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禮就這樣在鬨劇中結束了,但是議論卻沒有結束,陸家的新婿安盛平已經給眾人留下來深刻的印象。
晚上,婚宴結束,將親人朋友送走,陸韞驅車帶著吳曉夢回到了他們的婚房。
諾大的婚房隻有他們兩個住,裝修過後有了室內衛生間,上廁所洗澡隨時都有熱水,房間牆壁上還掛上了暖氣片,這是從北方買的,南方還很少見,冬天的時候關上門窗,室內溫暖如春,更何況還有個大院子,裡麵種滿了吳曉夢喜歡的花草。
吳曉夢卸了妝,陸韞幫著她將頭發解開,累了一天,吳曉夢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在這個年代用上浴霸,那種舒服可想而知。
洗好澡,陸韞從外麵給她遞來浴巾,房間裡開著暖氣,一點都不冷。
陸韞又幫她擦頭發,拿出電吹風幫她吹頭發。這個房子方便得像後世,然而在八十年代,一切電器價格都很昂貴,光是裝修房子,買電器,陸韞都花了兩三萬。
兩人都收拾好,終於躺上了床。
吳曉夢摸了摸被子,這被子是貨真價實的蠶絲被,蓋在身上輕飄飄的,舒服極了。
兩人還是第一次這樣睡在一張床上,彼此都有些羞澀,吳曉夢轉過頭,和陸韞的視線對上,他的長臂伸過來,一把將吳曉夢撈進了懷裡。
如今兩人已經結成夫妻,想做什麼都是正大光明了。
在進入的那一瞬,陸韞感受到了一股阻力,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吳曉夢。畢竟吳曉夢結過婚,他壓根就沒想過她還是完璧,雖然他不在乎這個,可這是意外的驚喜。
吳曉夢閉緊了眼睛,臉都羞紅了。
陸韞輕吻著她,珍惜地喃喃,“我會一輩子疼你寵你。”
次日醒來,看到陌生的環境,吳曉夢還有些回不過神,晃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她的新家,她已經結婚了,扭過頭,正好撞上了陸韞的視線。
“疼不疼?”
吳曉夢點了點頭,陸韞頭一回吃葷,有些控製不住,昨晚上鬨了大半個小時,還是克製著沒來第二次。
“你躺著,我去給你煮早餐,想吃什麼?家裡有冰凍的包子饅頭,還有麵條,你要是想吃餅什麼的,我去外麵給你買。”
“蒸包子吃吧。”
陸韞提前備在冰箱裡的,已經煮熟了,重新燒水蒸一下就能吃。
吳曉夢休息了半天才起床,早餐都是在床上吃的。
她今天可以休息,明天就得去學校上課了。現在學校裡有了朋友,她不住校也沒有關係,驕陽會將重要的信息轉達給她。至於李杏花,雖然對方很願意給她交朋友,但吳曉夢和她的關係不如跟驕陽親密。
“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陸洋昨天鬨得這樣大。”
“我下午回去一趟吧,你好好休息,我回來給你做飯。”
吳曉夢就是腿有點酸,痛倒不怎麼痛了,休息半天已經好了很多,“你去吧,不用著急,我做好飯等你回來。”
“你好好休息,我回來做飯,家裡沒有菜,我會買菜回來。”
陸韞交代完,就走了。
吳曉夢將家裡裡裡外外地參觀了一遍,雖然是老房子,但是重新裝修,刷了清漆,看上去跟新房子一樣,她在花園走了一圈,計劃要在花壇裡種上應季蔬菜。
她看來看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一直到不知從哪裡傳來的鳥叫驚醒了她,她這才感覺到,家裡有點冷清了,旁邊人家也不多,這一片很安靜。
她想養隻狗,等下午陸韞回來,她將這個想法說給陸韞聽,生活是兩個人一起,她不知道陸韞喜不喜歡狗。
“好啊。”陸韞一口答應,他淘米做飯,“你喜歡什麼,我有朋友養了金毛,是大型犬,很溫順的犬,我們養一隻金毛好嗎?”
“你家裡怎麼樣?”同意了他的方案後,吳曉夢又問。
“沒想象中那麼亂,他們已經商量好了,讓陸洋的老公安盛平來背黑鍋,韓茹是安盛平的情人,這回是來鬨事的。”
“安盛平能同意嗎?”吳曉夢好奇地問。
陸韞點了點頭,“應該是...”他連爸都不願意叫了,“給他安排一個公職,安盛平同意了。”
吳曉夢不由得唏噓,這個安盛平願意喜當爹,現在還願意給陸建國背黑鍋,好歹也是個本科大學生,不至於卑微至此。
第三天,吳曉夢要回門,陸韞早早就把禮物準備好了,帶著吳曉夢開車往吳家村去。
回門也是很重要的儀式,不過因為陸韞是城裡人,回門講究送禮,所以沒有遵照農村的風俗,村裡人來了不少,幫忙做飯,還要擺一次席麵。
讓吳曉夢吃驚的是,消失了好幾個月的吳能武竟然回來了,還帶著李紅過來吃席。才幾個月不見,吳能武變化大得幾乎讓人快不認識了,他整個人像吹氣球一樣膨脹了起來,塊頭起碼有原來的兩倍大。
他打扮得像新郎官似的,西裝革履,腳上的大頭皮鞋擦得鋥亮,吳曉夢掃了一眼,是金利來的大頭皮鞋,一雙要三四百塊,加上他這一身皮爾卡丹的西裝和皮帶,少了一千五下不來。
吳能武仿佛是錦衣還鄉了,散的煙都是‘將軍’牌香煙,一包要六塊五。一包不夠散,他又掏了一包出來,頭發被摩絲緊緊地按在了頭皮上,不知道他底細的見他這個模樣,還以為他是個老板呢。
“能武啊,你這是在哪發大財了啊?”即使不認識他身上衣服的牌子,不知道價格,一看他這派頭也知道價值不菲,於是有人問。
吳能武是昨天夜裡到的家,自己一身名牌西裝,李紅還穿著舊衣服,人又瘦,看著比吳能武老了十歲。
吳能武神秘一笑,“外麵遍地是金子,隻要肯動腦筋。”
丈夫回來了,李紅的臉卻更愁苦了,逢人就低著頭,完全沒了當初生下兒子時候的囂張氣焰。
吳能武神氣,一來是因為自己有錢了,二來是因為自己有兒子了,在這個計劃生育嚴格的年代,他能有個兒子,是多麼不容易的事,他像炫耀自己的大頭皮鞋一樣,抱著兒子給人看,“我兒子,像不像我?”
村人哈哈大笑,這孩子長得真的不像吳能武,吳家的孩子長相都不差,吳能武雖然不算出類拔萃,但是高鼻梁,長相周正,這孩子是個大頭鼻子,小眼睛。
“一點都不像,這孩子怕是像李紅。”
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不像,吳能武很不高興,又散了一圈‘將軍’煙,這回大家都說像了。
吳曉夢注意到張揚的吳能武,但沒理會他,不過心裡也好奇,吳能武上輩子一直沒掙過什麼錢,這輩子竟然也有翻身的時候,不知道他是碰上了什麼機遇。
她不想搭理吳能武,吳能武偏要走到她麵前來,抖了抖西裝,似笑非笑,“曉夢,沒想到吧,二哥也有發達的一天!”
“是啊,恭喜你啊。”吳曉夢麵無表情地說道,“那你現在有錢還給我和大哥了嗎?”
吳能武笑眯眯地腋下夾著的皮包抽出來,從裡麵取出三遝錢,全是大團結,簇新的,看著像剛從銀行取出來的。
他先給了兩遝給吳曉夢,“這兩千塊是還給你和大哥的,你轉交給他,我放心,”說著,他將剩下的一遝錢遞過來,“這一千塊,是二哥我祝賀你新婚大喜的。”
他這一來,讓吳曉夢更加吃驚了,吳能富滿打滿算跑出去也就半年多,隨手就能拿出三千塊現金來了。
吳曉夢隻接了那兩千塊,“看來二哥真是發大財了,心意我領了,錢我不要。”
吳能武盯著她,還是笑,“怎麼,嫌少?”
陸韞注意到這邊,走了過來,拉住吳曉夢的手臂,“怎麼了?”
吳能武將視線轉向他,又從包裡抽出煙讓給他,“妹婿,抽煙!”
陸韞客氣地拒絕,“我不抽煙的,二哥。”
“既然叫我一聲二哥,這喜錢為什麼不收?”吳能武抖了抖那一千塊。
旁邊坐著的村民都豎起了耳朵聽幾人對話,所有人都吃驚不已,誰不知道吳能武是個好吃懶做,貪生怕死的人?這出去一趟,回來隨手就能摸出三千塊巨款!是怎麼發的財?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
陸韞也謝絕,“二哥,我們不是不收你的,大哥和能富的我們也沒有收,大家都是一樣的。”
他這樣一說,吳能武才將錢收了起來,得意地看了吳曉夢一眼,揚眉吐氣地吐了圈煙。他扭身去找李紅,故意大聲說道:“走,婆娘,進城買衣服去!”
陸韞看著他的背影,吳曉夢問他,“吳能武這是做什麼發了財?”
陸韞搖頭,“不知道,興許是買彩票中了大獎了。”
在去年的七月份,中國福利彩票公司成立了,好多人有了一夜暴富的夢想,都發狂地去買彩票。
吳能武這一手讓他迅速成為了村裡的話題中心,所有人都在羨慕張玉蘭兩口子,生了三男三女,除了大女兒吳翠英,個個都有出息。
回門過後,吳曉夢要回學校上課了,她帶了一大包喜糖,都是分裝好了的,用漂亮的絲綢袋子裝好,分發給班上的同學,還給劉輔導員送了一份。
大學結婚其實是很普遍的,因為很多同學的年齡都偏大,但是吳曉夢還年輕,她這個年紀結婚的很少。
按驕陽的話說,吳曉夢結婚,班上不少男生的夢碎了一地。
上課時候,坐在她身後的李杏花突然傳了個紙條給她,吳曉夢正在專心聽講,接到之後打開隨便看了一眼,上麵寫著,“曉夢,你為什麼買婚紗的時候不帶我一起?”
吳曉夢不知該怎麼說,但也說不出過分的話,隻好回了一句,“怕影響你學習。”
拿到紙條的李杏花又高興了起來,班上女生都不願意跟她來往,隻有吳曉夢不像彆人那樣冷漠地對她。
吳曉夢坐在前排,一股異味時不時地飄向她的鼻子,這種異味形容不出來,坐在吳曉夢身邊的李驕陽也皺起了鼻子。
吳曉夢決定要跟李杏花談一次了,即使這有可能傷她的自尊。但是李杏花若是能搞好個人衛生,吳曉夢可以安排她去炸串店做兼職。
吳曉夢沒有直接跟對方說,而是將對方帶到了一個公共澡堂,她叫了兩個按摩師傅,來給他們搓澡。
李杏花不愛洗澡,但是這次洗澡是吳曉夢請客,而且她擔心自己要是不洗,吳曉夢會生氣。
所以最終她還是洗了。
按摩師傅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李杏花脫了衣服,身體都是黑的,熱水泡過之後,一搓,身上的汙垢一條一條的,搓了一地。
就連見慣了市麵的大姐都有些目瞪口呆,等分開李杏花的頭發,看到裡麵爬來爬去的虱子,沒忍住說了一句,“小姑娘,要講究衛生啊,你這個年紀,該找對象了。”
李杏花本來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他們村的人都是這樣的。可看到按摩大姐一臉的嫌棄時,她開始思考,這才發現,身邊的同學,包括吳曉夢在內,所有人都是乾乾淨淨的,她似乎想通了,為什麼同學們都不願意跟她來往。
她臉頓時紅得像陝北的蘋果。
吳曉夢見她似乎明白了,也就沒有再說。
吳曉夢本來可以不做這些,但是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花季姑娘因為成長環境所影響養成的習慣毀了她,因為她不知道要講究衛生,沒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她為了生活在貧困線的家人,自己每天吃著饅頭鹹菜,餓得麵黃肌瘦,這樣的姑娘,誰看了都會心軟的。
洗了澡出來,吳曉夢又帶著李杏花去買了幾條內褲,內褲值不了幾個錢,李杏花卻舍不得買,她至今沒有內褲,夏天脫了褲子就是光屁股。
但吳曉夢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李杏花似乎明白了什麼,抱著吳曉夢送給她的內褲,躲在被子裡無聲地大哭了一場,隔天,李杏花就將自己所有的衣服被褥都洗了。
驕陽將李杏花的改變看在眼裡,同宿舍的女生都知道李杏花的問題,但沒有人願意給她說一說,采取的都是遠離的方式,不許李杏花坐自己的床,不許她用自己的盆,冷漠得讓人不舒服。
吳曉夢給李杏花和李驕陽提供了兼職的機會,這對她們來說是雙贏的,兼職的時間是中午和下午的飯點,店裡一般這個時候會忙不過來。任用大學生兼職也能節省成本,吳曉夢還在思考新開的飲品店要不要找大學生來兼職。
她準備開飲品店了,準備開在學校周圍。
儘管很多大學生的生活費都捉襟見肘,但也不缺乏生活寬裕的,吳曉夢觀察過,他們班上至少有一小部分同學生活是相對寬裕的,全校兩萬多師生,按比例算下來,人數也不在少數。
校內也有門麵出租,租金比外麵要貴很多,吳曉夢選了一處靠近食堂的,一個月租金要八百塊,吳曉夢簽了三年。
緊趕慢趕,裝修花了一個月,正好快過年了,等著年後再開業,這回她打算要招聘校內同學做兼職。
大學已經放假了,沒事的時候,吳曉夢經常會去幾個店鋪看一看。李杏花為了掙錢,沒有回家過年,學校提供宿舍,她一個人住在宿舍裡,吳曉夢讓她跟曹燕一起睡,上班近一點。
曹燕跟李杏花處得挺好。之前的李杏花因為同學的孤立,性格很內向,自從開始講究衛生,跟舍友的關係也改善了不少,人也開朗起來了。
曹燕特彆崇拜她,因為她和吳曉夢一樣是大學生,曹燕最大的夢想就是上大學。
李杏花鼓勵她,“我家也窮,我是憑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的,你肯定也可以。”
曹燕上了這麼久的班,錢全部存在吳曉夢那裡,不像以前那樣傻乎乎地交給家裡,她已經存了五六百塊,足夠她念書用了。
“你在哪裡上補習班?”李杏花無意間問她。
曹燕支支吾吾的,說出了之前吳能富去看過的那個補習班的名字。李杏花愣了一下,笑了笑,“那挺好的,加油。”
等第二天見到吳曉夢,李杏花悄悄地跟她說了昨晚上的事,“小燕跟我說她在進步教育上補習課,但是我去年去過那地方想找個代課老師的工作,那地方已經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