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還沒吃飯,張玉蘭留吳曉夢吃飯。
來娣和招娣兩姐妹帶著弟弟在家,已經炒了飯吃了,吳曉夢將她們送去學習舞蹈,兩人都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就是來娣年紀大了一點,再練基本功就很辛苦,好在兩人都很能吃苦,兩人在家也在練功呢。
小吳榮已經上幼兒園了,他小時候長得像生父,如今長大了一些,弱化了朝天鼻,性格乖巧,深得吳建國夫妻的喜愛。
吳曉夢對父母的敬佩之處也在此,明明都知道小吳榮不是吳家的孩子,還能將吳榮當成親生孫子一樣對待,他們的心胸就是吳曉夢也自愧不如的。
好在小吳榮也沒有辜負爺爺奶奶的善良,他們一進門,小吳榮就跑來跑去,幫他們找鞋子換。
家裡也乾乾淨淨,家裡衛生都是兩個女孩打掃。
吳曉夢簡單地詢問了兩孩子在學校的學習情況,得知她們都非常用功,學習一直保持在上遊就放心了。
她不想留下來吃飯,但張玉蘭卻有話要問她。
吳曉夢急著回家看孩子,“媽,有話你直說,我還得回家照顧孩子呢。”
張玉蘭拉著她坐上沙發,小聲地問她,“能富和張麗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吳曉夢一愣,還以為張玉蘭是知道了張麗打胎的事情,覷著她的臉色,“知道一些,阿怎麼了?”
“他們是不是感情不合了?”張玉蘭問。
吳曉夢搖頭,“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張玉蘭咦了一聲,“這就奇怪了,既然沒有感情不合,怎麼結婚這麼久,都三年了,還沒有孩子呢?能富今年都二十四了!”
聽到這裡,吳曉夢鬆了口氣,看來張玉蘭並不知道張麗打胎的事情,於是勸她說道:“媽,年輕人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能富他們心裡有數的,或許是現在工作太忙了,以後再生。”
“能富還年輕,張麗可不年輕了,張麗結婚的時候就二十六,馬上都要三十了,那女人過了三十歲,還能生孩子嗎?”
吳曉夢笑道:“那外婆生了這麼多孩子,一些孩子不也是三十歲之後生的嗎?誰說女人過了三十歲就不能生孩子了?”
張玉蘭還是愁容滿麵,“他們早點生孩子,我還能幫他帶一帶,要是過幾年再生,那時候我都老了,誰幫他們帶孩子?張麗跟她娘家那邊的人都不來往了,你也知道。”
吳曉夢站起來,“張麗他們現在這麼有錢了,還怕生孩子找不到人帶?到時候請個月嫂就行了。再說了,你現在要帶招娣他們三姐弟,哪還帶得過來。”
等吳曉夢走了,張玉蘭越想越不高興,抓起電話給吳能富打了過去。
今天吳能富在家休息,剛好接到。
“張麗在家沒有?”
得到否定回答之後,張玉蘭開門見山地催他生孩子,“你現在是在幫人家養孩子,媽說句實在的,那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那就是養不熟,不管你花多少心思,到頭來都是一場空,還是聽媽的,趕緊生一個,不管是男是女,都要生一個。”
她之所以這麼著急,就是擔心吳能富想岔了,將張麗那三個孩子當親生的養,不生自己的孩子了,那怎麼能行呢,養兒防老,彆人的孩子能不能防老都還是兩說呢。
若是以前,吳能富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是要反駁的,可如今他實在是反駁不出來了,他想起吳曉夢跟自己說過的話,他對張麗那三個孩子依舊會儘到責任,可他也要生一個自己的孩子。就算他生了自己的孩子,對張麗的三個孩子,他依舊不會厚此薄彼,一樣對待。
可感情終究是不一樣的,這一點,即使是聖人也無法改變。
掛了電話,吳能富坐在沙發上。他和張麗結婚的時候,她的三個孩子都已經陪她吃了幾年的苦,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除了最小的汪月月,另外兩個男孩都養成了警惕的習慣,對他這個外來人,即使已經經過了幾年的相處,即使表麵他們已經是一家人,可吳能富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終究還是有隔閡,這不是能富的錯,也不是孩子的錯,這就是人性。
張麗下午回家,吳能富還抱著手坐在沙發上,家裡不見月月的身影,張麗問他,“你忘記去接孩子了?”
吳能富這才想起來,自己搞忘記去接孩子了。
他連忙站起來,“我忘記了,我馬上就去。”
沒想到張麗臉色頓時沉下來,她看了看手表,“這都已經五點半了,月月五點鐘就放學了,沒人去接她!”
吳能富一下午都在思考這件事,忘記注意時間了,他連忙道歉,“對不住,我真忘記了。”
他回房間拿鑰匙,等出來的時候,入戶門已經關上了,張麗自己去接孩子了。
他愣了愣,還是追了上去。
兩人平時都要辦事,吳能富之前買的車子放在蘇城開不過來,他們在廣州又買了兩台車代步,一人一台,吳能富趕到車庫的時候,張麗已經發動車走了,他開著車,跟張麗一前一後地出了小區。
月月已經在學校等了快五十分鐘,彆的小朋友都已經被爸爸媽媽接走了,她坐在老師的辦公室等著。
“月月,你爸爸媽媽是不是有急事忘記來接你了呀!”
汪月月搖搖頭,她媽媽非常忙,都是爸爸來接她,可今天爸爸也沒有來,她突然想起哥哥曾悄悄告訴她的話,爸爸對他們的好或許都是表麵的,或許爸爸是看中了媽媽的錢,才跟他們組成了新的家庭。
可月月總覺得爸爸對她很好,隻是她也知道這個爸爸不是她的親生爸爸,她時刻記著哥哥的話,不能跟他太親近。
張麗車都還沒停穩,就急匆匆地衝下了車,一口氣跑到了月月的班級,一看裡麵都沒人,連忙朝老師辦公室跑去。
“月月!”
月月聽到了媽媽的聲音,急急忙忙地站起來,朝門口走去,“媽媽!”
看到月月好端端地站著,張麗才鬆了口氣,對著等待的老師不停地道歉,“真的對不起,老師,連累您等了這麼久...”
等吳能富走進學校,張麗已經牽著月月走出來了。
吳能富看向月月,“對不起,月月,爸爸忘記來接你了。”
月月看了他一眼,露出個淺笑,“沒關係。”
月月越是懂事,吳能富就越自責,他看向張麗,張麗表情淡淡的,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如果吳能富一下午在忙也就算了,他分明就好端端地在家裡坐著,這樣都能忘記來接孩子嗎?
可吳能富這幾年對他們娘幾個的好,她也記在心裡,不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給能富定死罪,於是她臉色稍霽,“回去吧,幸好有老師陪著她等。”
吳能富獨自開著車跟在後麵,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進了小區。
沉默地到了家,汪星星和汪明明已經回來了,從家裡保姆那已經得知了吳能富忘記去接月月的事情。
雖然沒有人對此說什麼,可他們的眼神讓吳能富有些不自在,好像他是故意不去接月月一樣。他在心裡安撫自己,也許是自己多想了。
晚上躺在床上,吳能富想起白天張玉蘭打的那個電話,還是決定要儘快生個孩子。
兩人躺在床上說話,說到了陸邦良過世的事情,“他們不辦酒,就開追悼會,我們人不能過去,也應該表示表示。”
張麗問:“那我們是彙款過去,還是讓爸媽代替送一送?”
“彙款就不必了他們這幾天也忙,明天晚上我給二姐打個電話慰問一下吧。”
張麗嗯了一聲,“明天我也打個電話。”
“你現在負責電視購物這一塊?”
張麗又嗯了一聲,白天忙了一天,好不容易睡下來,困意襲來,眼皮沉重得睜都睜不開。
吳能富的手伸了過來,她知道他的想法,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隻想好好地睡一覺,可還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吳能富趴在上麵,不多時就發現張麗已經沒了反應,仔細一聽,她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已經睡了過去。
吳能富倏地失去了興趣,從身上滾了下來,瞪著天花板。
也許是那天出了洋相,後麵的兩天,陸洋兩口子都沒再出現。聽鄧萍說,安盛平收拾了玫瑰園的東西,已經搬回了小金路。
第三天,吳曉夢兩口子還沒出門,突然電話響了,是鄧萍打過來的。
“阿韞呢,他出門沒有?”
聽到鄧萍的聲音有些著急,吳曉夢立馬說道:“還沒有呢,正準備出門了。”
“趕緊讓阿韞過來,出事了。”
吳曉夢掛了電話,鄧萍在電話裡又沒說清楚是出了什麼事,連忙催上廁所的陸韞,“老公,快點,媽剛剛打電話過來,說出事了。”
陸韞還以為是陸洋又跑去那邊鬨起來了,兩口子急急忙忙地出了門。
二十分鐘後,他們到達了殯儀館。
現場一切都很平靜,他們想象中的畫麵都沒有出現,吳曉夢懷著疑問找到了鄧萍,“媽!怎麼了?”
鄧萍撐著笑臉迎送賓客,看上去並不像出事的樣子,可她在電話裡說的話又那樣著急,等陸韞他們真的趕到,她又好像不急了,先將賓客送走。
等人一走,她臉色倏地沉了下來,帶著吳曉夢和陸韞走進了家屬棚。
一走進去,看清裡麵的人,吳曉夢就知道為什麼鄧萍要這樣著急打電話了。
棚子裡除了陸湘,陸建國,還有兩個人,吳曉夢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竟是幾年前見過的鄧霞,她身邊站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那男孩和當年模樣差不多,隻是個頭長高了。
竟是陸建國的私生子,陸超。
鄧霞穿著一件深色的旗袍,妝容精致,看著比她真實年齡小十歲,誰能想到兩三年前她還落魄得隻能帶著兒子上門求助,她似乎也很尷尬,緊緊地拉著兒子的手。
麵對麵沉如水的鄧萍,陸建國還試圖解釋,“阿萍,你是懂事之人,超超也是爸爸的孫子,他百年,超超無論如何,也要來送爺爺一程的,這麼幾年過去,我以為你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鄧萍臉色鐵青,氣得說不出話來,外麵還有沒有離開的賓客,陸洋前天才鬨了個大醜,今天若是她將事情嚷出來,隻會讓陸家越發沒臉,她壓低了聲音罵道:“陸建國,也隻有你這種不要臉的東西能說出這種話來。”
鄧霞知道來會是什麼尷尬情形,可她不得不跑這一趟,如果不跑這一趟,她兒子永遠都頂著私生子的名頭,過不了明路,如今他們已經衣食無憂,她唯一的心願就是讓陸超認祖歸宗,不要以後長大了,他的出身成為他的汙點。
陸建國今天將陸超母子帶過來,也是存著這個心思。
鄧萍壓低聲音,她厭惡地看了陸超一眼,連親子鑒定都不必做,這個孩子一看就是陸建國親生的,陸韞跟陸建國長得不像,這孩子跟陸建國卻有八分像,她知道稚子無辜,可就是忍不住發火。
“公爹他有長孫扶靈,你就應該好好地待在監獄裡不要出來!也就是那些人看在公爹在世的臉麵上才會允許你出來送送他老人家,可誰能想到你出來竟然是來給他老人家丟臉來的,將私生子都給帶來了!”
陸建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不願意聽到鄧萍當著陸超的麵罵他是私生子,他已經長大了。
陸超還記得這些人,當年媽媽帶著他去玫瑰園求他們收留他,那種屈辱深深地刻在了幼小的他心靈上,今天媽媽死活要帶著他來,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來這裡,他對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心知肚明,他和這些人一樣,也深深地恨著陸建國,是他讓他媽媽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陸超甩開媽媽的手,猛地往外麵衝去。
鄧霞一個沒拉住,竟讓陸超甩開了,等她反應過來,連忙追了出去。
陸建國愣了一會兒,也追了上去。
吳曉夢和陸韞都萬萬沒想到,鄧萍口中的急事竟然是這件事,兩人麵麵相覷,都不願意管這事。
陸湘一直氣定神閒地坐著,她早就從鄧萍口中得知了這件事。她不明白為什麼鄧萍不選擇離婚,而是選擇讓陸建國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
鄧霞追得慢了,不多時就追丟了,陸超在這個陰森的殯儀館失去了蹤跡,嚇得她幾乎暈厥。
到這裡,陸建國也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到底對不對,可機會隻有一次,過了明天,他就必須回監獄去了。
“霞兒,彆擔心,我去找找!”
鄧霞一把將陸建國推開,當初她願意跟陸建國是因為他位高權重還有錢,能養活她,現在呢,他不過就是個蹲監獄的糟老頭,鄧霞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而她之所以還願意讓陸超認祖歸宗,是因為陸家其他人,陸韞兩口子都是大老板,陸湘更是馬來西亞的大商人,這些對陸超都是非常好的資源,所以她今天才會過來。
鄧霞他們找了很久都麼找到陸超,鄧霞臉都嚇白了,找了個電話給女婿打了過去,如今的女婿就如同當初的陸建國一樣,都是她的依靠。
徐之書很快就驅車趕了過來。
他前天才來吊唁過,實在不知道嶽母怎麼會帶著孩子來這裡,他最開始以為嶽母是來吊唁旁的親戚,他也不認識陸建國,沒見過麵。更不知道陸建國就是陸超的親生父親,對這個事實,鄧霞母女一直瞞得死死的。
“之書啊,超超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們都找了快一個小時了,這裡人生不地不熟,他一個十歲的孩子能跑到哪裡去啊!”
兒子就是鄧霞的命,到處都找不到孩子差點將她逼瘋了。
陸建國提議道:“我們回去,讓阿韞他們幫著找,人多力量大,不然靠我們,這麼大的地方,找人不容易。”
徐之書跟著陸建國他們往靈堂走,一直走到陸家這邊來,他才反應過來,而在知道陸建國就是陸韞的親爸之後,更是吃驚不小,他知道陸建國在坐牢,怎麼突然出來了?
之前鄧萍想方設法地瞞著徐之書,不讓他知道陸超不堪的身世,如今他和趙潔孩子都生了,就算知道已經不打緊了。
於是她也不再避諱,她現在甚至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陸超和陸家的關係,這樣一來,陸韞他們就不能不管親弟弟。
她這是為陸超打算,如果沒有一些有錢有地位的親人,陸超以後的路會難走很多。
可他們沒想到的是,陸建國吩咐陸韞他們一起來找人,卻被陸韞拒絕了,“我還有正事,沒時間去找小孩,如果小孩走丟了,你們可以報警。”
陸韞看向徐之書,又看了一眼鄧霞,他猜出是鄧霞讓徐之書過來的,這個時候也不方便打招呼,於是隻是朝他點了點頭。
陸建國沒想到陸韞會拒絕得這樣乾脆,怒道:“阿韞,超超是你的親弟弟,這是事實,你不想認也得認,以後你還要多多照料他!”