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隔天又有顧客吃出來蟲子,還是白色的,在蠕動,看上去跟蛆一樣,對方也是在店裡大鬨,說是要去工商局舉報他們。
吳能富忍著怒火跟對方商量,對方獅子大張口,要兩千塊錢。
一連幾天店裡都有這樣的事情,不僅影響生意,還影響名聲,名聲是最重要的,若是客人知道他們店裡又是吃出老鼠屎,又是吃出蛆的,誰還會再來?
“我懷疑你是故意將蛆蟲放進去,然後栽贓我們,為的就是索要兩千塊的巨額賠償,能富,你去報亭報警,就說有個勒索犯在我們店裡。”
吳能富憋了一大股火氣,出門就要去報警,那人察覺不對,拔腿就跑。
一二再,再而三的肯定就是有人搗鬼,吳曉夢不知道是誰想搞他們的生意,雖然知道這些東西都是人為放進去的,但是顧客隻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要是長期這樣下去,炸串店的名聲就完了。
但是又無計可施,這東西彆人要放,他們也預防不了。除非將廚房搞成透明廚房,直接將磚牆換成玻璃,讓顧客可以看得見裡麵的衛生情況。
但是這個也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這天吳曉夢回到家,就有些悶悶不樂。晚上陸韞回來,注意到她情緒不對,一問才知道店裡出現了這個情況。
他和吳曉夢的意見一樣,也認為是有人在搗鬼。
“怎麼辦?我知道是有人搗鬼,可是就是沒辦法抓人現行,我不知道哪個顧客是彆人請來的演員。”
這個問題在陸韞這根本就構不成威脅,他笑道:“我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你想不想聽?”
吳曉夢連忙點頭,“快說。”
“那今天晚上...”陸韞朝她眨了兩次眼睛,剛開葷的男人難免會貪一點,吳曉夢有些受不了,兩人都是隔天一次。
“行!”吳曉夢爽快地應了下來,陸韞將她的腿抬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邊給她按腿,一邊笑道:“安個監控啊,在廚房和大廳都安上監控,也不一定是客人的問題,萬一是你店裡服務員呢。都安上,晚上悄悄地安,多半人都不認識監控,不知道那個東西是做什麼用的,下次隻要出現這個情況,你先將人托住,立馬報警。”
“到時候一查監控,就什麼都清楚了。”
吳曉夢愣了愣,不是她沒想到監控這個東西,隻是這個後世大街小巷甚至家庭裡都很常見的東西,放到現在就是絕對的奢侈品,她看向陸韞,陸韞在深圳的公司就是做電子產品的,“你廠裡有監控嗎?”
陸韞笑道:“我廠裡不生產監控,這東西很貴,不過我剛好想在工地裝兩套來防小偷,先給你用吧。”
第二天晚上,陸韞就親自帶著安裝師傅,給老店裝上了監控,大廳裡一個,廚房裡一個,這時候的監控還不是聯網的,有存儲錄像帶。
監控剛安好的第二天,鬨事的就來了,每回來的都不一樣,這回來的是個女人,她進店點了三十串炸串,大快朵頤,都快吃完了,在盤子底下發現了一隻蟑螂的屍體,這回蟑螂的屍體上都沾著辣椒醬,不像是女人放進去的。
女人當即就鬨了起來,吳曉夢跟吳能富對視一眼,店裡隻有他們倆個知道安了監控,她上去托住女人,吳能富快速出去報警。
派出所就在附近,吳能富跟裡麵的民警都混熟了,他很快就領著民警趕了過來。
女人看到警察進來,臉上明顯慌亂了很多,她連忙指著蟑螂說道:“警察同誌,這蟑螂真的是我吃出來的,”她高舉手掌,“我對天發誓,這蟑螂要是我自己放進去的,我就不得好死!”
吳曉夢從來就沒有在後廚看到過蟑螂這個東西,在這個食品安全問題很嚴重的時代,地溝油泛濫成災,吳曉夢秉承著原則,她所有的油都是好油,而且三天就換一次油。
“警察同誌,我店裡裝了監控,這蟲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咱們看看監控就明白了。”她看向那個女人,絲毫不慌亂,“女士,不瞞你說,你已經是短時間內第四個吃出異物的客人了,我們連夜裝了監控,是黑是白,我們上派出所查監控就知道了。”
女人不知道監控是什麼東西,還在試圖跟警察解釋自己的清白,一個年輕的警察跟著吳曉夢取出了錄像帶,笑道:“你們倒是挺先進的,還知道安這個東西。這東西可不便宜呢,這麼一套得一千多塊錢。”
民警經過後廚,順便看了一眼後廚的衛生情況,確實很乾淨,挑不出毛病,他們也經常在這吃炸串。
到了派出所,派出所有電腦,將錄像帶插了進去,很快就調到了女人進店的這個時間段。
隻見女人進店,點餐,一直到上了菜,她開始大快朵頤,沒有看到任何異常,吳曉夢緊緊盯著女人的雙手,一直到錄像帶裡的女人指著盤子裡的蟑螂叫喊起來,都沒有看到異常。
一同前來的女人已經得意地嚷了起來,“看吧,我就跟你們說吧,這蟑螂肯定不是我放的。就是你們家衛生不行!”
吳能富臉色已經隱隱有些發白,可他實在是想不通,這蟑螂不是顧客自己放的,難不成真的是從後廚裡麵爬出來的?可這麼大一直蟑螂,後廚的人不可能看不見,還將之裝進盤子裡端上顧客的餐桌。
吳曉夢麵色如常,她跟神色尷尬的民警說道:“麻煩你再放一下後廚的錄像帶吧,我們要弄清楚這蟑螂到底是怎麼來的。”
民警將另一部錄像帶放了進去,調到和女人進店一樣的時間。
後廚的場景一覽無餘,幾個店員在忙碌,各司其職,負責出餐的曹燕。
吳能富一臉的灰白,他沒想到異物的問題真的出在店裡麵,同時他也想不通,到底這蟲子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他懷疑問題處在原材料上麵,或許這個蟑螂是在購買原材料的時候夾帶進來的。
幾雙眼睛同時盯著畫麵,負責炸製的是馬大姐,裹醬的是李杏花,出餐的是曹燕,炸製,裹醬,都看不到什麼異常,餐盤送到了曹燕處。
看到這裡,吳能富搓了搓臉,蟑螂沒有被炸過,問題不在馬大姐那裡,難不成是裹醬的時候,醬裡有蟑螂?這麼大一隻,李杏花沒有理由看不見。
吳曉夢死死地盯著畫麵,畫麵裡,曹燕從兜裡摸出了什麼東西,左右看了看,將一個東西藏在了餐盤最底下。還特意裹了醬。
民警長長地鬆了口氣,不是炸串店裡的衛生問題,是有人存心栽贓啊。
可當他轉過頭看向吳曉夢,卻發現他們臉色都難看之極。
那大姐也說不出話來了,她確實是收了錢來的,那人告訴他食物裡會有人放東西,叫她放心去,隻要一進門就大聲叫一聲老板,就行了。
在民警的協調下,那大姐本就心虛,沒敢再多說,灰溜溜地走了。
吳曉夢和吳能富帶著錄像帶,灰著臉回到了炸串店。
按吳能富的性格,是馬上要將曹燕叫過來詢問清楚的,吳曉夢讓他不要管,自己將曹燕叫了過來。
曹燕正惴惴不安,她才從李杏花的嘴裡知道了什麼是監控,在李杏花嘴裡,那是可以將她們一舉一動全部都錄下來的東西,那她做的一切,是不是也被錄了進去?
等吳曉夢一回來就將自己叫了出來,麵對著吳曉夢的注視,她二姨還什麼都沒問,曹燕自己就先扛不住了。
她此時後悔萬分,腿一軟,跪了下來,“二姨,蟑螂是我放進去的...”
吳曉夢看著曹燕,這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之前一直很乖巧,勤奮,她怎麼都想不到,那些東西會是她放進去的。
曹燕隻是抽抽噎噎地掉眼淚,沒有回答吳曉夢。
吳曉夢耐著性子,又問:“小燕,為什麼,你要把那些東西放進去,是不是二姨和舅舅哪裡對不起你?”
曹燕隻是搖頭垂淚。
吳曉夢收斂了心痛,她想起走出派出所之前,民警還詢問她要不要將栽贓的店員抓起來,這已經涉及犯罪了,她沒有同意。
她知道曹燕是不可能自己去做這些事情的,肯定是有人指使她,可到了這個時候,曹燕還是不肯將幕後的主使說出來,還在維護對方,這讓她徹底失望了。
“小燕,我會算一下你存在我這裡具體的工資,一會兒你就拿著錢走吧,回去把東西全部收拾好,我不想再看到你。”
吳曉夢轉身要走,曹燕跪走兩步,不顧行人好奇的注視,拉住吳曉夢,涕泗橫流,“二姨,二姨,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彆趕我走,二姨!”
吳曉夢一把將她甩開,回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曹燕,人貴自重,你今天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就不該再求我,你也沒臉求我,拿著你的錢,給我走得遠遠的!”
她曾經可憐這個小女孩,將人帶到了炸串店來上班,她勤快,掙的都是她該得的,到了年關,吳曉夢還會給她買一身好衣裳,發壓歲錢。可她就是這樣回報自己。
“我說!二姨,我說!我都說!”
兩人站在綠化帶下,曹燕一五一十地說了。
“是...熊老師讓我做的。”
“誰是熊老師?給你補習的那個男人?”
吳曉夢短暫的疑惑,補習班的老師為什麼讓曹燕做這個事情,往日無仇近日無怨的。
曹燕指了一個方向,“他是兄弟烤肉店的老板。戴眼鏡的那個。”
“補習班是他開的,為了開這個烤肉店,他把補習班給關了。”
“這麼久以來,就是他在給你補習?”吳曉夢直視著曹燕的眼睛,追問道:“他有沒有侵犯你?”
“侵犯?”這個詞讓曹燕有些迷惑,她緩緩地搖頭,“沒有。”
吳曉夢拉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你撒謊!”
“我們是...情侶...熊躍進沒有侵犯我。我跟他說,你不讓我去他那裡上補習班了,他就讓我給炸串裡麵放東西,他說這樣一來,你的注意力都在店鋪上麵,就不會注意我上不上補習班了...”曹燕紅著臉,說到情侶二字時,她一臉的甜蜜。
吳曉夢歎了口氣,那兄弟烤串店的兄弟倆她見過,熊躍進,從名字就能猜出對方的年齡,大了曹燕快一輪。
“小燕,你知不知道,你偷偷地往菜裡放東西,會把我們店害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不讓民警抓你,但是你以後也不能繼續在這裡工作了,工錢我會算給你。”
她看了曹燕一眼,知道自己說什麼對方都聽不進去,她是才十六歲,但餐飲店吃出這麼多異物會害死一家店,這樣淺顯的道理,她不應該不知道,還甘願成為彆人手中的棋子。
當天吳曉夢就給曹燕結清了工錢,讓她搬出去了。
吳能富是想給她時間去找房子的,吳曉夢不許。就這樣將曹燕掃地出門,無處可去的她會去投奔她眼中的對象,到時候她就會知道什麼叫人心險惡。吃點虧,人才會長記性。
出了這事之後,吳曉夢又斥巨資讓陸韞多買了兩套監控設備,安裝在分店裡,同時將所有員工集合在一起,開了個會,將這次的事情作為教育典型說了。
“監控就安在廚房和大堂,誰做了什麼,監控設備拍得明明白白,故意往食物裡放東西,在刑法上,這叫投毒,一旦誰有這樣的行為,彆怪我不講情麵。”
吳能富覺得窩囊,就這樣白白被旁邊的孫子算計了?那孫子甚至騙了自己的外甥女。
“要不,咱們也雇些人,給他們的烤串裡放點東西,以牙還牙!他們家絕對沒有安裝監控設備。”
“這太低級了,對方就是用這種法子來對付我們,怎麼可能會沒防備我們會用同樣的法子對付他們。”
“那怎麼辦,不可能就這樣認了吧?”
吳曉夢想了想,“我親自過去會一會。”
中午對方沒開店,他們要下午才開業,晚上才是他們的主場。
下午吳曉夢帶著吳能富專門等著對方開門營業之後才過去。
烤肉店隻有熊氏兄弟自己忙活,沒有請店員,看到吳曉夢與吳能富進店來,兩人對視一眼,顯然也知道對方來者不善,熊躍進還是親自出來,笑著道:“兩位可是貴客啊,開業這麼久,你們這還是頭一回來吧?”
本來對方挺客氣,開業當天還送了這麼多烤串來,吳能富覺得對方挺實在,一直相安無事,沒想到對方竟然背後捅刀子!麵對他,吳能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怕自己一說話,就會口吐芬芳。
吳曉夢第一次仔細打量對方,皮相清秀,帶著副金絲眼鏡,頭發用摩絲非常服帖地梳了個大背頭,文質彬彬,若不是在烤肉店見到這人,在任何地方見到他,都會以為這人是搞教育而不是開烤肉店的。
“你們想吃點什麼?”對方笑意融融,仿佛他們真的是交往友好的鄰居,他沒有教唆曹燕。
難怪曹燕會為他所騙,這真的是隻行走的披著羊皮的狼。
吳曉夢笑道:“在一起做生意大半年了,一直沒過來拜訪,是我們失禮了。我還聽曹燕說,一直以來都是你給她補習功課,對於老師我們都是很尊敬的,你們生意這樣好,我們今天特意過來取取經。”
她點了十串羊肉串,十串豬肉串,一串五毛錢。
熊躍進回到後廚,熊鋼鐵瞪著外麵的姐弟倆,低聲說道:“這是專門過來找茬的呢,肯定要往肉裡放東西,你看著點。”
熊躍進嗯了一聲,他昨天已經跟工商局的舉報了,估計明天工商局就會來查他們,可惜曹燕暴露了,不然明天肯定就能讓他們關門大吉。
昨天晚上,曹燕提著行禮來投奔他,她什麼都沒說,但熊躍進猜到了,暫時收留了曹燕一晚。
兄弟倆盯著吳曉夢他們,對方卻隻是談笑著吃烤肉串。
吳能富有些吃不下去,明知道對方給自家捅刀子,他不明白吳曉夢為什麼還要來給對方送錢。
吳曉夢看出他的不解,“能富,你聽沒聽說過孫子兵法裡有句名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要是連對方的底細都不知道,怎麼打贏這場仗?”
吳曉夢慢條斯理地吃了一串烤肉,剩下的烤肉吳能富吃不下去,吳曉夢笑著說要打包回去給店員們嘗嘗,她要結賬,熊躍進不收,吳曉夢放了十塊錢在桌子上,笑道:“你們家的烤肉,果然名不虛傳,難怪食客這樣多,生意紅火。”
熊躍進一時間摸不準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對方言笑晏晏,不像是找茬的樣子。可對方分明就已經知道了他們做的事,不可能就這樣來吃一頓就走吧。
回到店裡,吳能富已經憋屈得想對天狂吼,“二姐,你這是啥意思啊,什麼都沒做,白給對方送了十塊錢,咱們就該報警,讓警察抓他們,他們教唆小燕犯罪!”
“證據呢?你有證據嗎?人家說不定倒打一耙,說你誣陷呢。”
“那咱們就這樣算了?”
吳曉夢看了他一眼,坐在一張空桌子上,指了指打包過來的烤肉,“你仔細看一眼。”
吳能富疑惑地湊近了看,烤肉上麵灑了一些辣椒粉和香料,他沒看出什麼名堂來。
吳曉夢指了指一小片黃白色的碎殼,“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