
吳曉夢點頭,不由得咂舌,“這些人出手可真闊綽,幾十塊花起來就像幾毛錢一樣。”
“我們送的那些大概值個五十多塊吧,剩下的就全送給我們了?”吳能富還是難以置信。
吳曉夢知道小費這個概念,但是那都是在後世的高級消費場所才有的東西,沒想到在八十年代也能碰上。
他們今晚弄了六條草魚來,賣了三條,還剩三條,吳曉夢見其中一條都快翻白肚了,乾脆提議道:“咱們將這條魚弄來吃了,我們吃一半,留一半帶回家去。”
忙一晚上,還真有點餓了,兄妹三個弄了半條魚來做烤魚,吃得正香,旁邊桌看他們吃得這麼香,也想嘗嘗,但他們隻有三個人,最後還是弄了剩下的半條草魚。
等到家已經超過十二點了,其他食材都賣完了,還剩兩條草魚帶回家來。
他們連夜將錢數了,第一次破兩百,兩百六十八塊。摸著這些錢,吳能富臉上的肌肉都在歡欣地跳躍,他突然想起吳能武,“二哥拿著那些錢要去發大財吧。”
劉秀英還沒睡,她悄聲來到火房,吳曉夢剛想跟她商量以後跟著他們一起去擺攤,劉秀英想告訴了他們一個消息,“晚上能武兩口子去撿了幾桶鼇蝦呢,你們說他們這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