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1 / 2)

一家人在火屋坐著烤火, 因為有火塘,吳曉夢得時時刻刻盯著朵朵,怕她沒走穩摔進去, 農村取暖都是燒柴火,吳曉夢小時候有兩個同學都是因為摔進火坑, 燙傷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

但是朵朵又喜歡走來走去,抱著她她也不乾。

“你大伯家有個學步車沒人用,我去借過來給朵朵用吧?”吳建國提議。

“算了吧,看著點就行了,吃完晚飯我們就要回去了。”

張玉蘭接腔說道:“昨天你大伯家還過來叫我們過去吃飯, 這麼多年,還是你爺爺在世的時候, 過年我們跟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過飯了。”

“你們去了嗎?”吳曉夢問。

張玉蘭點頭, “去了, 你大伯母格外的客氣。還說, 能貴能祥跟能富是兄弟, 要讓能富拉他們一把。”

吳曉夢笑道:“有錢的時候就是兄弟, 沒錢的時候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以後彆跟他們家來往太多, 這種人值得什麼。”

吳建國插言說道:“總歸是你親大伯, 我們是親兄弟啊, 不來往怎麼行呢。”

吳曉夢就不說話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的,明知道對方曾經對你不好,卻還是不得不為了父母恩兄弟情而選擇妥協,就像吳建國的不記仇,就像她,即使張玉蘭將鑲銅的長命鎖當成金鎖送, 她過年還是要回來吃一頓飯。

想到這,吳曉夢這飯都吃得索然無味了,她看向陸韞,陸韞還在陪吳建國曹中平他們喝酒,今天她得開車回去。她不願意在陸家人身上花心思,陸韞對她的家人卻很好,每年回家過年,他都會給吳建國夫妻各包五百紅包,在外麵得陪甲方喝酒,回老丈人家得陪好老丈人。

沒結婚之前,陸韞遇上煩心事,偶爾還會在她麵前表露出那個年紀的脆弱,結婚之後,尤其是當了父親之後,吳曉夢從來沒聽陸韞抱怨過一句,這是他修煉出來的男人的擔當。

陸韞直覺吳曉夢在看自己,抬頭看過去,果然吳曉夢在對著自己出神,他用歪頭詢問,吳曉夢卻看著他微笑,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曹中平一喝酒,話就更多了,一會兒感慨吳曉夢和吳能富命好,竟然這麼容易就發了家,一會兒又埋怨他們太冷漠,連自家姐夫都不帶一把。

吳曉夢直接當成耳旁風了。

吳翠英看了一眼吳曉夢,又看向吳能富,她在吳曉夢身上吃過軟釘子,隻好找吳能富下手,她這回很聰明地沒找吳能富說,而是跟新媳婦張麗說,“麗麗,聽說你們在城裡做了大生意啊,你姐夫人勤快,能吃苦,你們給他一口飯吃吧?”

張麗剛要說話,吳能富馬上接了口,“大姐,之前我們讓燕子去我們店裡上班,她幫著外人給我們的炸串下老鼠屎,下蟑螂,害得我們差點關了門,所以我們現在是不會讓任何親戚走後門進來工作的。”

這事吳能富之前都沒說過,吳翠英一下就懵了,“誰,燕子?她下老鼠屎?”

吳能富沒重複,“所以就不要說什麼都是親戚拉一把的話了,當初也沒誰拉我們一把,我們不欠誰的。”

吳翠英一直追著問曹燕的事,吳能富不耐煩多講,曹中平他們現在也沒有曹燕的消息,罵道:“這個死妮子,掙錢不拿回家,還這樣坑害舅舅,她乾脆死在外麵算了!”

吳曉夢一直沒說話,專心給朵朵喂飯,她也是經過了曹燕那事,再也不想幫什麼親戚了,都是親戚,自己去找個工作不行嗎?為什麼要指望彆人?

就像吳能富說的,當初他們開始創業的時候,也沒有人來幫過忙啊。

吳曉夢走了個神,一個沒注意,朵朵走向了旁邊吃飯的曹秀才,曹秀才從進門就發現了這個穿著精致的小女孩,他雖然才七八歲,但也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裡的大人對他不怎麼喜歡,相反這個小女孩真正是眾星捧月,所有人都在圍著她轉,此時見她犯到自己頭上來,伸手就推了朵朵一把。

朵朵本來就剛學會走路,被推得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了火坑邊沿,沒坐穩,朝火坑栽倒。火坑裡麵的柴火燃得正旺。

吳曉夢回過神就看到這樣驚魂一幕,連忙伸手去抓。

與此同時,坐在火坑對麵的陸韞也發現了這一緊急情況,他立馬摔了酒碗,一腳踩進火塘,在朵朵的後腦勺即將撞上火星前,一把將她托起。

“朵朵!”

吳曉夢在這時才觸碰到朵朵的衣服,一把將人給拉起來。

灼痛刺激著陸韞的神經,他生生地克服了對痛感的反射弧,眼看朵朵被吳曉夢抓回去了,他才從火塘中撤出腳來。

吳曉夢抓著朵朵,上上下下地打量,見她隻是頭發被燒焦了,沒有被燙傷,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而朵朵還不知道自己剛才有多驚險,短暫地蒙圈之後,還以為爸媽在跟她玩遊戲,高興得手舞足蹈。

吳曉夢這才回過神去關心陸韞。

陸韞腳上的真皮皮鞋都燙破了皮,褲子都燙得縮成一團,他俊秀的眉頭緊蹙著。

“快去打盆雪來,在雪裡冰一冰!”張麗喝道。

吳能富連忙捧著菜盆出去盛瓦上乾淨的雪。

吳曉夢將朵朵抱到張麗身邊,這才奔到陸韞身邊,“怎麼樣?快拿剪刀來!”

張玉蘭慌慌張張地將剪刀找了出來,吳曉夢將他褲子剪開,還好冬天穿得多,還穿了一層棉毛褲,火星子沒有直接接觸皮肉,隻是看到小腿上的皮膚通紅一片,起了皰疹。

正好這時,能富端著一盆細雪進來了,吳曉夢找出乾淨的塑料袋,將雪裝進塑料袋,這才冰敷至他小腿上。

曹中平喝酒沒注意,不知道朵朵是怎麼要摔進火坑的,他還說:“曉夢你也太大意了,要是小孩摔進火坑可怎麼得了!”

吳曉夢沒理他,輕聲問陸韞:“感覺怎麼樣?”

陸韞勉強露出個笑容,“沒事,朵朵沒有受傷吧?”

“沒有。”

陸韞‘嘶’了一聲,將手伸出來,吳曉夢這才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上也有幾個皰疹,心疼得直皺眉,“你手也被燙傷了。”

陸韞的手修長又白皙,上麵幾個水泡格外明顯,看著很觸目驚心。

吳曉夢將菜盆端過來,讓他直接將手放進盆裡冰著。

另一邊,張麗不高興地說道:“大姐夫,你眼睛是長來當擺設嗎?分明就是秀才推了朵朵,幸好二姐和二姐夫動作快,才沒有釀成大禍!你還有臉說是二姐沒看好孩子!”

曹中平打了個酒嗝,他還沒醉,但是這會兒他恨不得自己已經醉了。自己這毛小子在家寵翻了天,做事都沒分寸。這朵朵雖然是小丫頭片子,但是吳曉夢和她老公這樣寶貝,差點被秀才推進了火坑!

“秀才!你太不像話了,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

曹中平雖然寶貝這個兒子,但是打罵也不含糊,主要是他媽和吳翠英護犢子,他拎起旁邊的燒火棍就要給曹秀才幾下,才剛打了一下,曹秀才就扯著嗓子大叫起來,連忙往吳翠英身邊鑽。

“媽,救我!”

曹秀才雖然不是吳翠英的親生兒子,但是從小帶到大,感情跟親生的也沒什麼區彆了,她連忙將曹秀才往身後拉,衝著曹中平說道:“是朵朵先去惹他的!這怎麼能怪秀才呢?”

吳曉夢聽到這話,霍地朝吳翠英看過去,吳翠英有些心虛地擠出笑容,“曉夢,秀才隻是個孩子,他不是故意的,你彆往心裡去,朵朵也沒事,是不是?”

吳曉夢壓在心裡的怒火一下就噴發了出來,“吳翠英!你到底還有沒有尊嚴?你老公在外麵跟彆的女人亂搞生的兒子,你當親生的帶著,你願意帶,那是你的自由,可你不該將人帶到吳家來,他算什麼東西?跟我吳家有屁的關係!你眼瞎了?朵朵這麼小的孩子,這小野種能將人往火坑推,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壞種!”

吳曉夢是真氣急了,不管他是什麼孩子不孩子的,破口大罵。要不是吳翠英昧著良心維護這個小孩,吳曉夢還不會這樣生氣。

兩年前,吳曉夢就跟她說過讓她彆將曹秀才往家裡領,他們丟不起這個人,但是吳翠英這不是想著吳能富和吳曉夢都發達了嗎?他們手心裡隨便流點出來,也夠他們這個窮親戚吃喝一頓,這才將人給帶來了。

吳曉夢沉著臉走到張麗麵前將朵朵一把抱起,對陸韞說道:“韞哥,我們走。”

她抱著孩子就往外走,吳能富趕緊追上來勸她,“二姐,我知道你很生氣,但總得把飯吃完吧,不然爸媽心裡怎麼想。”

吳曉夢短暫停下,她冷笑道:“爸媽怎麼想?大姐帶著那小孩回來,爸媽半點反應都沒有,他們也接受了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外孫,害得我女兒差點栽進火坑,他們愛怎麼想怎麼想。”

說完,吳曉夢帶著孩子先上車了,陸韞慢一些,他出門前還跟嶽父嶽母作了交代,吳能富攔住他的去路,苦笑道:“回去勸勸我姐,彆記恨爸媽。”

這兩年合作下來,他總算是了解了吳曉夢的性格,平時心態比較大度,一些小事不往心上放,像今天這樣嚴重的情況,吳曉夢是一定會遷怒並記仇的。

陸韞點了點頭,上了後排,他照顧朵朵。等他們坐穩,吳曉夢一腳油門就竄了出去。

“乖乖,你開慢點,慢慢地開,我們不急。”

吳曉夢此時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她再有氣也不會撒在老公和孩子身上,“我們先去醫院,處理一下你的傷。”

“我沒關係,也不嚴重,過幾天就好了。”

吳曉夢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從他的眼神裡讀出擔憂,放緩了語調,“要去看看,買點燙傷膏。”

朵朵抓著車上的玩具熊,指著外麵的山巒,奶聲奶氣地說:“山,山。”

“大樹。”陸韞指著窗外的樹,試圖教她更多的詞語。

朵朵這一打岔,吳曉夢和陸韞的心情都有所緩解,吳曉夢說道:“我們去醫院,剛好讓醫生給朵朵也看一看,有沒有哪裡受傷我們沒注意到的。”

陸韞將朵朵抱在身上,仔細看她後腦勺,皮膚稍微有些發紅,但是朵朵沒哭,應該就不痛。

“老婆,這件事你不應該怪嶽父嶽母。”陸韞突然說。

吳曉夢沒說話。

“這件事本來就是意外事件,誰都沒預料到。”

吳曉夢點頭承認這是意外事件,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氣憤,“那小孩的事,我爸媽竟然就這樣默認了,還允許吳翠英帶著他到家裡來,看來爸媽是已經被嘲笑習慣了。”

平時吳曉夢從不這樣刻薄地對待一個孩子,可今天,她每每回想朵朵差點摔進燃得正旺的火堆,她就忍不住渾身血液發冷,萬一陸韞沒有接住她,朵朵因此而燙傷怎麼辦?

而且陸韞也因此被燙傷,幸好傷勢不算嚴重。

吳曉夢之前還覺得陸家家庭複雜,後來她才慢慢地發現,吳家其實也是一團糟,隻是陸韞從來沒有表現出介意過。

陸韞默然片刻,他不想讓吳曉夢遷怒父母,如果有朝一日他出了什麼意外,吳曉夢獨自帶著孩子,她還有父母兄弟可以共情,如果她跟父母兄弟都鬨僵了,有朝一日,萬一他出點什麼情況,吳曉夢就是一顆獨木,即使她的父母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偶爾,能讓她的心有個歸憩處,就很好了。

到了醫院,醫生給朵朵做了檢查,確定沒什麼事情,陸韞腿上的燙傷上了藥,又買了燙傷藥來給手背塗抹。

吳能富大年初四就回了城,還特意給吳曉夢打了電話,問她陸韞的傷勢如何了。

“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那天你們一走,爸就將大姐一家人給趕走了,還警告她下次再帶那個孩子過來,就不讓她進門。”

吳曉夢這才想起來,那天她本來是打算吃了晚飯再給小孩們發紅包,沒想到飯都還沒吃完,他們就先走了。

“你什麼時候動身去上海?”吳曉夢問。

“明天就要過去了。”吳能富遲疑一會兒,才說道:“麗麗懷孕了。”

吳曉夢一怔,笑道:“這是好事啊。幾個月了?”

“一個多月,今天回來才去醫院查的。”

不知為何,吳能富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吳曉夢是他親姐,也不用避諱什麼,問道:“要做父親了,是好事啊,怎麼聽起來,你好像不太高興?”

吳能富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麗麗說她不想要這個孩子。”

“什麼?”吳曉夢著實吃了一驚,張麗和吳能富結婚馬上一年了,感情挺好的,怎麼張麗不想給吳能富生孩子嗎?

“為什麼?”

電話那頭,吳能富的聲音也很苦悶,“她年前才盤了蜀中路的一層商鋪,都已經跟玉琴姐商量好了,今年要大乾,這會兒懷孕,她覺得不是時候。”

“可是...”吳曉夢有些遲疑地說道:“麗麗都已經生過三個孩子了,這次如果不要的話,會不會影響生育?”

“我也問過醫生,醫生說麗麗年紀不大,這胎不要的話,大概率不會影響生育。”吳能富語氣有些無奈,“但是我還是很想她把孩子生下來。”

“那你是想讓我勸勸她?”吳曉夢問。

吳能富嗯了一聲。

吳曉夢想了想,說道:“張麗是個很有主見的人,這件事還是要你們夫妻自己商量,外人怎麼知道你們兩人的事情。你很想要孩子,但是你也要想想,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如果她不想現在生孩子,那你也要尊重她的選擇,孩子以後還能再要。”

吳能富苦悶地說道:“可是你懷朵朵的時候,還不是在上學,你也選擇將朵朵生下來了。”

吳曉夢笑道:“我和陸韞都想要孩子,所以才會選擇生下來。這樣吧,我回頭去看張麗的時候,跟她說一說吧。”

吳能富想了想,“我明天就要去上海了,如果到時候她還是選擇不要孩子,二姐,到時候要麻煩你照顧照顧她。”

他們這邊的風俗,月母子隻能在家裡坐月子,不能去彆人家,吳曉夢不信這個,爽快地答應下來,“行,如果到時候她要坐小月子,那我就勸她來我這邊坐。對了,你們家請了阿姨了吧?”

吳能富嗯了一聲,“是麗麗自己找的。”

“我估計她不會過來,如果有阿姨照顧她更好,到時候我會經常去看望她的。”

吳曉夢這話說得好像張麗一定會選擇打胎一樣,吳能富心裡很是苦悶。

他捫心自問,對張麗的三個孩子都宛如親生,但是畢竟隔了一層,到底在感情上,會略差一層,他還是想有自己的孩子。

掛了電話,吳曉夢沉思了一會兒。以她對張麗的了解,張麗多半會選擇不要這個孩子,其實也沒什麼,兩人都還年輕,以後再要孩子也是一樣的。

果然,吳能富去了上海之後,沒多久就給她打來了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陪張麗去醫院做個手術。

吳曉夢也不意外,給張麗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張麗聽吳曉夢談起打胎這事,很不好意思,“二姐,你也知道,我現在事業正處於上升期,孩子以後再生,一樣的。”

吳曉夢沒有多加置喙,“你和能富商量好就行了,這是你們兩個的事。”

聽她這樣說,張麗這才放鬆下來,“你那麼忙,不用你陪我,我自己去就行了,小手術,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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