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夢沒有去探究他們夫妻到底是什麼問題,她隻是加盟商而已,加盟的決定是嶽寧做出來的,她是成年人,不需要吳曉夢去為她的決定負責。
吳曉夢沒坐多久就回家了,她還得回家去給孩子喂奶,走到吧台前跟嶽寧打了聲招呼,嶽寧笑道:“我老公也沒什麼事,不如他送你回去吧。”
不等唐茂傑說話,吳曉夢就拒絕了,“不用了,這裡離我家不遠,我打個車就回去了。”
嶽寧選址的眼光很毒辣,商場門口這確實人流量很大,吳曉夢以前竟然沒有想到,她想起北京上海的那兩家門店,宋家傑和呂怡都不約而同地選在了商場旁邊。都還在裝修,沒有開業。
吳曉夢匆忙回了一趟家,喂完孩子,她又出門了,這回她是去興達塑料廠,她要跟朱廠長簽一批訂單,訂單是發往北京上海的,加上了物流費,成本會高出不少。
她提前給朱廠長打了電話預約,因為多開的這條生產線,現在每個月給廠裡貢獻百分之十的業績,吳曉夢到達興達門口,看到朱廠長站在門口等她。
“吳總,你這是卸貨了啊!什麼時候辦滿月酒,一定要給我說一聲。”朱廠長知道吳曉夢現在開始籌備加盟店了,這要是全國各地都開起來,那訂單量就會翻番。
吳曉夢笑道:“我們不辦滿月酒了,太忙了,沒時間。”
朱廠長笑道:“你的茶飲店還招加盟商嗎?不如我也去弄一個門店。”
吳曉夢知道對方是在說笑,“朱廠長這麼大的廠子開著,還看得上這點繩頭小利。”
客氣了幾句,朱廠長帶著吳曉夢進了會客室,“你今天可算是來對了,我昨天才收到兩斤安溪鐵觀音,給你泡一杯嘗嘗。”
兩人談起異地訂單的問題,因為是工廠直接發貨,所以運費要加在成本裡麵,算下來,每一隻塑料杯成本漲了三成。
吳曉夢暗暗算了一筆賬,異地發貨勢必會造成成本增加,但是北京上海兩個城市的茶飲店鋪都還沒有形成規模,在當地找加工廠加工也沒有成本優勢。
所以暫時就隻能在朱廠長這追加訂單,談了沒兩句,工作人員將泡好的茶端上來了,確實是茗品,剛一端上來,茶香味撲鼻而來。
吳曉夢端起來品了一口,她笑道:“我是個俗人,這樣好的茶我也品不出個味出來,隻覺得香,浪費了朱廠長的好茶。”
朱廠長哈哈大笑,“我倒覺得吳總是個妙人,如此前瞻遠矚,我這條生產線如今是廠裡最忙碌的一條。再說,誰吃茶不是品個香呢!”
吳曉夢笑了笑,她不太喜歡喝茶,但這茶確實香,吳曉夢垂頭看去,茶葉片片分明,沉在杯底,青色的茶葉介於綠色和紅色之間,獨樹一幟。
一個念頭從吳曉夢腦海閃過,她的茶飲裡麵飲料的品種還是太少了,可以增加更多的品類,那茶相關的飲料就很多了,紅茶,綠茶,果茶,花茶,就是奶茶,也是牛奶和茶的碰撞產品。
吳曉夢將想法記在了心裡,和朱廠長談完,回家之後才琢磨起這個想法來,她有食品加工廠,采購原材料,加工成茶飲包,想法聽著簡單,但想實施,就不是那麼簡單了,首先她就沒有團隊,沒有人可以用,她現在的公司規模也無法支撐她養那麼多員工。
但是想法都冒出來了,不去做,心裡又不太踏實,總覺得什麼東西懸在心口,不做不快。
另外一邊,嶽寧忙到中午才回家,她也得回家給孩子喂奶。唐茂傑早就走了,嶽寧以為他是有事去單位了,沒想到回到家,唐茂傑就坐在客廳裡麵。
“你沒去單位啊?”嶽寧準備換鞋,隨口問了一句,聽到樓上孩子在哭,連忙往樓上趕,原來是雪兒吐奶了。
手忙腳亂地處理完,嶽寧回過頭,唐茂傑麵站在門口,看著她的目光發沉。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唐茂傑看向她的腳,因為忙著上樓抱孩子,嶽寧沒來得及將腳上的靴子換下來。
“我不是跟你說過,雪兒還小,不能呼吸被汙染的空氣,要先換鞋換衣服才能抱她嗎?”
嶽寧好脾氣地解釋,“這不是雪兒在哭嗎?我一會兒就換。”
嶽寧將雪兒交給保姆,自己將靴子脫了下來,隨即走進更衣室準備換家居服。
唐茂傑跟了進來,這才質問她,“雪兒今天為什麼會吐奶,就是因為你出門了將她丟在家裡,我說了不允許你去開什麼加盟店,家裡的錢都緊著你花用,為什麼你還是這樣不聽話?”
嶽寧脫衣服的手一頓,“你有你的工作,我也要有我的生活,我的身份不僅僅是雪兒的母親,我還是我自己,我不能擁有自己的一份事業嗎?”
唐茂傑目光越發的沉了,他看到嶽寧從衣櫃裡取出一套藍色的天鵝絨家居服,正準備換上,又說道:“這套不好看,你穿粉紅色的那一套。”
嶽寧的手一頓,沒有理會唐茂傑,將藍色家居服取出,當著唐茂傑的麵換上了。
“我跟你說,這套不好看,你穿粉紅色的那套!”唐茂傑本就因為她私自開了加盟店而惱火,這會兒聲音越發的強硬。
嶽寧沒有理會他,將換下來的衣服丟進臟衣籃,就準備出去。
不想手腕被唐茂傑捉住,他用力一甩,將嶽寧拉了回去,嶽寧還沒有反應過來,唐茂傑猝不及防地甩了她一個巴掌。
這一聲清脆而響亮,臉上傳來的疼痛甚至都不能將嶽寧從震驚中拉回來。
.......
朵朵已經滿月了,杜姐也要走了。這兩個月來都是杜姐和黃阿姨在照顧她們母女倆,黃阿姨也很細心,但她工作畢竟是偏向家務類的,帶孩子還是沒有杜姐專業,吳曉夢想把茶飲包做出來,將杜姐留了下來。
白天杜姐帶孩子,出月子之後,吳曉夢就自己帶著孩子睡,因為陸韞工作很忙,孩子夜啼會吵到他休息,吳曉夢就讓他去另外一個房間睡覺,自己帶著女兒睡,陸韞不肯,堅決要一家三口睡在一起。
好在朵朵很乖,晚上尿了餓了才會哭兩聲,平時幾乎不會哭,喜歡睜著大眼睛到處看,連杜姐都說朵朵是她帶過的最乖的小孩子。
這天張玉蘭帶著小吳榮進了城,來給吳曉夢送雞蛋。
“媽,城裡這些都有,你大老遠拿過來提得累。”
小吳榮在客廳裡走來走去,驚奇地看著毛毛,毛毛正睡在朵朵的搖籃床底下,看到他,乖巧地搖了搖尾巴。
小吳榮走到了搖籃邊,好奇地看著躺在搖籃裡的小朵朵,杜姐在旁邊看著,以防小孩子伸手抓小朵。
家裡開著暖氣,張玉蘭熱得將棉襖給脫了,一脫棉襖,內襯上好幾個補丁,吳曉夢皺了皺眉。
隨即張玉蘭從隨身背的小背包裡,摸出一個長命百歲的大金鎖來,遞給吳曉夢,“你們不給小朵辦滿月酒,我作為外婆得給她準備點東西。”
大金鎖很沉,吳曉夢接過來,看了看,“你在哪買的金鎖?”
“在集市上,有人擺攤煉金子,現場打的,這塊金鎖,要二百多塊呢!”
“你買這麼貴的做什麼,小朵朵還小,也戴不了這麼重的,你在這玩幾天吧,明天我帶你去商場買兩件衣服,快過年了。”
張玉蘭連忙說道:“買什麼衣服啊,以前你們買的那些都穿不過來呢。我不在這住,我帶著小吳榮上你大哥家去住兩天,他們家搬家這麼久,我都沒去住過。”
“住哪不是一樣的,住著還暖和些。”到了吃奶時間了,吳曉夢將朵朵抱起來喂奶。
“你奶水足,還給孩子喝來奶粉嗎?”
“現在還沒有,過幾個月再說吧。”
張玉蘭看到小吳榮趴在搖籃邊上,也怕他傷著小朵朵,連忙叫他,“小吳榮,快來奶奶這。”
吳曉夢看了小吳榮一眼,渾身穿得很乾淨,就是臉越長越不像吳家人了。“你怎麼不把來娣和招娣一起帶上來。”
“那孩子太多了,太鬨騰,她們和爺爺在家呢。”
“房子修得怎麼樣了?”吳曉夢又問村口的那個房子。
那房子自從吳能武出事之後,就停工了,吳建國不願意再去修房子,之前家裡紅紅火火,吳建國想修一棟全村最大的樓房,現在吳家成了笑柄,吳建國就不願意再修,好像將房子修成了,住進去,也是個笑話。
“修了三層,本來要給能武修一層,現在放著沒動了。你爸說想在老宅養老送終,不想再挪窩了。你大伯讓我們把房子賣給他,他出兩千塊買,我看你爸的意思,是想賣了算了。”
“這房子花的錢都不止兩千塊吧,再說了,之前都已經說好了,辦房產證的時候要加上我的名字,怎麼能轉賣給大伯,不行,錢是我和能富兩個出的,我們不同意賣。”
張玉蘭說道:“你爸的意思是,以後都不搬過去住,放著也是放著。”
“那就放著,我們也不缺這兩千塊錢,這房子爸不住,以後給能富做婚房不行嗎?”
張玉蘭一聽也是,說到吳能富,張玉蘭多問了一句,“能富現在有對象沒有,他也二十一了。”
吳曉夢還真沒關注過這個,吳能富好像是一心紮在事業上。
第二天,吳曉夢帶著張玉蘭出去買衣服,就在國貿大廈的百貨商場。
“這衣服肯定很貴,我們還是去服裝門市部吧,那便宜。”
吳曉夢沒依她,“快走吧,給爸也買一件。”
母女倆進了商城,商城裡麵張燈結彩,張玉蘭不禁感歎道:“這城裡過年是熱鬨,看這些燈籠多喜慶。”
兩人先給吳建國選了一件羊皮襖子,農村經常烤火,買羽絨服容易被火星燙出洞來,又上二樓給張玉蘭買衣服。
今年流行貂皮大衣,城裡稍微有錢的,家家戶戶過年都得買上一件,吳曉夢想給張玉蘭買一件,張玉蘭一聽價格,死活不讓買。兩人走走逛逛,張玉蘭看到一家店裡的女人很麵熟,突然認出來,驚奇地對吳曉夢說道:“那個女人,是張寡婦吧?”
吳曉夢看過去,還真是,她從吳能富那得知張麗如今跟玉琴合作,代理了玉琴的服裝,沒想到她的店鋪就開在百貨商店裡。
她店裡生意不錯,好幾個人在裡麵看衣裳,吳曉夢拉著張玉蘭,“我們也過去看看去。”
張麗迎了上來,見是吳曉夢和張玉蘭,露出笑容來,“是嬸子和曉夢啊,給嬸子買衣服嗎?”
張玉蘭上下打量張麗,心裡說了句“乖乖!”,隻見張麗身上穿著一件短款皮草,修身牛仔褲,加上蹬著一雙低跟皮鞋,頭發也燙成了精致的小卷,起碼年輕了幾歲,看著像個未婚大姑娘。
見張玉蘭打量自己,張麗有些不好意思,她開服裝店,自己得穿好看點,才能吸引顧客來買,她這些天天天穿皮草,店裡的皮草銷量最好。
“給嬸子買件皮草吧,這件紫色的貂皮很適合嬸子。”
吳曉夢看著也覺得不錯,剛才在另外一家店看的也是這種皮草,她讓張玉蘭去試衣間試衣服,等張玉蘭進去了,吳曉夢才低聲問張麗,“張嫂子,這件衣服多少錢?”
張麗笑道:“還什麼錢不錢的,嬸子拿去穿就是了。”
“那不可以。”吳曉夢笑道:“你起早貪黑地掙錢也不容易,我們在隔壁看了差不多的是四百塊一件,一會兒,你就跟我媽說這衣服兩百塊一件,我按實價給你。”
張麗笑道:“這衣服,實價兩百八十塊錢,成本價,多的我也不要。”
“你們如今住在哪裡呢?還住在鋼鐵巷那一塊嗎?”
張麗靦腆地笑,“沒有,我買了套房子,也是平房,我們現在住在延安路。”
張玉蘭從試衣間出來,對著鏡子照來照去,顯然她很喜歡這衣服,不停地對吳曉夢說:“就是太貴了。”
吳曉夢故意問張麗,“張嫂子,這衣服多少錢一件啊?”
張麗按她說的報了兩百塊的價,雖然比旁邊的店鋪便宜,但也是張玉蘭舍不得買的價格。
吳曉夢抽出三張百元大鈔遞給張麗,“張嫂子,快拿著。”
張麗見她多給了二十塊錢,又給搭配了一件毛衣一條褲子,讓張玉蘭都上身試一試,一上身,年輕不少。
這一身可算是買到張玉蘭心坎去了,路上,吳曉夢給張玉蘭說:“人家張嫂子做這一單掙不到錢,還要補貼錢呢,褲子是羊絨的,可不便宜,他們做的就是高端女裝。”
張玉蘭感歎道:“誰能想到張麗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出息!看她穿的那一身,好幾百塊呢!”
吳曉夢故意說道:“人家誌氣!在延安路買了房子,現在一家人住在那邊。”
“嗬!”張玉蘭很是吃驚,“真想不到,張...張麗竟然這樣有本事。”
過了一會兒,張玉蘭又問吳曉夢,“那能富現在跟她還有什麼聯係沒有?”
吳曉夢看了她一眼,搖頭,“我不知道。”
張玉蘭沒說話了。
吳曉夢又給幾個孩子買了衣服。
當天是陸韞送他們回去的,吳曉夢也跟著回去了,她要回去跟吳建國說不能賣房子。
錢是她和吳能富出的,他們不讓賣,吳建國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吳建斌本來跟吳建國都快說好了,吳曉夢跳回來阻止,害得他們計劃落了空。
到了年關,陸韞又開始忙活起來,找甲方要進度款,他要給農民工兄弟發工資,這是大事,陸韞天天跑,進度款卻沒有順利結下來,眼看都已經臘月十八了,再過十二天就是春節,農民工們還指望拿錢回家過年。
吳曉夢得知這事,讓陸韞先拿家裡的錢墊,“怎麼著得讓他們先回家過年。”
陸韞感念吳曉夢的善良和善解人意,吳曉夢提醒他,“你這樣,你親自去發,將錢親自發到每一個工人手裡,現在包工頭也會想儘辦法克扣工人工資,你放到包工頭手裡,說不定會有人卷錢跑路,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陸韞覺得她說得對,第二天跑了好幾家銀行,才取出七萬塊錢,加上公司賬上的三萬,讓包工頭們明天將所有的工人叫過來。
有兩個包工頭對此意見很大,按照以前,他們拿到勞務費,會從工人身上想辦法扣一些出來,千八百的,也夠洗兩次桑拿了。
鋼筋班組的包工頭姓苟,人稱老苟,得知消息之後,悄摸地找到胖子,塞了個五百的紅包給他,“於總,我們年年都是自己給工人發工錢,今年怎麼能辛苦陸總呢?等於總下班,我請於總去洗個桑拿放鬆放鬆,我們的工錢,麻煩於總跟陸總說一聲吧,我們自己發,這行就是這個規矩。”
胖子將紅包推回去,笑嘻嘻地說道:“老苟,你不知道吧,這錢啊,不是甲方給咱們的,是我們陸總的老婆,聽陸總說農民工沒錢回家過年,私人墊出來,發給農民工兄弟們回家過年的路費,還特意交代這錢,必須發到工人手上,這事你彆說找我了,你就是找到陸總跟前去,他也做不了主呀。”
老苟也知道甲方沒撥款的事,這錢他還以為是陸總他們公司賬上的錢,沒想到是陸總家庭存款,徐總都這樣說了,那這事就沒有活動的空間,隻好怏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