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學的這一年太忙碌, 幾乎眨眼間就過了,九月開學, 吳曉夢複學了。她今年還得上大二, 之前的同學都念大三了,不過她也不住校了,申請了走讀。
新班級人數跟之前的差不多, 新輔導員還是姓劉,不過這回是女老師。
她還要繼續上黨課,還要修雙學位,課程很緊,食品廠那邊都還沒有走上正軌, 陸韞工地那邊才開工, 很多事情也需要他去盯, 分不出神來管理食品廠,吳曉夢還得一邊上學一邊管理, 茶飲的加盟和直營店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家裡還有女兒,她必須得抽出時間來陪女兒, 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兩半用。
朵朵已經開始學習走路了,陸韞在商場買了個學步車, 將她放在裡麵, 她就可以自己蹬腳走了。
若是當初吳曉夢讓阿姨帶睡, 現在她和陸韞都會輕鬆不少,但她和陸韞都不想錯過和女兒的親密時光,白天兩人都忙, 晚上才能跟女兒待在一起。導致現在有個問題,如果她和陸韞晚上都忙的話,朵朵就不會睡覺, 會等著爸爸媽媽。
吳曉夢今天晚上有課,陸韞有她的課程表,她有課的時候陸韞會儘早回家。
吳曉夢的駕照還沒有學出來,現在是陸韞公司的司機小劉接送她,這樣一來陸韞就沒有車用了,乾脆雇了個的士車,一個月兩百塊錢。
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了,剛推開院門,朵朵的哭聲從客廳裡傳來,吳曉夢心一緊,加快了腳步。
一打開門,哭聲像潮汐一樣湧來,黃阿姨抱著朵朵站在客廳轉著圈哄,朵朵撕心裂肺地哭著,一看她開門進來,撲騰著雙手,要推開黃阿姨。
吳曉夢趕緊去洗了手,將朵朵從黃阿姨手上接了過來。
“寶貝,媽媽上課去了呀!爸爸呢?”看著寶貝女兒哭成這個樣子,吳曉夢心都要痛碎了。
黃阿姨趕緊去繳了一條熱毛巾來,遞給吳曉夢,她接過來給女兒拭淚。
朵朵抱著她的脖子,逐漸平靜了下來。
“先生給家裡打了電話,說今晚上有事。朵朵本來睡著了,半途醒了,找不到爸爸媽媽就不停地哭,怎麼都哄不好。”
吳曉夢心疼地親了親女兒的小臉蛋。
陸韞差不多快十二點鐘才回來。
吳曉夢哄睡了朵朵,貓在書房寫作業,聽到衛生間的開門聲。陸韞一回來就直奔衛生間,吳曉夢就知道他肯定是喝了酒了。
差不多二十分鐘之後,陸韞大概是在房間裡沒看到她,奔著書房過來。
“忙完沒有?”他問。
吳曉夢嗯了一聲,寫完了最後一道題,才將書本收起來,關了台燈出來了。
兩人回到臥室,朵朵睡在她的小床上,已經睡熟了。
吳曉夢將今晚上的事說了,“要不還是讓黃阿姨嘗試帶朵朵睡覺吧,不然我們兩個以後經常同時晚回家的情況還會有很多,孩子太可憐了。”
陸韞愛憐地看了一眼女兒,一直都是他們夫妻自己帶女兒睡覺,突然讓黃阿姨帶,他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可是吳曉夢說的也是不得不麵對的事實,吳曉夢學校晚上經常有大課,他有時候也確實需要出去應酬,做這一行,不應酬是不行的。
“試試吧。”陸韞輕呼一口氣。
他洗了澡,說話的時候,還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吳曉夢皺了皺鼻子,“你喝了多少?少喝點,錢是掙不完的,身體可隻有一個。”
陸韞今天是請甲方的領導吃飯,他是施工方,這樣的局是少不了的。
“我知道,都喝得少。”其實也不少喝,他不想讓吳曉夢擔心。
“政府大樓已經竣工驗收了,估計就是這幾天就能拿到工程款,我們給家裡添台車吧,你想買什麼品牌的車?這個工程估計能掙個三十幾萬。寶馬奔馳的還差點,買個普通奧迪可以了。”
現在一輛普通的奧迪得三十多萬,奔馳寶馬六七十萬,更是天價。
“買個車代步就行了,不過你做工程的,是不是得買輛好車撐撐門麵?”
陸韞笑道:“有實力,當然買輛好車,開著談工程都會順利不少,不過沒那個必要,我們現在這個項目,大概能做個一兩年,這個工程保守估計能掙個一百來萬,到時候我肯定給你換輛寶馬。”
吳曉夢笑道:“那咱們買台夏利算了,現在新款的還帶空調呢,到時候不行再換就是了,我開夏利,你還開你的吉普車。”
兩人商量了一陣,也累了就睡了。
過了四五天,工程款下來了,陸韞開車去學校接吳曉夢,兩人一起去汽配城看車。
因為已經定好了買夏利,所以兩人直奔汽車專賣店去。
前世吳曉夢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個時候最新款的夏利,在她看來外形都挺老土。
現在買得起私家車的還是少數,銷售好不容易等來了客人,看他們氣度不凡,賣力地給他們講解車型,最新款,二廂轎車,還帶空調,七萬八,還能給點優惠。
本來是打算買夏利,這會兒吳曉夢又想多看看了。
陸韞看出她的意思,提出要多看看,銷售又帶他們在展廳裡轉起來,展廳裡隻有七八台車,銷售試著說道:“像雪佛蘭,帕薩特,我們也有的,隻是沒有現車,隻能定貨。”
吳曉夢轉著轉著,一眼看到一輛跟甲殼蟲外形有些相似的車,這車款式有點英倫,很像外國的那些老爺車。
陸韞對車了解得比較多,見吳曉夢看著那台車眼睛都發了光,幫她講解:“這是上海牌轎車SH760,國產車,現在很流行這種圓筒大燈。”
這款米白色的老爺車售價七萬多,跟夏利差不多,外觀老成穩重,陸韞沒想到吳曉夢會喜歡這種款式。
但吳曉夢就是喜歡,這個時候汽配城還不允許試駕,兩人隻是上車感受了一下,車裡沒什麼皮革味,也沒有空調,吳曉夢還是決定要買,開一陣子,後期想換又換。
上海牌轎車多是用作公務車,私家車很少買這一款。
兩人爽快地付了現金,當天就辦好手續,開著新車回家了,陸韞的吉普被丟在了汽配城,明天他找人過來開走。
老爺車不比吉普舒服,但兩人還是很高興地開著出去兜了一圈風才回來。
剛到家,黃阿姨就急急忙忙地跟他們說:“鄧阿姨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應該是有急事。”
吳曉夢和陸韞對視一眼,陸韞立刻就給回了過去,但是鄧萍是用公用電話打過來的,再打過去已經沒人接聽了。
兩人準備出門過去看看,朵朵要追媽媽,吳曉夢隻好讓陸韞獨自去了。
陸韞開車來到玫瑰園,鄧萍沒在家,他想去找陸洋,這才想起他們還沒有去過陸洋現在的房子,他知道在哪個位置,但是不知道樓層號。
他在玫瑰園等了大半個小時,鄧萍還沒有回來。
朵朵已經開始吃輔食了,她不太愛吃奶粉,很少吃奶粉,多數時候都是吃母乳,她是國慶期間出生的,不到一個月就要滿周歲了。
因為吳曉夢要上課,都是用吸奶器將母乳吸出來凍冰箱裡,她出門的時候,朵朵也有奶喝。現在開始吃輔食,吳曉夢準備給孩子戒奶了。
黃阿姨熬了一碗雞肉稀飯粥,朵朵坐在嬰兒椅上,乖乖地吃飯。
電話突然響了,黃阿姨接了起來。
“太太,是鄧阿姨打過來的。”
吳曉夢將稀飯放在一邊,接了起來,“喂,媽。”
“是曉夢啊,阿韞呢?”鄧萍的語氣聽起來挺急。
“他去玫瑰園了,您不在家嗎?他去了有一個多小時了。”吳曉夢立馬意識到鄧萍肯定不是在玫瑰園,不然她在哪打的電話呢。
“您在什麼地方?出了什麼事?”
鄧萍似乎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我在市醫院,洋洋她...受傷了。”
“她什麼情況,嚴重嗎?”問完吳曉夢才想起來,陸洋肚子裡的孩子應該快足月了,這個時候受什麼傷?
“在手術室!進去兩個多小時了。”
吳曉夢跟黃阿姨交代了幾句,安撫好女兒,她怕鄧萍他們錢不夠,出門前還揣了一萬在包裡。
吳曉夢打車到醫院,趕到鄧萍說的手術室,手術室外麵空空蕩蕩,燈也是暗的,手術應該是已經做好了。
吳曉夢猜陸洋的病房應該在產科,找了個護士請問位置之後找去了產科。
剛到產科這一層,就碰上了鄧萍。
鄧萍一看到她,慌慌地走過來,朝她背後看了一眼,“阿韞呢?”
吳曉夢聽到這話,即使知道陸韞才是她親兒子,不免也寒心,自己得知消息就匆忙趕過來,擔心他們錢不夠,連錢都一起揣著過來了,結果一見麵就問她兒子,感覺自己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她微微一笑,絕口不提錢的事了,“陸韞去玫瑰園還沒有回來,我怕你著急,就先趕過來陪你。”
鄧萍這才尷尬地看了她一眼,“孩子已經生了,又是個女兒,盛平也在呢。”
吳曉夢就有些不明白了,安盛平也在,為什麼要著急忙慌地將陸韞給叫過來。
一直到看到陸洋,吳曉夢才明白為什麼鄧萍要叫陸韞過來,隻見陸洋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全是傷痕。
她吃驚地低呼,“陸洋這是怎麼了?”
鄧萍看了安盛平一眼,臉色不虞,“你問問安盛平!”
安盛平訕訕地站起來,叫了聲嫂子。
“你打的?”吳曉夢問他。
安盛平麵有慚愧,試圖替自己辯解:“洋洋她非要懷疑我在單位裡跟人家搞曖昧,我怎麼解釋都不聽,還跑到我單位去鬨,我氣急了,這才...”
吳曉夢沒說話了。其實她作為嫂子,應該替小姑出頭,可惜對方是陸洋,她即使對這種行為不能容忍,可也不想為她出頭,人家又不會領情,陸洋自然有她媽和她哥替她出頭。
鄧萍還指望她說安盛平幾句,沒想到她直接將嘴給閉上了,心裡不滿起來,將怒氣統統撒在了安盛平身上。
“盛平!就算洋洋有錯,你也不應該動手,她哪裡有不周到的地方,你把她領回家來,她爸坐了牢,她還有我這個媽呢,我可以教訓她,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她還懷著你的孩子!”
安盛平一句話都沒反駁,垂著頭安靜地聽訓。
陸洋做了麻醉,這會兒還在昏睡。
沒過多久,陸韞也趕來了,他跟吳曉夢一樣,也直奔產科而來。
在聽到鄧萍說陸洋臉上的傷是安盛平打的之後,拽著安盛平的衣領將人拉出病房,在走廊上將人給揍了一頓。
鄧萍坐在凳子上看著女兒垂淚,誰能想到當初老實脾氣好的安盛平竟然會毒打老婆。
吳曉夢坐在旁邊,沒吭聲,對這個結果,她並不驚訝。一個能接受跟肚子裡懷著彆人的孩子的女人結婚的人,要麼是真的老實,要麼就是能忍辱負重。安盛平當初在陸建國的安排下進了政府工作,陸建國都倒台了,安盛平還能靠自己爬到科級,這能是個什麼老實的人。
等了一會兒,外麵動靜還在響,吳曉夢怕陸韞一氣之下將人打出個好歹,走了出去。
剛好看到陸韞一拳頭將安盛平打倒在地,周圍站了不少人在看熱鬨。
吳曉夢看向安盛平,他一直護著臉,沒讓陸韞的拳頭落在他臉上,但身上有好幾個腳印。
“彆打了。”吳曉夢走過去拉住陸韞。
陸韞扭頭看向她,一臉的怒氣,眼球都因為憤怒充血,看到她,眼神才軟化下來,喘了幾口氣,才甩了甩手。
陸韞沒理會安盛平,拉著吳曉夢走近了病房,這才問鄧萍,“媽,孩子呢?”
“在保溫箱,臍帶繞頸,有點缺氧。”
陸洋也醒了,看到鄧萍,她問的第一句就是孩子怎麼樣了。
鄧萍一邊抹淚,一邊握著她的手安撫,“生了,生了個女兒!”
陸洋似乎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了疼痛,“嘶”地吸了一口涼氣,連吸氣都痛,眉頭死死地擰起。
安盛平也緊跟著進來了,看到陸洋醒了,他衝到床邊,‘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床前,“洋洋,你辛苦了,對不起,我那是一時昏了頭,絕不會有下次了。”
陸洋看都沒有看他,也沒力氣跟他說話,將頭扭到了一邊。
安盛平又給鄧萍下跪磕頭求原諒。
鄧萍是恨鐵不成鋼,她心裡不無後悔,當初陸洋想離婚,她攔著不讓離,現在連孩子都有了,想離婚,更是顧慮良多。
鄧萍不說話,隻是重重地歎氣,安盛平也不敢來求陸韞和吳曉夢,見他們一家人都不作聲,自己重重地扇了一個耳光,“我不是人!我真該死!”
鄧萍見他這樣真誠地道歉,臉上有些動容。
吳曉夢冷眼看著,她感覺這個男人不會改的,能家暴身懷九月的妻子的男人,能指望他的本性能有多好?
鄧萍見他還在不停地對著自己扇耳光,到底不忍心,拉住他,語重心長地說道:“盛平啊,洋洋當年她出國太早,在外麵沒人照顧,所以難免任性一些,你多忍讓她一點!”
陸韞擰著眉頭,喝止,“媽!”
鄧萍彆開頭,注意到陸洋的慘相,又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陸洋虛弱地叫她,“媽,我還是搬回玫瑰園住吧。”
“洋洋,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去小金路住,我給你請月嫂照顧你,好嗎?”
陸洋不說話。
陸韞做主說道:“洋洋回玫瑰園住,媽在那好照顧你。”
安盛平看了他一眼,沒再堅持。
“可可呢?”吳曉夢問。
鄧萍這才想起來,這一天她都為陸洋的事情心力憔悴,竟然忘記問可可了。
“可可在家呢。”安盛平說道。
“誰照顧她?”吳曉夢又問。
安盛平訕訕地說道:“她一個人在家。”
可可才不到兩歲,這麼半天了,一個人在家!吳曉夢沒說話了,陸韞問安盛平要鑰匙,他要去接可可。
安盛平想跟他一起去,陸韞直接拒絕,問清楚門牌號,開著車去了。
這會兒已經快晚上八點鐘了,吳曉夢和陸韞都還沒有吃飯,她著實有些餓了,就說道:“媽,你在這照顧陸洋,我出去找個館子打包點東西來,也給陸洋帶碗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